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滿酒氣的臥房裡,正中擺放著一張寬大無比的華麗大床。劉宗敏酒足飯飽時候,滿意地打了個飽嗝,拉扯著三女回房,自己四仰八叉地往大床上一躺,然後色迷迷地在陳圓圓和楊宛,顧壽三人的身上瞟了一番: “你們還傻乎乎地站在那裡幹什麽?還不趕快過來把爺伺候舒坦了,以後也照樣封你們做如夫人,吃香的喝辣的,要什麽有什麽!”
三個女人膽怯地向前勉強走了幾步,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們雖然早非完璧,然而早年在秦淮金陵之時,也是靠色藝博取男人的歡心,被多少個風liu倜儻的客人們捧著護著,絕非普通煙花女子什麽人都可以隨便欺辱的。所以眼下見到這個粗魯野蠻的漢子如此不懷好意的模樣,三女心中俱是一陣惡心和厭惡,但是又不敢公然違抗。
劉宗敏等了半天不見她們又任何動作,不由怒了:“他奶奶的,你們以為你們是誰?就算是公主娘娘,我老劉也照睡不誤,更何況你們三個本來就是隨便女子,還裝什麽貞節烈婦?”
膽子最小的顧壽禁不住委屈得淚水在眼眶打轉,強忍著不敢哭出聲來。劉宗敏看到後更加煩躁,罵得越發狠毒:“哭什麽哭?讓老子看了心煩,馬上把眼淚收回去,再這麽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當心把你丟到下邊去,那裡有成百上千的漢子們等著呢,到時候他們可是猴急得要命,把你弄成個瘋婆子都沒人管!”
此言一出,三個女人頓時嚇得渾身顫抖,她們知道這人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什麽事都乾得出來,每天不知道院子裡有多少官員被他令手下們嚴刑拷打致死,憑她們三個弱質女流,不逆來順受還能怎麽辦?於是她們不得不按照劉宗敏的命令,戰戰兢兢地將身上的衣衫,羅裙全部卸掉。
凡是男人哪裡受得了這般刺激?尤其是酒精作用下的壯年漢子。他低沉地吼叫一聲,左右手各攬住一個美人,朝床上狠狠地一扔,不等女人的驚叫聲響起。
兩個被如此蹂躪的女人,不但肉體上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而精神上則備受折磨,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惡心異常,尊嚴仿佛是碎了一地。雖然大量的淚水從兩人微闔的美目中遏製不住地奔湧出來,卻強忍著不敢發出任何抽泣聲。
也許是劉宗敏過於猴急,也許是他根本無法同時控制三個女人,所以眼下被侮辱的是顧壽和楊宛,單單落下了陳圓圓。
陳圓圓知道此時門口站了許多衛兵守衛,她根本沒有一絲逃脫出去的希望。
正在抖如糠篩間,她竟然看到了牆壁上掛著一把長劍,劉宗敏粗心到了連這個利器都忘記收起的地步,可見有多麽糊塗。陳圓圓的猶豫只在片刻之間,她很快堅定了信念:與其等著被這個惡魔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狀,還不如乾脆與他同歸於盡。畢竟殺掉了這麽一個賊寇的大頭目,即使待會兒就被衝進來的衛兵們亂刀斬成肉泥,也算是夠本了。
“夫君,圓圓恐怕以後再也沒有伺候你的機會了……”
陳圓圓心底裡默默地念著,然後悄悄地轉身,來到掛著寶劍的牆下,伸出纖纖玉手,無聲無息地將閃著寒光的寶劍拔出了劍鞘。盡管第一次持劍在手,又面臨如此險惡的環境,陳圓圓禁不住微微戰栗,然而強烈的恥辱感和憤慨卻戰勝了恐懼。她一步一步,躡手躡腳地向床邊走去……
等到傍晚時分,被一直拷掠到昏迷的吳襄終於醒轉過來,隻覺得兩腿的骨頭和膝蓋上痛得鑽心,
渾身發燙,頭昏目眩,勉強睜開了雙眼。只見幾個女人正一臉憂急地齊齊望著他。 “老爺,老爺,你終於醒啦,太好了太好了,菩薩保佑啊……”幾個女人驚喜不已。
吳襄咳嗽了幾聲,終於可以講話了:“媳婦呢?有沒有被他們搜到?”
