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成德有孤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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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麽一句。猴爺頓時大窘,當真是那日他找百川下棋,看到百川如此之後,再聽百川吹噓其中奧妙,於是心癢難耐的學了,可憐老頭子真不曉得這還是自己猢猻傳的,於是痛罵馮百川欺騙了他,絕口不承認自己要和馮百川學是因為要壯陽。
鄧海東作色:“二叔和嶽父都娶的,我家族公為何寂寞?”忍著腹疼板著臉這就去給猴爺準備張羅,鄧世平在後面阻攔的甚是無力,最後追不上矯健侄孫的腳步也就隨他去了。
那廝不曾能作弄了左帥和宋天夠本,於是亢奮,大呼小叫跑了進去,丫鬟們也攔不住,裡面楊妃和兩個女兒正在說著悄悄話,忽然見到他就這樣闖入,嚇得楊妃花容失色捂住了心口,邊上兩個女兒也是,隨即三人柳眉倒豎瞪著他,鄧海東慌了手腳:“這,這個。不曉得娘娘在此,重來。”
趕緊出去,在外一本正經的喊小貓:“快去通報,我回來了。”丫鬟們笑的前俯後仰,楊妃在裡面嗔道:“這猢猻。”然後也笑:“卻是有趣。”要他進來,柔聲問他在快活,鄧海東趕緊抓住機會統一陣線,這就對了娘娘說自己家猴爺太寂寞了,做兒孫的要孝順雲雲。
不想卻勾動了楊妃的心思,看到楊妃臉色他才恍然,趕緊又改口,其實一個人也沒不好之類的,可憐他總不能勸還有個太后名義的楊妃改嫁吧,誰敢要?但楊妃已經惱怒,起身走了,他連忙去跟著賠禮,惶恐不安:“在下豈敢戲弄娘娘,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說起。”
說完又拱手:“娘娘萬萬別和我這個粗人一般見識。”
“便是計較也晚了。”楊妃哼了一聲,難得還耍了些小脾氣,等她走了鄧海東躺在那裡,也不理會平陽對他埋怨責怪,眼中亂閃,婉言看的詭異問他:“你在想。”鄧海東歎了口氣:“愁我家猴爺的事。”卻哪裡是愁,分明興奮。
兩女看的無語,紛紛說他,如今掌管一方,卻還這樣隨性。這是楊妃要她們勸的,鄧海東聽的不服,翻身起來喊:“你們去問問高公左帥,再和我說這樣的話,難得我不曉得正事第一?”然後嘟嚷,反正看你們也看膩了,把兩女氣的不行,紛紛走了不再理他。
兩隻小貓卻看到了機會,磨磨蹭蹭的給他倒水添茶,煞有其事的在那裡安慰,結果那廝卻隨手亂舞:“出去出去,才多大呢,對你們實在沒興趣。”氣走了她們,就跑了書房去,拿起昨日寫的,分清主次的各項政事,開始思索起來。
也就在差不多的時候,沈振川已經回到了白帝城,此時白帝城建已經熱火朝天的展開,沿著馬嵬坡處開始擴建城牆,一直綿延出了十數裡包了蜀中。附近多少的民力全部調集了這裡來,南霽雲理政算的上好手,且他也是房齡一帶舊官。
由他出面號召,加上是為劍南做事,那些房齡附近未曾走的子民們,都紛紛前來。
沈振川在城外工地就看到了南霽雲,往日那麽斯文的一個現在卻灰頭土臉,偏偏眼神閃耀,精神亢奮無比,正在那裡大喊著,指揮工匠等,然後卷起袖子飲水一口,再去安排另外一撥,沈振川笑著走去:“城主如何親臨一線了?”
“不來不放心,你可算回來了!”南霽雲連忙拉著他,到了邊上問:“據說哥舒瀚要入關中了?”
“不錯,民眾也得知了?”
