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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三國》第二千三百零九章惡毒的好意,和善的詛咒
最新網址: 『說起細作這個事情啊……其實最可怕的細作不是外來的,』斐潛歎了口氣說道,『而是在內部的,像是自己人一樣的細作……』

 『自己人一樣的細作?』蔡琰一時之間不能理解,然後很快也明白了,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

 斐潛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麽事情來,緩緩的歎了一口氣。

 外表醜陋的惡魔其實不怎麽可怕,因為看到了自然就會有防備,但是那些披著人皮的魔鬼匯集到一起,混在人群當中的時候,反而讓人無從下手。而且這些披著人皮的魔鬼往往還並不認為自己是魔鬼,反倒是覺得自己很無辜,肆意的散發著惡毒的好意和和善的詛咒。

 『所以我更喜歡喝茶……』斐潛舉起了茶杯,『飲酒只會越喝越醉,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和誰喝……自然也就難以分辨忠奸了……』

 和人喝什麽都可以,喝茶也行喝酒也不錯,但是和魔鬼共飲,還喝可以麻痹自己的酒水,那麽不是找死是什麽?

 『很多人以為喝酒可以增進相互之間的情感……』斐潛緩緩的說道,『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酒是糧**,越喝越年輕……』

 『什麽亂七八糟的……』蔡琰笑了起來,『夫君怎麽又說起飲酒來了?』

 『對,因為我想起了一個事情……』斐潛點了點頭說道,『我不相信喝酒能喝出感情來……但是有人相信這些……有三個兄弟,雖說是異姓,但是親如兄弟,尤其是其中三弟,特別愛喝酒,還喜歡找人喝酒,認為願意陪他喝酒的就是好人……』

 蔡琰點著頭,充滿好奇的聽著。蔡琰雖然號稱大漢『天下行走』圖書館,但是也因為如此,蔡琰對於書籍之外的事情,比較淡漠,自然不清楚劉備三兄弟的情況。

 更何況斐潛說的三兄弟,是歷史上劉關張的悲劇,當然,在當下也就是個故事而已。

 『有一天啊,老二被人害死了……』斐潛就像是閑聊一樣,並沒有提及劉關張的名字,而是就當做一個故事一樣的說道,『老大和老三決定要去替老二報仇,但是其他人不願意去……』

 『為什麽不願意?』蔡琰像是好奇寶寶的問道。

 斐潛說道:『因為其他人覺得,

死的不是他兄弟,只是老大和老三的兄弟,所以……為什麽要去?』

 蔡琰想了想,然後沉默了。

 歷史上,關羽死後,劉備要發兵,川蜀之中一片反對聲。甚至還有秦宓等人,鼓吹關羽之死便是老天爺要收他,而劉備出兵麽,秦宓等人『陳天時必無其利』,幾乎等同批判劉備舉兵就是要逆天而行了。

 逆天之人會怎麽樣?

 不得好死。

 劉備不信,甚至因此大怒而抓捕秦宓下獄,然後派遣張飛作為先鋒,先到閬中,準備兵進江東,然後就在出兵的前夕,張飛就死了,被人砍下了首級。

 『真·不得好死』。

 史書之中寫的很簡約,因為這玩意不能深寫……

 羅老爺子則是用了一個非常荒謬的理由,揭示了這一個非常荒謬的事實。羅老先生說是張飛是因為要做白衣白袍,然後這兩個人跳出來說做不了,然後被張飛鞭打,隨後半夜殺了張飛,持張飛首級逃亡東吳……

 然而實際上,這些事情,除了張飛被殺之外,其余都是假的。

 事實的真相又是什麽?

 無論是正史還是演義,都證明了一點:范強,或者叫做范疆,張達這兩個人,都不是高級軍官,手下有沒有直屬部隊都是個問題,即使有,也沒有多少。

 這時候問題就出來了,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范強張達二人為什麽急急跳出來反對,甚至拖延,以至於被張飛責罵和毆打?

