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城主府內大會賓客的宋明遠正高坐堂上,城內的這些所謂名宿有些受到杜家好處的,甚至杜家養著的,也有鄧家的人脈,但在這種情況下,隻能異口同聲的陪著笑順著宋明遠的話說。 坐在席上的宋明遠談笑風生,言語帶刀,時不時的刺刺這杜家,說起昨日一場賊喊捉賊,更是語氣陰森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發下誓言:“若是抓到這縱火的正凶,一定要剝皮抽筋,以正國法!”
震的全場一陣安靜。
宋明遠放眼看去廳堂上這十幾號人,和外面坐著的上百號人,看到人人目中有些驚懼,他忽然想放聲狂笑,早知道今日又何必當初一再隱忍,牧守一方自然要有牧守一方的氣派,往日自己做事有些內斂於是這堂上堂下的人,難道就沒有心中輕慢自己嗎?
可是今日自己真正出手之後,看看他們的臉色!
心中快意之下,宋明遠半是失言半是譏諷的說出了一句話,他說:“要動我這城主之位,除了家主之外,莫非天子,鼠輩陰招只會招來雷霆。”語氣平淡,可是在場的人都能感覺的到他心中翻騰的怒火,以及他此次辦事的決心和力度。
站在一邊的宋澤看著少主如今英姿勃發的模樣,不由深深為之欣慰,不會鬥氣又如何,前朝一代名臣周公瑜手無縛雞之力,但各方鎮帥將門,哪個不對他敬佩有加,至今民間都常戲說文曲斷案等典故,少爺現在終於丟下了包袱,若是乾出一番事業,來日那幾房爭鬥裡,未必不能勝出。
城內的鄧家下人們,和外房子弟們本來也如臨大敵,但才派出報信的人,就悄悄的得知了,城主已經支持了鄧家,於是歡聲雷動。
洪城兩邊,杜鄧涇渭分明,這片的歡騰隔了敵意森森的軍馬傳來,把一群給堵在窩內的杜家子險些沒氣死。
而聽到這個消息的,杜鄧兩家族公自然表情各異,杜月陽是又摔了一塊玉,咆哮頓足指天畫地發盡了毒誓要如何如何,鄧世平卻眉開眼笑的坐在那裡,輕輕的叩動手指,說:“明日狩獵日,海東兒,你可不要再氣了宋家小姐啊。”
“什麽?”
鄧世平一笑,一副知道你不好意思的模樣,然後起身遠去,留下怔怔的鄧海東,忽然覺得眉頭直跳,他看看鄧世平的背影,心中惱火,鄧海東過去傻現在又不傻,早就明白家裡分明就是想盡辦法要把自己奉獻給那個小娘皮。想的惱了,鄧海東眼中賊火一閃。
可宋婉言卻對明天的一切充滿了期待。
狩獵日,穿馬靴披軟甲,持彎弓跨駿馬,從小就羨慕那些族內的兄長們,恨不能生為男兒的宋婉言最喜歡這樣的獵會郊遊,她父親宋門宋天,性格剛毅,便是極其疼愛這個女兒也往往不苟言笑,可是鄧世平卻慈眉善目的,這讓在外日久,有些想家的宋婉言格外覺得親切。
尤其是那個凶神惡煞的光頭明日要老老實實跟著自己,情竇初開的少女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複雜心情,整日念著一個人代表了什麽,但她就是期待能看到他,看到他吃癟一次宋婉言就會暫時心滿意足了,而腦海裡一想到那個光頭在樹林內扛著自己,然後乾的那件事情。
宋婉言咬了咬牙,抓起來桌上的步搖,對了床頭就是一頓戳,門口的兩個雙胞胎小丫鬟看著近日變得越來越古怪,時常發呆,咬牙,微笑的小姐又做出這種古怪動作,兩個明眸皓齒的小丫頭相視著偷偷一笑,丫鬟們常常接觸到一些下人,聽他們言語無忌,
所以更能早些明白世俗的事情。 小姐這是在想哪個讓她恨的難忘的人嗎?