“當時是在紛紛傳著,很多人憂心忡忡以為要戰。”
沈振川灑然一笑:“我在此坐鎮,我父帥橫江而駐,背後蜀中強軍無數,哥舒瀚他怎麽會來?造這樣聲勢不過是想先試探試探反應。”
“那就好,反正你來了就好,我隻管政務。”南霽雲這就沒心沒肺的要走,沈振川一把扯住了他:“你注意些身子,這是顏公給你的信。還有,城主,前些日子節度說要改政,你覺得如何?”
“你問這些幹嘛?”書生總有些傲氣,隨口一句後覺得失禮。卻看沈振川不以為然,南霽雲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也無頭緒,不過想必節度自有安排,有我恩師,宋公等幫襯著,必定是有利於民的好事情。”說著他回頭看向東邊,一片片城牆已經在砌。
城門已經建好,那高大城樓上劍南旗幟迎風,南霽雲幽幽的道:“這牆一砌起,此地堪比潼關險。”
沈振川也無了聲息,按著刀站在那裡看著,然後拔腳走去,上了城樓和南霽雲俯視下方,下面寬大的護城河正在挖掘著,一擔擔土被民工絡繹不絕的運出,時時刻刻溝壑越深,沈振川對了南霽雲道:“哥舒瀚此時絕不敢攻川蜀的,也不曉得朝廷上現在誰掌權了,這唐庭天下。”
“還說這些有用處?等到刀兵再起,隻願節度橫掃天下。”
“你這反骨書生。”
南霽雲大笑:“可知書生都好屠龍術?南霽雲不敢比你二兄馮少公的手段,但還能扶的住你振川將馳騁。”沈振川也笑:“你還不如直說,我不如我家七弟呢。”兩人隨即嘿嘿著,下面民眾等也不曉得將軍和大人在上面說。笑的那麽開心,天邊一聲春雷滾過,南霽雲跳了起來:“我去看窯。”
走出幾步又回頭扯了沈振川:“去看看徐達,前些日子幫忙,不曉得怎麽就這麽多大人死心塌地,居然他做將的親自搬運,結果砸了腳騎不得馬才老實。”
沈振川連忙下樓向著白帝主城而去,在主城外軍營內看到徐達包著腳靠在那裡,沈振川上去就罵:“你這廝也不小心點,回頭他要說我欺負你。”然後抽出身邊一把好刀:“節度大人要我帶給你的。”徐達大喜,接過一看驚的發愣:“這不是雁翎天刀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上次洗了長安鑄造司。奪的庫存,還有明光馬上送來給你。”
“主公真是……快,快,大人,且為主公飲一杯。”
沈振川絕倒當場:“你饞酒和我說就是,何須抗他的面子來,說起來爺還是他六哥!”徐達壞笑:“對了,大人,你和我家妹子到底是說法?這種事情按著唐人規矩,難道還要我來問你?”沈振川狼狽:“只是,只是誤。”
“你說個誤會,爺今兒就和你拚了!”
“哪裡,哪裡,我是說誤入了帳。”“放!我寫信給主公去,要他為我做主。”
“不是不是。”沈振川魂飛魄散,為那廝曉得了,搞不好親來白帝城鬧騰,他連忙按住徐達:“擇日就稟告父帥去如何?”然後問徐達:“你妹妹呢?我去看看她。”
徐達冷笑:“莫說擇日,再耽擱下去我妹妹可就藏不住了,怎麽曉得主公那樣豪傑,有你這樣的結義兄長,主公曾對我們說,吃了抹嘴就要翻臉。”沈振川狼狽:“就去就去。”想想鬱悶,那夜其實一走錯也就算了,然後粉臂纏繞上來,是男兒才會把持不住,誰曉得那女子這麽有背景,虧了掌燈之後貌美如花身材妖嬈,不然豈不吐血?
突然恍然,他問徐達:“其實他知道了,才把你留在這裡的!”徐達睜大了眼睛悲憤的看著他:“這種事情我還有臉和主公說?沈振川,你辱我太甚!”
沈振川趕緊走人,和這蠻子說不清楚,打馬入城進了府,洗漱一番後收拾乾淨,這就衣冠楚楚去徐家去,見到徐琬兒當面。回女哭泣:“將軍何必再來看奴家。”沈振川咆哮:“你哥都和我說了,你還裝甚子!那廝還要去告訴主公,逼我娶你。”
“那你娶不娶!”“娶!”