 三國演義當中說是為了『白衣白袍』,其實要麽是羅老爺子不懂數理化,要麽就是羅老爺子故意留下來的破綻……

 大漢可沒有什麽化工染料,所有的布匹都是生物染料或是礦物染料而製的,所以這種衣服想要染色比較難,但要褪色麽,其實很容易,放一口鍋加水煮,換幾次水,基本就差不多了,肯定不是純白,而且也不會要求純白,灰黃麻色肯定都可以接受。

 所以正史之中大概率是不會用這麽『愚蠢』的借口來拖延的,而是會用一些其他的方式來進行拖延,而在出兵的時間問題上,張飛也是不可能妥協的,因為劉備給他下的也是死命令,『飛當率兵萬人,自閬中會江州。』

 時間緊任務重,張飛只能拿范強張達這兩個不知趣的家夥殺雞儆猴。張飛怒鞭范強張達,屬於中了計,失去了理智,但是范強張達敢跳出來叫喚,也一定是有人幕後主使……

 而且當時張飛的職務,是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

 車騎將軍就不說了,就單說司隸校尉,比二千石,持節,掌察舉百官以下,及京師近郡犯法者。職在典京師,外部諸郡,無所不糾。封侯、外戚、三公以下,無尊卑。

 也就是說,張飛除了當位比三公的車騎將軍,還兼著類似後來都察院錦衣衛東西廠的差事,等於多半個特務頭子。所以張飛乾的,原本就是一些得罪人的差事,那麽記載什麽鞭打下屬,脾氣暴躁,真的就是如此?

 再加上張飛所在的中軍大帳,不說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是貼身護衛一定不可少,然後范強張達兩個無名帳下將,就輕輕松松的潛入帳中,不但成功刺殺,還割走了首級,拎著帶血的功勳包成功逃出軍營,一路順風順水跑到東吳……

 如果張飛遇害的那一天晚上是喝了酒,導致毫無反抗能力,那麽陪著張飛喝酒的,究竟是人,還是魔鬼?

 故而整體來看,其實張飛是死在誰的手裡?

 凶手只是范強張達二人?

 呵呵。

 關羽死了,劉備當時憤怒起兵去找東吳算帳,為什麽諸葛亮當時一個屁都不放?

 劉備真認為這些血債都是東吳的帳?

 如果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當時劉備一聽到『飛都督之有表也』,就說『噫!飛死矣』?

 後來在白帝城生病,劉備從一開始生病到最後病重,期間至少有大半年的時間,而在這個半年多的時間裡面,劉備是為什麽放棄了復仇,表示可以和東吳和談?

 斐潛說完了這個『故事』,蔡琰沉默下來,良久也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風輕輕,紛紛飛,探頭探腦的在屋簷上瓦當中伸出腦袋來,看著依偎在一處的兩個人,然後交頭接耳了一陣,然後又對著斐潛和蔡琰嘲笑了一陣,再等了片刻,沒有等到什麽回應之後就失去了耐心,便是哼了一聲,又跑去其他地方玩耍了,還是玩最開心了,而眼前的這兩個傻逼一點意思都沒有……

 當然至於在這個世間是人多些,還是魔鬼多些,是人皮下的魔鬼多,還是魔鬼心中的人性多,風兒也是全然不在意,也根本不在乎。

 斐潛卻必須要注重這些,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責無旁貸。

 畢竟現在不僅是斐潛一個人的事情了。

 也包括身邊的這些人……

 『前些時日,』斐潛忽然換了一個話題,『你問我說這丫頭的大名……我想著,還是用「喈」一字罷!』

 『喈?』蔡琰怔住了,忽然之間眼淚滾滾而下,『夫君,原來,原來……你還記得……』

 『當然,我一直都記得……』斐潛伸手過去,牽住了蔡琰的手說道,『一直,都沒有忘!』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

 這是北風的『喈』,也是蔡邕的『喈』。

 『當時是鄭泰領兵……』斐潛緩緩的說道,『是其下兵卒動的手,然……其罪卻不是鄭泰一人而已……』就像是殺死張飛的『凶手』是范張二人一樣,殺死了蔡邕的凶手看起來也就像是『鄭泰』一人,但是實際上呢?

