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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將》第1節 偷
第一節 偷

 第一更

 整個長安一片安靜。隨著他的駕崩開元徹底的成為了過去,或有臣子痛哭流涕,更多的卻是忙於為新君效命,雖然天下就算江東安西也紛紛舉素,可是還有幾人能記得,當年的玄宗雄姿英發,奪權得位,延續李唐國詐的壯舉?

 一朝天子一朝臣子,如今廟堂之上站著的還有些老面孔,可掌權的已盡是新貴。

 九月末,馮百川上表,辭內衛統領職,天子不許,馮百川頓首再三,說高將軍斷臂之後血氣衰弱,他離不開左右,天子無可奈何,於是封賞甚厚,馮百川涕淚交加替父致謝,從此逢人就說陛下仁慈,乃千古一帝。多有附和者,哪怕心中暗自不齒這廝的奉承功夫。

 國喪三月期滿。

 十一月中,太醫報說高將軍略有起色,雍正臨府探慰,正見頭髮花白瘦骨嶙峋的左帥和同樣憔悴的高將軍在手談,坐了良久之後,雍正封馮百川鎮北候,允馮氏在長安開府,封宋明歷鷹狼正將,示意戶部建冊宋族本支之始。

 再令馮百川為戶部侍郎,馮百川大喜過望,說盡忠心,高力士笑而頷首謝了雍正。

 於是君臣盡歡。

 高將軍左帥和天子交心,說一生至此隻願兒孫平安就好,天子大笑,說這一班自然是本朝的棟梁,何止平安該是富貴雲雲,隨即扯到勇烈事,可一提到那人,往日的梁王居然流露出了一種無奈,他看向馮百川:“你那七弟是個武癡,前幾日問不到武功,就下藥灌醉了祖榮,再偷了他的禪杖融了換錢,然後買了狗肉去騙法師…”

 “臣,臣不曾聽大兄說過。”馮百川大驚。

 高將軍和左帥也急:“這廝如何這樣!”

 天子道:“祖榮醒後找他不著,跑了小雁塔看到自己兵刃小半截戳了那裡。問了法師後也只能作罷,可憐法師還賠了徒兒器械。”高力士這就要叫他來,和左帥一起大罵,天子聽了才知,他們也被煩的不行,不得不勸住:“算了算了,也本就早該讓他完婚的,朕今日來也是為了此事。”

 於是第二日開始,盡知勇烈要成婚的事,得了旨意猴爺歡喜的抓耳撓腮坐臥不安,內衛帶領這就讓鄧公等入勇烈府內那廝做準備,此次猴爺再入故府之前,坊內朱門紛紛大開,哥舒尉遲公當前和一幫權貴前來恭賀勇烈歸府,哥舒公笑問勇烈將娶親鄧公急的?

 惹的周圍大笑,鄧公滿面紅光站在一群關中豪門領袖人物面前,也不落了下風,心中底氣除了猢猻的武功,還有平陽那日的一刀。

 驃騎府的匾牌已經掛起,黑底金字的銅匾上寫著:驃騎勇烈府

 門口楹聯居然是:一身轉戰三千裡,一槍曾破十萬師

 他們才到。鞭炮已經震耳欲聾的響起,猴爺看著天子親筆題寫的門第光榮,就和一群族老們老淚縱橫,可正在哥舒尉遲等在勸之際,四面八方又有幾撥而來,這邊是高將軍,是左帥,右帥,高仙芝,封常青,那邊是李林甫,楊國忠,再看後面。

 長安守備祖榮,馮百川,李希言李希平,宋明歷,哥舒承,尉遲惇白起盡至。

 一時間坊內人聲鼎沸,而一個長安城都已經在哄傳著,本日開國勇烈後裔再回長安的事,無論曉得不曉得內情的,街頭巷尾酒肆茶樓盡在說著他家的風光,提及那副對聯更是讚不絕口,都說勇烈將當的起這樣的誇耀,此次若不是他,關中恐怕難保。