女人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作聲。吳襄心知不妙,厲聲問道:“問你們話呢,耳朵都聾了嗎?邢氏有沒有落到劉宗敏那賊寇手裡,嗯?”
祖氏眼見推卸塞責不過,隻得無奈地點了點頭。“是的,老爺昏過去之後,她就被劉宗敏找到強行帶走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家裡所有僅存的銀子,都被他們拿得一乾二淨……”
“哼,羊入虎口,哪還有回來的可能?”吳襄冷笑一聲,果然事情到了最為糟糕的地步,然而他卻無能為力,他長歎道:“看來咱們吳家這一次是大劫難逃啦!”
祖氏愕然道:“老爺為何如此噓歎喪氣?只要三桂肯歸順投降闖王,我們一家還是可以繼續苟活的。”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麽大道理?如果邢氏沒有落入賊寇之手,我被他們嚴刑拷打的事兒倒也可以暫時隱瞞著,三桂投降新朝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眼下這麽大風聲,一旦傳入他的耳朵,還不得立即暴怒?他一旦和闖王翻臉,那麽咱們這些留在京城做人質的,肯定死得比誰都慘!”吳襄很清楚這個兒子的為人,所以當他聽說媳婦被掠走之後,就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老爺你別這麽說了,也許不至於呢,咱們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老天會保佑咱們不死的……”女人們嚇得哭哭泣泣,惹得吳襄更加悲從中來,心煩意亂。
當吳襄無可奈何地坐在搖曳的燭光之下,忍受著兩腿上火辣辣的創痛,艱難地抄寫著牛金星交給他的那份“家書”時,他手下一位忠心耿耿的家將傅海山趁著大順軍看守巡邏的空隙中,連夜翻牆遁去了。
在逃離吳府之前,傅海山悲憫地回望了一眼老爺在燈影下佝僂的身影……
幾天后,李自成派出招降吳三桂的使者巡撫李甲和兵備道陳乙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山海關。他們向吳三桂傳達了闖王的承諾:“爾來不失封侯之位”。李自成另外派遣唐通率所部,攜犒師銀四萬兩,前來山海關賞賜關寧軍。同時,特授明降官左懋泰為兵政府左侍郎與唐通協守山海關,又派出將吏各一人攜白銀萬兩、黃金千兩、錦幣千端賞三桂,另有敕書一通,封三桂為侯。
他們同時帶來了吳襄的家書,吳三桂連忙展開來觀看,只見上面寫道:
“汝以皇恩特簡耑閫,非真累戰功歷年歲也,不過為強敵在前,非有異恩激勸不足誘致英士。此管子所以行素賞之令,而漢高祖一見韓信、彭越而予重任也。今爾徒飾軍容,巽懦觀望,使李兵長驅深入,既無批亢搗虛之謀,複無形格勢禁之力,事機已失,天命難回,吾君已矣,爾父須臾。嗚呼!識時事者可以知變計矣。昔徐元直棄漢歸魏,不為不忠;子胥違楚適吳,不為不孝。然以二者揆之,為子胥難,為元直易。我為爾計,及今早降,不失通侯之賞,而猶全孝子之名。萬一徒恃驕憤,全無節製,主客之勢既殊,眾寡之形不敵,頓甲堅城,一朝殲盡,使爾父無辜並受僇辱,身名俱喪,臣子均失,不亦大可痛哉!語雲:知子莫若父。吾不能為趙奢耳,爾殆有疑趙括也。”
吳三桂是極其細心之人,雖然認出這確實是父親的筆跡,然而心中卻略有疑惑,“看這封信的口氣,大加訓示於我,博引典故,煌煌弘論,極力勸誘我投降,完全彰現了李自成的勸降深意。如若是尋常父子之間的通話,似乎不至如此寫法吧?”
