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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三國》第100章 鹿溪尋道
  要結廬,自然是先找工匠。

  現在斐潛有了一個官方的身份,就自然可以調用屬於官方的工匠了。

  襄陽的負責這方面的工匠姓黃,名鬥,沒有字,級別麽,挺高的,屬於大匠級別。

  幸好漢代不興連名帶姓的叫,否則斐潛估計自己還真有可能忍不住會笑出來,特別是和黃大匠的矮矮圓圓的身形一搭配……

  原來黃大匠還推脫說沒有公文命令,然後斐潛直接講說費用由他私人出,如果不乾就找其他人,然後黃大匠就屁顛屁顛的答應了。

  現在秋收已過,很多農夫都已經休閑在家,能出來買點力氣換點錢花花很多人都願意,所以雜工根本不愁沒人來,而那些專業一點的項目,只需要工匠帶幾個學徒來把把關,就可以搞定了,基本上沒什麽難度,純粹是賺外快的機會,傻了才不來。

  黃大匠圍繞著鹿山腳下轉了兩圈,就敲定了修建木屋的地點。

  斐潛雖然不是很懂,但是一看之下也是覺得不錯。一塊略略高於平地的小土包,從鹿山上流下的溪水剛好在不遠處繞著土包流過,生活取水很是方便,又不用擔心雨季水位高漲倒灌的問題。

  還是在漢代好啊,這麽一大片土地要怎麽蓋就怎麽蓋,只需要到官府那邊備個案寫一個文書,斐潛掏出那個新拿到手的別駕之印,咣當一蓋,象征性的交了一點地皮費,這一塊地皮就是算在了斐潛名下了。

  也不是斐潛以權謀私,是因為這快地本身就是屬於山地,離城又有一些距離,本身價值也不高,況且又是聽說得到了龐德公的首肯,那也就順水推舟做一個小小人情罷了。

  確定了要在山下蓋木屋居住了,自然城內也就不必再去尋找什麽房屋了。

  斐潛也懶得去見一乾醜陋的目光短淺的書吏的面目,乾脆這幾天都是和福叔早出晚歸往鹿山跑。

  至於點卯?

  呵呵,按照品級來說,刺史之下就是別駕了,反正只要是劉表不吭聲,誰也管不到斐潛頭上來……

  原本斐潛只是打算修建一個木屋,但是和黃大匠確定了建築費用之後才發現,漢代修建房屋的價格真心便宜,就乾脆擴大了建築規模。

  反正材料因為有這個別駕的身份,可以按照公庫進價的價格來算,從襄陽庫房裡面拉,無需像普通人家還要等砍伐的木頭乾透才用,都是成型好料子,可以直接上架了,方便了許多。

  斐潛對於建築行業也不是很懂,就索性全盤扔給了黃大匠去操作,每天和福叔過來了基本上也不去指手畫腳干擾黃大匠的工作,而是自己一個人找個僻靜的地方思索龐德公一番話。

  斐潛沒急著再去拜訪龐德公,自己都還沒想清楚,去了也沒多少幫助還會被認為心思浮躁。上次龐德公見面的時候還特意點醒了一次,所以斐潛覺得自己也需要先調整好了再去也不遲。

  今日到了工地,和黃大匠打過招呼,斐潛就自己尋了一個地方,將馬車挽具解開,讓福叔帶著馬匹去找些水草,而自己就在溪水邊找了一個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溪水潺潺,奔騰不息,秋日的暖陽照在身上,十分的愜意。

  而在斐潛內心中,這幾天卻翻騰不已難以平靜。

  龐德公前幾日說的這個“道”字,斐潛這幾天不斷琢磨,發現這一點或許就是漢代之人和後世之人的一個極大的差異點。

  若是按照純粹掌握了一般性知識的人數來說的話,

自然是後世接受教育的層面更廣泛,人數更多,但是若是按照這個“道”來衡量的話,說不定漢代有自己的“道”的人反倒是比後世更多也不好說。  斐潛回想起後世一生的經歷,幾乎都沒有真正形成自己的“道”。

  幼兒期或許經常被大人逗著說一些長大了要成為這個家那個家的豪言壯語,但是那都是仿佛如同開玩笑一樣,純粹逗個樂而已,大人都不會當真,更何況還是懵懂的幼兒了。

  再大一些,上了小學,中學,還有幾人會想起自己的幼兒時期的夢想?或許有些,但是絕大多數都在紅旗之下被灌輸成為了某某接班人,為了某某事業奮鬥終身……

  然後上大學,按照道理來說應該至少在大學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可是斐潛在回憶裡仔細搜尋,就算是大學哲學課老師也是天天按本宣科,根本不提這個原本是人生中最大的動力源,更何況其他課程的老師了……

  而自己在大學乾得最多的事情是什麽?

  玩。

  然後呢,到了社會,找的工作與自己專業根本不在一條道上,自己也對工作沒有什麽興趣,就這樣混啊混啊,一直到現在到了漢代……

  前幾天在荀家聽公講的時候,聽到台上荀彧提出“四德”之時, 斐潛當時就覺得有種莫名的震撼,現在想想,當時的那種感覺或許不是單單為了荀彧的四德之道,而是隱隱發覺了自己和這一批頂級人士之前最大的差距啊……

  回想起從洛陽到襄陽,這一路所遇到的這些在三國志中綻放光華的人物,武將一側斐潛憑借從張遼學來的一招槍法自然是比不了,單說文官一側,像蔡邕、劉洪兩位師傅學術界大拿,像曹操、袁紹這種高等衙內,還有像荀彧、郭嘉,有那個人不是早早就立下了自己的“道”,並為之而不斷努力奮鬥?

  甚至連都被自己欺負的逗著玩的棗祗,不是也立志要成就“農桑之道”麽?

  而自己呢?

  混。

  從後世帶來的習慣完全沒改。

  雖然說還能想起那一晚突如其來的一句“汝之志何如”的問語,但是到實際行為上還是逃避佔了大頭。

  若不是蔡邕和龐德公點醒,或許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最大的一塊短板在哪裡……

  蔡邕師傅說他的道不適合傳授給我,而是希望能讓龐德公能授道,究竟是什麽意思?

  覺得我油滑不符合謙正之道?

  還是說我逃避個性不符合堅守之道?

  又或是兩者皆有,又還是什麽其他原因?

  唉……

  我要如何找尋到屬於我自己的“道”?

  我的優勢在哪裡?

  我的劣勢又是什麽?

  我在這個動亂的朝代到底要做什麽?

  我的前進方向在哪裡?

  斐潛坐在鹿山溪水之旁,苦苦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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