 何況唐九百年天下至今大不如前,現在出一位能震懾蠻夷,被番邦稱為神威天將軍的人物,他的戰功也極大滿足了唐人的虛榮心。尋常百姓看他武尉門第從卷平崗開始至今,得回將門得娶公主,英雄美人為人羨慕,那胡餅店內曾被他請過的一幫苦力更是到處吹噓,順便把他誇的天上地下,更添無數人望。

 宋天父子近午抵京,回了府內冷冷清清,問了說二爺去勇烈府上了,宋天大怒:“是我嫁女還是他嫁女?”宋明遠知道父親吃醋,趕緊哄他,找女兒吧,居然在高將軍府上,宋天更怒不是天子許婚定不理那廝!沒人當真,虧了這個時候,鄧海東居然竄了過來。

 “你不在府內?”“扯那些幹嘛,我家猴爺一輩子就圖這個時候,我才不搶他風頭,在說伯父大人來了我豈能不來見見。”

 這廝挺胸凹肚向內直走,撥拉開宋明遠,去拜了宋天,宋天立即喜笑顏開:“是吾佳婿,宋澤備酒。”下人等都笑,宋天也不以為然。拉著這廝的手:“好,好,越發壯實了,不可欺負了我家婉言,不可偏心。”正說著呢,外邊宋明遠臉色古怪的進來,身後跟著兩位,平陽和長樂。

 宋天魂不附體,連忙站起來要去拜平陽,鄧海東拉著他:“伯父這是乾,管她公主也是你的晚輩。”宋琬言哼了一聲。這廝回頭:“怎麽,你要你父親拜你?”宋琬言急了要去打他,平陽連忙拉住,宋明遠在一邊看他們三個如此的和諧,萬分不解。

 突然想起來了,扯過妹妹問:“為何今日和他一起?”

 “他吩咐我們一定要今日來拜一拜父親的。”宋琬言低聲道,眉梢都是歡喜,宋明遠聽了緩緩的點點頭:“虧他有心了。”又問平陽可會?宋琬言嘴一撇:“她多乖哦,賊禿說她就是,氣死我了。”

 原來嫉妒平陽的女人味。

 宋明遠啞然失笑,等了妹妹和平陽殿下進屋,也不管那廝居然跟著登堂入室去了,悄悄和父親說了,宋天歡喜的眼淚都要下來了:“難道我家婉言還是大的?”宋明遠潑他冷水,說這是做夢,宋天依舊歡喜:“你難道不知,猢猻其實護著婉言,不然平陽怎麽會那麽乖巧?”

 趕緊又讚:“其實是殿下大度賢惠。”

 宋明遠懶得聽了,這個時候聽到後面笑聲,他走了過去聽到那廝在手舞足蹈,正形容自己,他趕緊豎起耳朵躲了一邊,那廝就在說:“明遠急起來的時候最好玩,他一急眼睛就一個大一個小,嘴還有些朝左邊歪…”宋明遠勃然大怒,大步走去:“你這廝編排我!”

 平陽悄悄去看,宋琬言已經叫了起來:“真的,真的!”宋明遠渾身發抖:“混帳,都要嫁人了,跟著這廝亂跑,惹了人笑。”卻是急怒之下連平陽也喝斥了,頓時冷場讓宋琬言眼睛一紅,平陽眼睛也一紅,那廝當即高喊:“伯父大人,伯父大人,明遠罵平陽殿下。”明遠驚恐,拔腳就走。口中辯解自己沒有雲雲,狼狽逃竄…

 這邊翁婿相會舅爺憋氣,而勇烈府內人聲鼎沸依舊,鄧公被推上當中位置,左邊左帥右邊高公,以下各位豪門一起和他暢飲,猴爺知道猢猻不來是為了讓自己開懷,欣慰他的孝順又有些局促,虧了左帥高公撐著場面,不然他雖是將門後裔但不過武尉門族的見識,如何能應付一切?

 不過他卻想的太多了,裡面就算有暗中笑他不甚懂規矩的,但也只能放在腹內,和他人說了只會被當成嫉妒。

 正午,又有天子聖旨,賜他南陽候,老頭子終於大醉,被抬了房內休息去了。

 高公左帥“疲倦難支”,於是也起身,人等才漸漸散去,留下那群兄弟坐在堂上,說笑著等他回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只能也散了,只是馮百川知道,鄧海東是心中異常的煩躁,因為如今門第越是輝煌卻越危險,手中無兵無錢無權,身在長安,族內人等盡至,那邊洪城要不了多久就會不複姓鄧。

 驃騎根基已無!