回女奔放,激動的上來把他撲倒臥房內的羊氈上,讓他丟盔棄甲,然後長腿繞了腰上,眼媚腮紅的喘氣著,輕輕喊了一聲夫君,胡女口音特異此時越發的香膩入骨,振川校當即就在她身上打了個冷戰,覺得不娶不行了。
這邊熱火朝天,而瀾滄北岸,長安軍馬已出,哥舒瀚全族盡南下而來,哥舒公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長安,心中歎息,渭水已過,那橋邊無人相送。
長安城內愁雲更濃,多少人恨聲在罵,只不過無力阻攔。
虎子割據劍南是不得已,人皆同情三分,而當日背後算計兄弟的哥舒瀚一族,現在居然盡去關中,還索了關中節度之職,節度是假,棄了長安是真。這一家亂了唐庭,壞了忠良,在羽林玄甲家眷密集的長安是待不住了,現在卻還能去關中?
如今看看這北岸,高仙芝去河東,李延昭在成德范陽,隻這兩節度中,唯獨李延昭或能為唐庭死戰出力,高仙芝不會投靠安西就是好事了!如此長安幾無防護,羽林玄甲骨乾也早離去,有些子弟們當時不曾跟的,現在都懊惱不已,一旦安西兵臨城下就是亡國奴仆!
但哥舒割據關中,瀾滄一鎖,難道去成德范陽那邊苦寒之地?
唐庭隨著哥舒一族此舉,是徹底的完了,人心盡亂,李林甫每每想到此時就氣的渾身發抖,他費盡心思熬了半生,走到人臣之巔卻落這樣的局面?要組新軍長安一城多少的免賦權貴,失卻了地方支持長安哪裡能自養,更別提組軍了。
天佑帝無知,左太后不過尋常嬪妃而已,除了做樣子用處也沒有。
府內,有幕僚問國相哥舒如此,何必請劍南節度出手,讓他們兩虎相爭,李林甫大怒:“然後呢?滾出去。”
幕僚抱頭鼠竄,被亂棍打出府邸,李林甫在那裡再無國相氣度,恨的砸了幾個茶杯:“無用之徒出的蠢計,誰不知天子之令定是出自我手,勇烈那廝也是我能使喚的?徒讓人笑!何況他要是真要打哥舒,那是必勝之局,如何能給他這樣名義,堂而皇之再回關中,關中川蜀一旦得以公然連橫,兩處賦稅人丁等到手,不若給他當天子算逑!”
居然還爆了粗口來,府內下人等哪個敢吱聲的?
看老爺發怒完了,才敢來打掃,一個走的快了些又被李林甫喝斥,拖下去打了個半死,這才算讓李林甫發泄盡了鬱悶之氣,冷靜之後,隨即提筆,懇請右帥李延昭回長安來,重新掌管羽林玄甲,練就新軍,不然長安危急,國朝要滅!
當真寫的情真意切,字字泣血一般。
消息向著成德范陽而去,李延昭看到之後,不由的失笑:“何等愚蠢之才,如何這樣就失卻分寸?豈不知人皆曉得本帥乃是宗室,如今范陽成德一片強鎮強軍在手,別家還要顧忌幾分,若是本帥再回長安沒了地盤軍馬在手,高仙芝等輩定生二心,國朝才是真崩!”
提筆回信,但才提筆,李延昭卻忽然心裡痛楚,笑李林甫亂了分寸,那是那廝隻為自己安危,可是自己有何嘗不可笑?好好的天下,先出了兩鎮不臣,現在一幫的忠臣良將居然也被梁王那忤逆無能之君生生的逼反了!劍南沒了,關中沒了,河東沒了,平盧三千裡河山有若於無,國朝還有值得自己守護盡忠的?
為君王?天佑那無知小兒嗎。
為河山,是長安一城叫河山?
那還為?我大唐九百余年天下還有?