 蔡琰用力抓住斐潛的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使得自己堅強,不至於失態。

 『後來,鄭泰之子刺殺於我,是因為我殺了他的父親……』斐潛反手握住了蔡琰的手,將蔡琰的手包在手心裡面,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鄭泰殺了我師父,所以我殺了鄭泰,然後鄭泰之子來殺我……我也將鄭泰之子殺了,然後將鄭泰的首級和鄭泰之子埋在了一處下葬……』

 『所以這樣,就可以叫做殺伐果斷?所以這樣,才能叫做有男兒血性?所以這樣,像是曹孟德一樣屠戮了一整個的徐州才叫復仇?所以這樣,大家殺來殺去才會讓有的人開心了滿意了?』斐潛緩緩的說道,『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這個天下,誰有能力,誰有武力,誰有權力,誰就可以毫無忌憚的想要殺誰就殺誰?!當殺戮的刀砍倒這些妄言之輩的人頭上的時候,是不是這些人也會拍手叫好?』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斐潛說道,『我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這個天下的士族子弟的嘴臉,整天指責這個批判那個的家夥,在人皮之下,究竟是隱藏些什麽東西……』

 『師父過世,因於刀槍,但是拿著刀槍的,並非僅僅只是那幾個兵卒,也不是僅僅鄭泰所領……』

 『凶手有很多人……』斐潛仰頭看著遠方,似乎在看著某一些人的身影,『在當時,我還差一點殺了荀諶荀友若……』

 蔡琰目光投了過來,雖然沒有開口,但是像是在詢問。

 『拿著刀槍的外敵,其實更好對付,不好對付的是那些混雜在我們背後說著些惡毒的好意,和善的詛咒的家夥……』斐潛說道,『當時鄭泰進攻學宮,就是為了挾持師父,而挾持師父的原因,是這家夥以為可以用師父逼迫平陽開城投降……』

 『平陽城啊,誰都想要一個比較完整的平陽城,即便是外敵,也希望到手的是一塊肥肉,而不是一堆爛渣……所以如果能逼迫荀友若開城,自然是再好不過……』

 『鄭泰認為,若是不開城,也無所謂,那就證明了我所之前大張旗鼓提出的「君子當弘毅」就是一個屁話……我有汙點了,當然就不是什麽「君子」了,然後楊氏自然就成為了被人誣陷的「君子」,然後順理成章的洗乾淨了,然後就白玉無瑕,光彩照人……』

 『而這個破綻,卻是友若留下來的……』斐潛摟著有些發抖的蔡琰,『因為在那個時候,我和你……友若知道了有這個謠言,但是他並沒有製止……友若想要反過來將計就計,讓楊氏背上脅迫大漢文鼎,聽信讒言,不辨是非的罪名……那麽楊氏上下軍心必然受到影響,平陽也就不用太擔心了……』

 『鄭泰只是想要挾持師父……而友若也以為只是挾持……』

 『只不過……』

 『後來,友若去冠,跪於墳前……』斐潛仰頭望天,『我最終沒有殺友若……因為我知道,其實還有其他的凶手……我也算是其中一個……』

 人性就像是一個孤島,僅有的光明在孤島上,而孤島之下則是黑色的海,除非顯露出來,要不然誰也不容易分辨出黑色的海水之下究竟有一些什麽……

 『這些間接的凶手,是我,是友若,也是謠言,甚至是在平陽城內,大街小巷之中,那些所有的傳謠者……』

 『僅憑一個師父,想要逼迫開城還略顯不足,但是再加上一個你,還有你在謠言當中已經生下來的孩子……就足夠分量了……』

 『這些謠言是怎麽來的,當時我手下沒有那麽多探子,也追查不出來了,只是知道大體方向,這些謠言,最早從河東安邑那邊傳出來……』

 『所以……後來王邑亡於亂……還有衛氏滅了族……現在裴氏麽……』

 斐潛笑了兩下,『當然還有楊氏……』

 『可是這些人還算是明面上的……多少看得到……』

 『還有一些人喜歡躲在陰影裡……』

 『平陽城中的,那些聽得很興奮,傳得很高興的人……』

 『這些人……』斐潛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甚至還在師父過世之後,還上躥下跳,說什麽要緝拿凶手,要斬草除根,說我不替師父報仇,便是宛如廢物,毫無血性,不似人主,高呼不如歸去!』

 『不如歸去!哈哈!』

 斐潛想起了後世那些看見抑鬱症要跳樓便是起哄的,人跳下去了,消防員在一旁嘶吼和痛哭,而樓下則是一片叫好聲……

 斐潛有時候會想,若是某醫生之子可以隱忍十年二十年,慢慢的找到那些之前在網絡上口嗨到興奮顫抖吐白沫的家夥門上去,對著打開門的那些人問一聲,『這些年爽不?要不要更爽一些……』

 章之美,可謂華,禮之雅,可稱夏。

 可是這華夏啊,人在華夏,便能算是真的華夏人了?

