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官渡(七)
陣內,鄧海東一聲怒吼:“勇烈-”
武校領鬥氣瞬間催發之際。一股碧火就從後卷向了前面,隨即那廝風一樣的衝出,高舉起大槍,狠狠擲向對面,槍如附了矢上一般的急速向前,強烈的鬥芒破空而去,猝不及防的拓跋千裡一聲驚天動地的喊叫,先被一箭割裂半身,而後槍芒就已經透腦!
全軍呼喝破陣,蜂擁上前。
典韋樂進領玄甲步突入,黃忠騎兵側翼突入,忽然遠處又一片喊聲:“陷陣陷陣,有進無退!”是陷陣軍到,那許褚,拓跋山,尉遲白起等高呼呐喊,鄧海東連翻兩校後,大槍一招,後面休息至今的赤騎一躍而出山崗,也從高處滾滾而下,流水似的切著自家步兵陣線。當即割入敵軍之中。
柔然,後路軍馬,因此而亂,陣不成陣。
而東北方向的二十裡外,薛禮正在苦苦廝殺攔著柔然軍去路,那柔然軍勢大,全力奪路要走,就在此刻,聽到了遠處陷陣赤騎的衝鋒號角,薛禮瞠目大喝:“大軍盡至矣,我輩當滅外賊!”白袍後人再奮起神威,連挑數柔然好手,殺去了一撥哀軍的鬥志。
於是,他所領軍馬得以一鼓作氣橫衝了過去,把柔然大軍生生的截成兩截。
前半截的柔然軍看到王汗在後,還要回頭營救時,左邊馬蹄聲動,旗幟招展是徐晃的一支軍馬殺來,撞入軍內戰斧亂砍,殺的衣甲平過,突然,右邊又有旗號動,是李希平騎兵又至,柔然前半截軍馬因此也亂。
拓跋汗在亂軍中,隻曉得四面八方全是關中軍在廝殺,合圍之聲旗號遮天,越來越近。而進退無路,他面如土色:“如何這般軍馬?是天讓我輩盡亡於此?”
哪裡是天要亡你,是勇烈要亡你!
數十撥強弩密集的為武校領左右開道,鄧海東一馬當先連破數名死士糾纏,轉眼已經衝到了陣內,而黃忠部分了兩路,在亂軍內劃出兩道血弧,黃忠一刀劈下一敵,正和鄧海東照面了,鄧海東喊:“你,隨某來。”黃忠大喜:“是,主公。”
話出口,才覺得原來廝殺半生,等的就是這一明主。
所領軍馬這就隨著鄧海東,乾脆踏陣,向著遠處的主戰場而去,鄧海東身後赤騎滾滾向前,那群死士中有拚命摧毀明台的,可是個人之力在這洪流之中,不過是泛起了幾片血花,很快就消散去。
等了這邊騎兵過陣。陷陣終於衝到了戰場上,許褚在左,拓跋山在右,西是典韋,東是樂進,後面還有劉秀領的弩兵,夾雜了多少的關中武門族公族老,更有鮮卑慕容城,乃蠻布爾尼部死死咬著,所以柔然這部軍馬陣勢早亂了,將校死了多少,還有還手余地?
只看著一片片刀光炫目,尤其陷陣強軍,疾行到現在,看著這裡已經支離破碎,許褚拓跋山都是好殺戮的狂徒,最恨這樣割草似的收尾,眼睜睜看著主公遠去,那邊才是真沙場,急的不行,催促士兵,拿出陷陣三三成列的小陣來,刀槍弩箭並行…
黃忠留下的半部,由著他的副將耿紀帶領著,漸漸的,居然騎兵插不上手,漫山遍野都是哀號,處處陷陣的鐵花綻放,范陽邊軍精銳。和那兩異族軍馬都看的目瞪口呆,那邊典韋已經暴喝起來:“那廝還愣著幹嘛?且去隨主公!我等馬上就到。”仿佛戰場上還殘余的賊軍就是田裡的麥子,低頭就能收拾了一般。
這廝身材魁梧至極,渾身浴血,一身的關中明光甲又是黑色,持著兩把斬馬刀,隨手亂劈如同魔神。
耿紀也是好膽的漢子,被這廝一吼還是嚇了一跳,趕緊的帶領騎兵去追鄧海東,慕容城和布爾尼更不敢耽誤,而那邊武校領已經追到了木華黎的軍後不遠,有軍校來擋,他隨手刺去殺去這一撥,又有將來,身後黃忠卻爭先,躍馬向前雷霆的一刀斬下,打的那將不得不格擋之時,邊上鄧長青長遠兄弟雙槍齊出,直接挑死那廝。
此刻,武校領正卷了黃忠在其中,他是金系的鬥氣,又在發力,忽然就覺得明台晃動。他身邊親衛也紛紛變色,因為忽然覺得無力,一陣風似的,千人武校領繼續向前,那鬥火還籠罩他們周遭過了十來個馬身才脫離,黃忠等這才緩過神來,不由呆呆的看著前面。
沒等他們醒過神來,大隊的騎兵又呼嘯而過,沿著武校領撞開的路切了過去,是勇烈家的赤騎兵一部!