呆呆坐在那裡,忽然的,李延昭虎目含淚,眼前浮現出高公左帥法師他們的樣子,當日廝殺連連烽煙漫天,李延昭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國朝如今隻得成德有孤忠了嗎?拭淚之後,他提起筆來,卻不是寫給李林甫,而是寫給左帥高公法師,排頭則是劍南節度使鄧大人。
然後喚親衛陳到帶人,這就發向劍南而來,過長安,過瀾滄,沿途晝伏夜出,疾馳而來,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誰去管你馳騁?
半月後,終至了劍南境,陳到看著那高聳城牆大驚失色,如何變了模樣?他去關前,隻問沈振川將軍何在!問他是何人死也不答,虧了劍南守軍規矩,倒沒有嘲笑他一撥小小行人,說見將軍就見了?看他似乎真有事情,這就去稟報了。
不多久帶他去見沈振川。
最近正籌備婚事之中,又在防備哥舒瀚入駐關中的沈振川,忙的緊,看了來人皺起眉頭問:“何人?”忽然覺得面熟,他再仔細一看,趕緊道:“進來進來!”然後命人上茶水,放下了事物命令他人走開,然後問道:“右帥如今可好?”
陳到見到他這樣,心中覺得甚暖,一路辛苦也仿佛盡去了,連忙道:“大帥甚安,將軍。”話到口邊卻覺得人微言輕,這麽說也冒昧,於是忍了那句沒想到將軍還記得小人之類的。沈振川呵呵一笑,卻是明白,他拍拍對方的肩膀:“和右帥玄甲軍兄弟同生共死的情分,怎麽忘得了?我劍南上下從沒有忘記!”
陳到低頭:“小人卑微,本不該多嘴,隻盼將軍在虎帥面前美言,我家主將近來煩憂,已白發滿頭。”
“右帥之憂,天下皆知啊。”
“將軍。”“休息一番,我安排人送你去見節度大人吧,至於他的決斷,本將不敢左右。”
“是。”陳到也是一歎,低頭退下了,南霽雲走出對了沈振川道:“振川,你做的對,便是兄弟也已有主臣之分了,這才是相處長久之道。”
“不說了,哥舒瀚那廝!”沈振川咬牙切齒:“口無遮攔哥舒瀚,好一條漢子,哈。”沒有絲毫笑意,只有森森殺機,最近哥舒瀚來此,一族居然駐扎了洪城,然後又去了襄陽,還送來了天子令,來信說各守一方互相照應雲雲,又說些場面交代,以及兄弟之間才配說的話,當時沈振川只是壓抑了怒氣而已。
其實依了他的性子,早該撕扯了那些,派出徐達,鬧他個天翻地覆才痛快。
等著玄甲老軍,李延昭親衛陳到,終於到了成都時,已經是夏初。
天氣轉暖多時人盡單衣, 他從北地而來時的衣服不能再穿,這就穿了劍南軍褂。在來時路上騎的熱了,有時休息,在驛站坐下,無意露出胸口玄甲親衛的刺青,結果多少川民行商看到,紛紛給他們一群敬水添食。
其他人如是貨真價實的劍南兵卒,唯獨他不是。
可人等盡是主敬他玄甲刺青,這親衛心中不由感慨,劍南風氣由此可見,人重英雄豪傑,也看的出劍南上下真當了玄甲那些舊部是一家人,隨口問過,說所有玄甲陣沒兒郎的遺眷,都免了一切還月月補貼,老有所養小有所依!
如今,當他來到這劍南重地,再看著那面熟悉的勇烈主旗,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未曾進府,鄧海東大步走出,居然來迎,這親衛終於淚如泉湧:“玄甲親衛陳到見過虎帥!”雙手高舉過頭,遞上右帥書信。
鄧海東一把扶起了他:“起來起來,玄甲軍的兄弟來了就是到家了,一群混帳,你們人呢?”陳到茫然回頭,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周圍已經站滿了往日熟悉的面孔,都含笑看著他,陳到聽到身邊兄弟們紛紛在問,右帥安好,止不住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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