 『從一開始,我在平陽開始,就沒有重用這些士族,或者說沒有依靠這些人……』斐潛說道,『因為我沒有像是狗一樣去討好他們,這些家夥,就覺得不舒服了,他們聽到了謠言,便是相信了,相信我是一個廢物,無能,淫亂,貪婪之人,因為他們就是如此的廢物,無能,淫亂,貪婪!』

 『這些人希望學宮辦不下去!因為只有學宮辦不下去,他們才可以壟斷知識!所以他們聽到了師父和你的醜聞,便是迫不及待的傳起來,說出來,興奮開來,他們以言為刀,以語為槍,屠戮良善,讒害純真!』

 『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有利益,他們無所謂是誰,也不會辨別是非!』

 『所以他們更希望戰爭!』

 『他們希望我不停的擴兵,增兵!兵從何來?自然是他們的送過來,然後他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吃我的糧草,拿我的兵餉,順便還攪亂我的布置,架空我的權柄!』

 『以當時我的糧草儲備,兵卒數目,戰勝楊氏不難,但是想要侵吞河洛,卻是不易,想要穩固,自然要用人,如此一來這些人就自然可以反過來要挾拿捏於我,卡著我的脖子,要我讓出位置來,一點點的將我掏空……』

 『甚至還可以在某些時候,趁我不備,就像是殺了我之前所說的故事中的老三一樣,然後再來告訴我,「天意如此」,「天意不可違」!如果我不同意,不讓步,他們就會暗搓搓的扯後腿,讓我一敗塗地!屆時,就算是眼前只有一杯毒酒,也就只能飲下去!』

 『所以,當時我只能隱忍,裝傻……』斐潛摸了摸在懷裡的蔡琰的腦袋,『只是苦了你……』

 其實當時推波助瀾的,還有蔡琰的那個混帳親屬,蔡邕的兄弟。這個家夥在當時最應該站出來給蔡琰撐腰說話的,但是這家夥依舊是盯著利益而不在乎蔡琰的死活。

 『……』蔡琰將腦袋窩在斐潛胸前,雙手抓著斐潛的衣袍,雙肩微微顫抖,抽泣著,搖著頭,沒有說話。

 斐潛微微歎息,仰頭望天。

 這就是現實。

 這就是,人。

 一撇一捺,看著簡單,但是一不小心沒寫好,就歪了。

 斐潛沒有到三國之前,以為三國就是排兵布陣,兵將搏殺,可是慢慢的,斐潛越是了解,越是感悟,便是越發覺得三國之中,最重要的並不是兵陣搏殺了……

 並不是說兵卒不重要,相反,如果斐潛現在沒有借著講武堂統合上層將領,用每年的士官表彰來維系中下層士官,用土地和獎勵,兵餉和裝備維護著下層兵卒,用退伍兵卒充當巡檢控制地方,就這些狼心狗肺的士族子弟,早就不知道折騰出多少花樣來了。

 就像是關中三輔,太原上黨,河東河洛的這些地頭蛇,現在看起來縮著尾巴,乖得不得了,但是實際上這些人真的就是心服口服,心甘情願的給新生力量讓出道路來麽?

 還是那句俗話,只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

 在桃山之上, 桃林之旁,若只是殺些人頭堆疊京觀,想必會汙了蔡邕一生清名,師父也定然不喜,故而用來陪葬的,應是整個天下這些昏庸且不願意讓開道路的,那些隻懂得噴糞卻做不了什麽事情的家夥……

 風輕雲淡,天高地闊。

 當上一個時代終結了。

 一個新的時代才會開始。

 這個新的時代,不僅是在肉體上,還要在心靈上……

 斐潛仰頭,緩緩的哦吟,聲音在風中飄蕩而開: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莫**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既亟隻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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