黃忠想起五行,又看廝殺局面於是焦躁的喊道:“記得繞著主公去殺。”帶了子弟從另外一邊。遠遠的躲著那險點把他搞窒息的瘟神主公,去找軟柿子捏去,就在他疾馳廝殺時,聽到遠處響起一片歡呼,仔細一看,一員白袍銀甲的將軍帶了一路,打著薛字大旗,正從戰場的左邊殺了進去。
再看,李字大旗卷動,戰場右側又來。
更有一悍將持著大斧,劈砍翻飛,黃忠看的旗號就在對自家心中曉得的關中豪傑名字,薛禮,徐晃,明黃虎牙?但那羽林鷹狼何在?身邊有一千人騎兵衝過,又是一持斧的年輕將校,黃忠忽然一愣,那是右帥之子嗎?果然,前面勢不可擋的鄧海東在喊:“李廣,殺不到二百個賊子,回去就打你二十軍棍。”
那邊薛禮已經看到,先舉起大槍喊:“主公來了,主公來了!”全軍歡呼。
李希平一槍打落一賊,圈了馬指揮子弟開始向著他去,和他合圍堵那邊的王汗精銳,遠遠的喊:“走,走,王汗在那裡。”突然,一支冷箭射來,虧了李希平境界早進成下武將,連忙閃避,看到一皮甲的柔然子正退後,李希平大怒:“鼠輩想死?”
才要過去,雙目赤紅的李廣已經從那邊已經殺來,一斧劈下,將那廝連人帶馬劈斷,從漫天血霧中衝出。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鄧海東喝彩:“壯哉!殺到二百賊,就讓你回玄甲!”李廣於是更瘋癲,而玄甲部下中,看到當年他的摸樣,仿佛見了右帥當年,多少子弟熱淚盈眶,薛禮看的明白,一擺手傳令下去:“右帥舊部,且隨少帥殺敵去,今日要讓長安玄甲的真傳承再現。”
場上,多少玄甲舊人因此紛紛湧出,拜別薛禮,向著李廣處而去,李廣持斧那裡時,忽然看到多少熟悉的面孔而來,紛紛和他舉刃相見,口中喊著往日舊職名號,漸漸聚了他的身後,李希平也至,舉請大槍擊斧,喊道:“李希平,見過玄甲新帥!”
李廣含淚:“謝過四爺。”
李希平則去看自己七弟,鄧海東已經衝到不遠,看到這一幕卻在破口大罵:“你們都做好人,搶了某的人情。”氣急敗壞的就在那裡領了武校領狂竄,不曉得又有多少的柔然子成了肉醬,玄甲舊軍都哈哈大笑,擁了李廣李希平一起跟了上去。
此刻,王汗所部,木華黎所部,被薛禮,黃忠耿紀,李廣李希平,徐晃,赤騎,已經團團圍困。
後面腳步聲震動河北,陷陣,玄甲步,紛紛向前,鄧海東指著慕容城布爾尼:“爾等所部,即刻去追逐柔然逃竄!”兩人不敢違背,趕緊向前去,李陵隨著,忽然心中一動,羽林鷹狼至今不見,他因此漸漸拉下馬身來,落了後面去,而兩族子弟不察。
他們去追逐柔然敗軍,漫山遍野的砍殺去,過去柔然子都荼毒各附庸,任取所需,草原奴隸之族被主族視如牛羊牲畜一般,弱者蓄養,肥則宰殺,因此,現在兩族看到這樣局勢,報起仇來隻恨手還不辣,刀還不快。
頓時,山川之間就看到那些長辮的柔然軍馬人頭滾滾,雖然還似人多,但已經喪膽,窮途末路的亂竄。
此刻天已晚,柔然軍等凡是走脫的,都盡力向著深山老林去鑽,希望得脫身,而慕容城看到就下令放火燒山,又是晚飯吹向西南,轉眼路邊烈日暴曬過的山林燃起大火追去,林內因暴雨而積的水汽被蒸發,加上腐爛落葉動物屍身等被燃的味道,入山的怎麽跑的過火頭?
