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斐潛離開蔡府的時候,還有些神情恍惚。
前幾日還在為如何離開洛陽煩惱,現在雖說是出乎意料的得到了蔡邕的推薦信,也就是意味著可以非常順利的離開洛陽,但著心中的感覺卻好像丟了什麽東西一般。
太人小言微了。
就像後世遭受了各種不平,回家之後灌下一瓶二鍋頭,兩瓶青島,三瓶雪津,然後肆無忌憚的大發牢騷也罷,跳腳大罵也罷,可惜也僅此而已,無人理會,也找不到人理會……
和蔡邕蔡琰一五一十講將來他們兩人遭受的命運?
先別說蔡邕蔡琰二人會不會相信,首先就有一個問題斐潛無法解決,這些事情你是從何而知的?
預感?
先知?
托夢?
神授?
別開玩笑了,這些東西沒拿出真憑實據來誰會信?
但是自己就這樣走了,什麽也不做,實在是心神難安。不說蔡琰,單單蔡邕真的是把斐潛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縱然是身處危險當中卻仍然為斐潛考慮,為其鋪路。劉景升和龐尚長,以這兩人目前的能力,任意一個都可以保證讓一個普通人至少在相當一段時間內生活無憂,因此這份恩情真是難以回報。
斐潛想了想,覺得自己真不能就這樣走了,至少在走之前,看看自己能幫忙蔡邕蔡琰做點什麽。
於是斐潛仔細盤算了一下,便到市坊上買了兩壇好酒,讓店鋪裡的腳力擔著,一起到了呂布府上。
呂布剛好在家,聽聞斐潛來了,便出門相迎,看見斐潛叫人擔來的兩壇好酒,頗有些不悅,說道:“子淵是嫌棄我這的酒不好麽?竟還要買酒來?”
斐潛笑笑,說道:“非也,這兩壇那比得上溫侯家的酒啊,只是我這幾天就要離開洛陽,不知何時才能和溫侯再見,特此來和溫侯共謀一醉,怕酒不夠喝,就多買了兩壇而已。”
“什麽?不是好好的麽,為何要走?”呂布一聽,頓時將兩壇酒的事情扔到一邊去了,一把拉住斐潛,急急問道。
“我師傅說我書讀得再多也是死讀書,需要多去看看大漢疆土人文,了解一下民生,所以讓我出去遊學一番。”——當然不能和呂布實話實說,因此斐潛眼皮都不眨一下,抬出蔡邕這光面堂皇的招牌來。
“這樣啊……”呂布點點頭,他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短時間遊歷過,因此也知道文人是由遊學的風俗,“如此一來,今天就一醉方休吧,就當是為子淵踐行了!”
呂布扯著斐潛就往裡走,一邊高聲喊著讓下人們去準備酒菜,一邊嚷嚷著要人去找張遼和高順,直說什麽今天怎樣也要喝到橫著躺到才能罷休……
看起來呂布是經常喝酒,府內的下人們動作熟練,不大的功夫就擺好了酒宴。
城內的張遼畢竟比較近些,來得比較快,沒過多久就到了,一見面也是追問斐潛為何要離開,待聽完解釋後才算是釋懷。
一邊的呂布轟走了侍女,說今天是兄弟情誼,閑雜人等少在眼前晃悠,親自動手倒酒切肉為斐潛踐行。
三人一同端起一碗酒,相互敬了一下,便咕咚下了肚。
斐潛問張遼道:“文遠,前幾日查帳可有結果?”
張遼張文遠嘿嘿一笑,點了點頭,說道:“我正要說這個事情呢,多虧了子淵傳授的妙法,我回去一查,竟然查處不下十幾次貪腐痕跡,追責到兩個椽吏,被我上報之後,當著全營的面……”
張遼做了一個切砍的姿勢,
然後繼續說道:“……如此這幫蠹蟲才知道某的厲害!哈哈!”說罷,又是端了一碗酒飲了個乾淨。 此番張遼張文遠確實是出了一口惡氣,也算是解決了心頭一件煩惱之事,基本上可以說有此一舉之後就基本上比較放心,至少這些椽吏蠹蟲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不敢再次動什麽手腳了。
不是張遼殘忍,殺人不眨眼,而是本身漢代的法令雖然比秦代稍微寬松些,但是也寬松不到那裡,光是軍隊這一塊,真的是動不動就砍頭。
像張遼此次將貪腐的軍中椽吏申報後當著全部兵士的面行刑,這個舉措在漢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貪汙腐敗的椽吏犯下的罪名是叫做“乏軍興”,就是在軍隊中負責後勤的這一塊的人,若是出現貪汙腐敗或是其他重大失誤導致軍隊的物質短少,有確鑿實據的,就可以按照軍隊法令,處以極刑,而且還不是簡單砍頭,而是腰斬。
砍頭就一下子,腰斬的一時半會還死不乾淨,總要痛苦哀嚎一段時間,這樣才能給那些動手腳的官吏更大的警示。
可惜這種做法到了後世, 被一些所謂的磚家叫獸噴成什麽不人道不人權什麽什麽的,其實反過來想想,若是張遼張文遠沒能查出來貪腐的椽吏,那麽倒霉的將是他自己,輕則丟官免職,重則也是一個死字。
呂布好奇的詢問經過,得知詳情後也是一拍手,說了一聲暢快!像呂布這樣主要還是以統兵為主的武人,最煩也是最擔心的就是後勤這一塊的問題,張遼所經歷的事情呂布其實多少也有遇到,所以感同身受。
隨即呂布便轉過頭來看著斐潛,眨巴著眼,一張大臉有些扭捏,好像想說什麽卻不方便說一樣。
斐潛看著好笑,便說道:“溫侯可是想學,找文遠就是,看我作甚?”
呂布聽了大喜,抓住斐潛的肩膀,說道:“賢弟此話當真?”
“這還有假?”斐潛心想,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既然教了張遼張文遠的四柱查帳法,也不差多教呂布一個。
其實斐潛並不清楚,這種技術在漢代還是比較先進的,而且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秘而不傳,除非是弟子和自己的親人。
因此張遼張文遠在學會了之後才說的非斐潛同意絕不輕傳,就算呂布想學也要先經過斐潛的點頭才行。
呂布高興得大笑,拍著斐潛的肩膀,差點沒把斐潛拍到地面上去……
此時高順才從城外剛剛趕到,一進來就看見眼前的一幕,又聽三個人笑成一團,便好奇的問道:“呃,你們這是?不是為子淵送行麽?”送行酒不都是愁雲慘淡的樣子麽,怎能笑成這樣,完全顛覆了高順的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