 可是他還不能和族公說,族公若是知道家族辛辛苦苦的得了這樣的光榮,卻是天子使的手段,這叫老頭子怎麽受得了?馮百川扶著父親回了府,臨晚,鄧海東送了平陽回宮,再送了宋琬言和宋天過來,左帥也來了,不多久宋明歷又至。

 天子有耳目,這幾年也別想參入高將軍府上,跟著高將軍的,都是在龍首山上要為他弑君的死士,於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算開懷。

 如左帥曾說,宋明歷將來能深交的,唯獨白起一個,便是鄧海東和宋明歷都喜歡的尉遲惇,也因家族而不得不防備一些,至於李希平,其實鄧海東心中已有隔閡,頭陀哥舒兄弟也是罷了罷了。

 如今屈指算來,唯獨白發蒼蒼再無兵馬的左帥高公,馮百川和明歷兩個,是真正的一條心。

 “至今天子隻說開支,不曾提讓我家明歷開建之事,宋家過去所得,隨著大兄一沒,再也沒了。”

 鄧海東轉頭道:“我聽二兄說,不久歸修宏要去洪城。”

 這些事情怎麽能書信往來?才到長安的宋天父子坐了一邊猛抬頭,因為這開場白讓他們驚呆了,宋琬言一心急著要嫁人哪裡知道太多事情?於是他們三個全渾身僵硬的看看左右,宋天低聲問:“二哥,到底是出了變故?”

 聽他們說完其中緣由,宋琬言哭的稀裡嘩啦的,看著最疼自己的二叔和義父,扯了鄧海東:“你定要為他們報仇。”馮百川喝斥:“告訴你,是怕你以後和平陽一起口無遮攔,惹了禍害。”他第一次拿出兄長的架子,宋琬言連連點頭。

 “平陽是好是壞無關緊要,在意的卻是她身邊的人,必定有天子耳目。”馮百川早和父親商議過,其實今兒就是和他們三個通氣的,於是有條不紊的說道:“便是你和平陽現在走的近了,也要知道,夫婿才是你的天,海東和明歷兩個,也是我們的希望根本。”

 “是。”

 “明遠,你是海東至親,更別無選擇,為兄也曉得你不是迂腐人物,你可願助為兄一臂之力?”

 “願。”宋明遠說著看看妹妹和二叔:“就算為他們我也願,更何況海東和我是情分。”宋天扶著宋缺坐著,低聲道:“凡事聽百川的安排。”

 “天子讓我去戶部,必定也調撥你去,具體事情到時候商議,明歷現在掌軍卻是虛名,羽林已經名存實亡,尉遲雖然不能走的太近,但算的上是熱血肝膽的人,這是天子失策,明歷你除了正常練兵之外,也不必說也不能說,就隻管施恩照顧戰沒同袍的遺眷就是。”

 “是,便是兄長不叮囑,父帥也已經吩咐過。”

 “其他就無事情了,留著一份心,就當忘記了那些,韜光養晦,鄧公那日被算計受辱時說的話,早傳了他耳中,他自己也要掂量一番,說起來就怪海東太悍,手下那樣的強軍戰無不勝,又一呼百應,哥舒瀚不能不防江東,關中誰能製得住你?”

 鄧海東苦澀的一笑:“若不是有牽掛,哼。”然後看著馮百川問:“還有個事情,論釺嶺他們的賞賜戶部居然至今不撥。”

 “不拖的吐蕃不滿,他們如何會放手?可憐妄為君王出力最終還要借了人頭。”

 “不殺人,如何顯得出天子誠懇,不犯事如何能罰出近臣奪了我家族根基?他卻不曉得,當時若不如此行事,我本就甘願隻為君王前驅,不過既然如此,君不君則臣不臣,總有他求我的時候,只怕到時候晚了。”鄧海東咬牙切齒的道,然後重重的一拍案:“後日就去戶部折騰一番。”