多少的人影在那裡舞動,垂死哀號,大路上,舉著火把的鮮卑乃蠻,都割去了辮,散了滿天的短發,呼嘯著奔馳衝突,箭不落空,不知疲倦的,要殺盡多少年代的血仇。布爾尼又和慕容城商議,漸漸收攏軍馬分了五批,兩邊繼續放火,中間三撥輪流,沿途屍山血海,漸漸向著北方去了。
而在戰場上,被大軍合圍的柔然軍,失卻了營寨,和半數戰馬,現在不過勉強結成圓陣。
到這個時候,拓跋汗才看明白,關中軍馬雖多,人數還未必有自己的人多,可是現在的局勢已經徹底顛覆,他此刻留下的子弟已經不到了半數,二個時辰不到喪盡後路二萬軍,又被殺散主力萬余,逃了二萬,他現在身邊,聯合木華黎之軍力,合計才不過三萬多些,還有傷兵。
缺少箭矢,刀槍殘破,還無太多輜重糧草,裹著的牛羊也跑散了,更要命,此處不靠河,掘地而無水。
王旗凋零,大營不敢有一些火光,只看到外邊大片的篝火推在兩軍前,弩箭手密密麻麻壓著陣腳,馬軍不得衝突,後面陷陣,側面玄甲步,交叉著赤騎,玄甲騎,有各將帶領,勇烈大旗就在路中央,在兩邊山火的照耀下,透了背後的火光,上面的字如龍在翻卷,被吹的啪啪作響。
臨夜無月,火把火堆後面無盡黑沉中,時不時向前大片的鎧甲刀槍撞擊聲,腳步聲。
關中軍還在調撥人馬,布置安排,越是耽擱就越是難逃,偏偏他們衝出來了幾波的精銳,四面八方去試探,卻被關中幾員好手配合陣勢,斬殺了十不存一逃回。
這,是柔然精銳真正的末路窮途時。
無法自欺欺人,拓跋還怎麽鼓舞軍心?外邊還有逃出的子弟們的哭號,漸漸的,到了下半夜也已經停了,關中軍每部分兩撥,開始就食,風裡傳來的飯菜香味讓奔跑至今的柔然子肚中饑餓,戰馬也在無力的低低嘶鳴,三萬人被圍困著,牲口和人的血汗味道擠在一起,聞著欲嘔。
一些柔然子已經在哭泣起來。
木華黎正呆呆坐在拓跋汗身邊,若不是前些日的暴雨,怎麽可能大軍衝不過薛禮那一部?導致現在被勇烈追上,最終圍困。
正在彷徨,忽然,外面響起了一些聲音,木華黎一愣,側耳去聽,漸漸的四面八方居然響起了柔然語唱的歸鄉調,拓跋汗手中馬鞭落地,爬上馬背站起來,卻只看到無盡黑夜,隱約鐵甲的寒光,和家鄉的曲聲悲涼,催促人還。
原來,是之前鄧海東令,驅拿獲的一些柔然子,許他們得以生還,帶他們去四面八方的營地內,教關中子弟學唱柔然歌謠,草原文字簡陋歌曲古樸,往往隨心所欲填意表達,所說無非天空大地,山川,河流,家鄉,草原,牛羊,姑娘,柔然子在恐嚇鞭打下,戰栗著…
於是到此刻,歌聲響起,翻來覆去不過幾句,朗朗上口,而柔然軍聞之號哭,含淚呼應,漸漸沙場上,響起了一片歌聲。
李陵正在外圍,聽到此聲面色驟變,頓足道:“君候差異,如何學前周垓下故事?”