疑惑歸疑惑,畢竟眼下他派出京城探查消息的探子們暫時還沒有回來,一時間他也不能辨出此信是否出於父親的本意。也許是父親已經投降了李自成,按照李自成的授意給他寫這封信來勸降也未可知。關鍵是眼下李自成表現得還算頗有誠意,不但許諾只要歸降就封他為侯,並且還送來了大量的犒賞金銀,這也正是眼下五萬大軍所緊缺的軍餉,正好解了燃眉之急,吳三桂怎能一點都不曾心動?
再說,吳三桂所效忠的大明王朝的覆滅已成定局,李自成的大順朝將取朱氏王朝而代之,成為中華大地新的主宰,只有依附於這個新的朝廷,才有自己將來的出路。而且李自成給予的條件的確是再優厚不過的,禮遇有加,這對三桂來說,正是多年來他所追求的東西,一朝到手,心裡自然感到滿足。還有,吳三桂不能不顧慮到父母親屬生命及家產均系於大順軍之手,如投降,不僅保全一家生命財產,而且不失榮華富貴。所以如此看來,目前投靠新立的大順朝廷,是唯一的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
吳三桂感到時不可待,迫在眉睫。因為他的許多親戚都在遼東,甚至有些現在正在盛京為官,清廷眼下的舉動,還有多爾袞已經下令周圍八旗軍隊大部迅速向盛京集結的消息,已經陸陸續續地傳到山海關來。他清楚地感覺到了那隻東北猛虎灼灼逼人的雙目正在牢牢地盯著他的後背,隨時準備撲上來給他致命的一擊。
然而盡管他心裡有了這個念頭,但畢竟這是要不經一戰就投降滅了他們國家朝廷的賊寇敵人,這該如何開口向部下們宣布和解釋?於是吳三桂隻得再次召集部下們開始商議,指望著有誰能夠看出他的眼色,首先提出這個歸降大順朝的意見。然而大家誰都不肯當這個出頭鳥,相顧默然。
吳三桂無奈之下,隻得自己開了個頭:“眼下都城失守,先帝賓天,本鎮受國厚恩,當然要一死報國。然而現在單憑我們的這些力量,實在不足以同敵軍對抗,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
部下將官們均是默默無語,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三桂連問了三次,還是沒有一個人敢表示意見。他心下煩悶,用灼灼的目光環視了每個將官的臉,語調沉重地說:
“如今闖王勢大,唐通、薑瓖全部都投降了,我們這裡的孤軍沒有任何支援,實在難以自立。”說到這裡,他提高了聲音,斬釘截鐵地問道:“如今闖王派來招降我們的使者到了,你們看看,究竟是乾脆斬了他們祭旗,以表示與其抗拒到底的決心;還是恭恭敬敬地迎接他們,接受招降和闖王送來的軍餉呢?”
吳三桂咄咄逼人的追問, 眾人心中不由得一驚,好像如夢初醒,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個聲音:“我等今日死生惟將軍之命,不敢有半點違抗!”
眼見這些部下們已經一致表態一切事宜均是惟他之命是從,吳三桂這才宣布決定;正式接待來使,投降大順朝廷。
住在燕京紫禁城裡的李自成,在一個晴朗的好天氣裡接到了令他的心情也更加晴朗的好消息,那就是吳三桂這隻關寧猛虎終於向他屈服投降了。李自成頓時心情舒暢,欣慰不已,因為只要吳三桂一投降,到燕京稱臣的第二日,就是丞相牛金星已經替他籌備就緒的登基大典隆重舉行之時。
等到自己真正當了皇帝,分封完畢百官,就立即啟程,率領浩浩蕩蕩的大軍返回西安。在他的老家當一個錦衣日行,被家鄉父老翹首以盼,豔慕畏服的開國天子,這才是人生最大的輝煌和快事。只要一想到這些激動人心的場景,李自成怎能不得意洋洋,沾沾自喜?
心花怒放的李自成便乘勢給仍然在觀望徘徊當中前明將領左良玉、高傑、劉澤清寫去勸降信:
“大順國應運龍興,豪傑響附,唐通、吳三桂、左光先等知天命有在,回面革心,朕嘉其志,俱賜彩緞、黃金,所將兵卒給四月軍糧,俟立功日升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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