 高公淡淡的道:“手腳輕些,莫打臉。”

 既然商議定了,也有宋天父子等知道了,宋琬言會暗自把守了後院,鄧海東等再無煩心事情,反正有的是機會,於是飲酒作樂,自從玄宗去後,高公左帥最後一些障礙也無,心中放開了越發的自如,太醫良藥用個不停,也是為安人心,知道這是天子要做給其他人看的。

 兩人現在雖然頭髮花白,但身子骨其實已經好的太多了。

 又有這些貼心的後輩圍著,都已經成人能有擔當一面,兩個老人已經漸漸從傷心之中走出,過去對君王的一片癡心現在成了對他們的全力扶持。

 高公何等人物,軍內故舊無數,就是安西子江東鎮提到紫袍,也要佩服,天刀雖然不曾外戰過,但一身武功人所盡知,羽林精銳也是了得,兩人一盡心,雖然因為現在要韜光養晦,還看不出好處,但一旦臨事,將軍不老!

 等到飯後,華燈初上了,鄧海東才和明歷一起滿身酒氣的離了高府。

 這廝走馬顛簸的有些難受,乾脆下來和明歷並肩,兩人走著走著,出了坊後,忽然不由自主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詭異,明歷說:“哎,太早了。”

 “是啊,是啊。”鄧海東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問:“公孫好像不去公孫樓了吧。”

 “去了也不敢說的,不然爺就割了百川。”“正是。”

 “不過,不好吧,話說你今天勇烈開府你居然也不回去?”

 “你就得了吧,走。”

 宋明歷大喜:“走。”又緊張:“不可被小妹知道,不然我不得安寧。”鄧海東撇撇嘴:“悄悄的進去,你不常乾這事?”於是兩人這就打馬走朱雀路,護衛要跟著他們怎麽肯?

 虧他們今日全穿的便裝,一色的青衣錦衫,馬是神俊不過飛快,有看到他們的巡街人等也不敢問,就看他們狂奔狂奔,不曉得又出了事情,誰能曉得這一對居然是急著要去開葷?

 不多久到了公孫樓後,丟了馬,小廝看到他們剛剛要喊,被抓著頂了牆上,鄧海東惡狠狠的道:“不許聲張。”隨即衝入了裡面,遠遠走著看到王孫台居然有人了,宋明歷笑笑:“罷了罷了,不聲張。”沿途眼睛卻賊亮了一把,扯過來一個女郎。

 那女郎正要到前面去,被路邊兩個大漢扯了,一人襲胸一人瞪眼,開始嚇的要叫,結果看到是鷹狼和虎子,當場就軟了。

 雖然說公孫樓內的女子,向來矜持,尋常人不得近,但被他們兩個拖著,一起測量胸圍,隻走草叢樹下, 女子才不掙扎只是喘息,心中還想若是被他們一起飛是何等的幸福,可卻轉眼出了林,心中頓時失望之極,眼神哀怨:“奴家可是不入將軍法眼?”

 一起飛校連忙摟住:“哪裡話,只是我們兄弟怕勞累了你一個,快去再叫。”然後側頭,鄧海東面無表情坐在那裡,宋明歷一咬牙:“再叫五個來,記得一定要如你這樣子貌美如花的,不然爺今兒就放火燒了你們這裡。”那女人連忙點頭:“奴家這就去。”

 等他出去了,宋明歷問鄧海東:“身上有錢?我怕不夠。”

 “沒出息。”驃騎虎子端坐在那裡沉聲道:“我們兄弟還需要花錢,傳出去必定為天下英雄所笑。”然後對了目瞪口呆的宋明歷道:“何況還有你在,不僅僅能不花錢還能掙錢。”

 宋明歷正要罵他,此時外邊香風湧動,兩人連忙坐好,一群女子進來之後,立即撲了上來,鄧海東手忙腳亂捂住要害,宋明歷頓時笑的跌足,原來她們得知驃騎虎子在此,豁出膽也要先拔一下公主頭籌,隨即卻變了臉,憤怒的抓過三個:“為何欺負我家兄弟?”這才覺得平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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