可第二天,鄧家雞飛狗跳,直到城主府的馬隊來了也沒消停,半天之後臉面全無的鄧世平才無奈的告訴宋明遠,重點是告訴宋婉言,那混帳居然連夜跑了,留書說什麽入山感悟天地變化和自然萬物之奇,希望能突破武技新境界,明日就回!
滿心期待的宋婉言興衝衝的殺來,準備耀武揚威一番,結果得到這個消息頓時給氣的眼前發黑,宋明遠不由為之莞爾,他現在算是明白了,那光頭是被自己妹妹欺負怕了吧?心中暗笑,可憐這些老頭們白費心機了,他豈能還不知道鄧公的小算盤,至於他這樣裝著糊塗,隻是知道自己妹妹一向單純,從小就喜歡做些精靈古怪的事情。
而更讓他發笑的是,那光頭居然絕對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整日就躲鬼似的躲著自己這個如花似玉,名滿帝都的妹妹,他這才樂的先看看熱鬧再說。
抬眼看莽莽狼山,初生日照之下,滿山鬱鬱,風吹林動,其中不知道隱藏了多少飛禽走獸,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
宋明遠和鄧世平相視一笑,一起驅動了馬匹,身穿獵裝著長褲馬靴,勾勒的身材玲瓏的宋婉言則沉著俏臉握著精致小巧的騎弓,看那殺氣騰騰的神情,恐怕她一入林中,隻要遇到反光的就要射個透心涼才過癮吧。
他們前方一條蜿蜒曲折的可走單馬的小路一直通向狼山半腰的平川處,山腳下數裡之外的鄧家山莊,這旌旗招展人喊馬嘶的動靜一直傳到了這裡。樹林內卻忽然響起了一聲低喚,半響又無聲息之後,突然就起了一陣騷動,怒喝聲中,一顆光頭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迅猛的蹦了起來,這廝隨即就大呼小叫著發瘋一樣的在林內亂竄,沿途發出一連串刀劍相撞的金聲刺耳, 隨即他又沒影子了……
這時山腳下的人馬正在進發。
宋婉言心中氣難平,若說在城主府內女裝時,或者還會努力裝著一番鎮靜模樣,可是今日來到鄧家這裡,她在鄧家族公的呵護下,自然小女兒脾氣更盛。
一邊的鄧世平看著她撅起嘴掛了油瓶,隻是因為那光頭孫子不在,心中其實不怒反喜,過來人知道人生漫漫不在一朝一夕,或者那賊禿這番可惡,反而會惹的小女孩恨而難忘。
於是猴爺自然打起全部精神來陪著說笑,宋明遠在一邊忍的腹疼,昨日一出手之後全城震懾,他心中正在高興,愉悅之下也由著妹妹,見長青在身邊,既然大家現在休戚與共,他也不再顧忌口舌,索性和長青談起來鄧家對月末的兵馬使想法。
沒想到公認的鄧家下代家主居然說到最後,總是離不開說海東兒,也就是那光頭。
聽到有人提那廝的名字,宋婉言自然轉過頭來譏諷幾句,一插嘴之後,鄧世平理所當然的又跟著加入了話題,無語之下,宋明遠也算徹底明白了,將來這兵馬使鄧家拿下後,十有八九就是給那海冬兒的。而且他能感覺到,長青長遠兄弟所言發自肺腑,並非是什麽為了在自己面前幫著那做事有些猛的光頭說好話。
越是聽著,越是好奇和納悶,宋婉言開頭還說說話,後面聽到他們誇那光頭如何如何,最終居然露出了笑臉說::“他還會練兵呀?”惹的猴爺恨不得給她發誓,說光頭從小聰慧隻是大智若愚,族內子弟的規矩其實就是那廝制定,假托老朽之手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