那是前周有東南七國作亂,周王急令西楚項王去戰,敵軍勢大但項王武勇絕倫,破釜沉舟向前,亂軍仿佛沸水潑雪一般而消融,最終隻最強一國吳王夫差被十面困於垓下,項王謀主范增獻計,王遂使子弟傳唱吳歌,敵軍聞歌即散。
至天明,亂平。
只是那時,兩邊都是中原子民,且人心思周,此計才得以成功,而此刻,卻是異族的孤軍,傾覆關頭,如此計策用之,不是使其變為決死的哀兵了?所以李陵焦慮,不顧一切要去見君候,可還沒等他來得及到前面,卻聽到四面八方軍號向前,戰鼓震耳欲聾,他為之失神。
而隨即,多少大軍這就撲了過去,騎兵踏營,步兵如牆,層層疊疊的拍去,但勇烈讓開了北方的那條路!
全軍高呼:“隻拿拓跋汗,隻拿木華黎。”山呼海嘯一樣,三面發力,柔然軍瞬間就崩潰了,能逃者立即沿著那條路衝出,居然沒多少遮擋,而後面已經是刀山火海一片。
李陵站在那裡看著鐵甲從身邊湧過,看著一曲之後戰局分明,想起之前所想,不由渾身冷汗。
總不可能殺盡柔然全部,乾脆先驅使鮮卑乃蠻部去,隨後一曲亂了孤軍之心,在其決然之前放開生路,驅使柔然於鮮卑乃蠻部之後,沿途再有武門伏擊,前面還有鷹狼死守壺關路…如此,三路異族都將元氣喪盡!
他急促的隨著軍馬走,帶著自己親隨的幾個護衛,被軍馬裹著,隨波逐流時眼睜睜的看著,遠處柔然的王旗被挑落,看著那邊無數的箭矢籠罩去,關中軍喊成一片:“拿住拓跋汗,拿住拓跋汗。”
鄧海東橫槍躍馬向前,武校領隨行。
同時,身邊居然是,薛禮,徐晃,李希平,張遼,李廣等,馬前居然是許褚典韋樂進尉遲白起等,是關中名將雲集,天下哪還有何人能擋住他們齊心向前?木華黎魂飛魄散遮面要逃,劉秀邊上殺至,手下連環弩箭射去,打落馬下,不曾等他上去拿人頭,典韋已經爭先,一腳踏住木華黎頭顱,許褚大戟戳下,木華黎不曾吼出一聲,當場兩截。
劉秀跳腳大罵兩個屠夫,眼睛亂轉,看到側面亂流內有一人背影,又下令亂箭射去。
離被砍翻奪去的王旗半裡路遠,藏頭露尾的拓跋汗翻身落馬,此刻他的薛怯軍也奔逃四散去了,只有幾個忠勇的,為他換了服裝在逃命,有人在亂流裡穿了他的衣服,還不曾分開呢,劉秀看到的其實是副車,於是心急火燎的撲去,軍靴從正牌臉上踏過,揪住了前面那廝的辮子。
拽起了一看,口鼻流血,胸口腦後有箭透過,卻不是要的人。
頓時急的不行,結果後面響起大笑聲,許褚高舉起了一人:“抓住拓跋汗了,抓住拓跋汗了!”是從劉秀背後撿的豆子,劉秀險些背過氣去,撲上去喊是他的,許褚對他就是一腳:“爺抓到的就算爺的,不服氣找主公問去。”劉秀大怒,拔刀和他要火並。
突然,鄧海東躍馬而過,劈手揪過了許褚手裡的拓跋汗,就跑到遠處去耀武揚威起來:“抓住拓跋了,抓住拓跋了。”
這廝腆著臉在馬上得意,周遭人齊聲喊,柔然子看拓跋真的被抓,頓時跑的更快,而關中軍馬看的分明,於是四面八方的高呼起來:“勇烈勇烈,勇烈勇烈!”鄧海東大笑:“各部,追去!”公然說出圖謀,而柔然已經無頭,曉得要被關中軍追了殺戮,也只能努力奔跑,就求跑的過同伴,至於前面茫茫路途,沒空去想。
關中軍馬立即層層疊疊的輪番壓上,沿著大路騎步交替,輪番的追逐殺戮,兩頭要熄的山火再燃起來,壺關處宋明歷已經得知這裡動靜,下令閉關,山石滾滾,是壺關路已經絕。
而追逐之中,黑面的許褚苦了臉咬牙切齒,以為他是英雄明主,還搶了屬下的軍功!周圍兄弟卻笑的前俯後仰,尤其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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