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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18節 太宗之死
  在這一瞬間,裡外的兩個女人幾乎同時驚得暈眩過去,然而我並沒有按照本能嚇得緊緊地閉上眼睛,仍然大大地瞪著眼睛,全身幾乎僵硬了一般地盯著眼前的驚心場景。  然而我和莊妃並沒有看到血光崩濺的駭人一幕,這本可以把人穿個透心涼的雷霆一劍刺在多爾袞身上時,盡管發出了一聲悶響,卻沒有進去半分。多爾袞雖然由於慣性差點向後仰倒,但他仍然很快反應過來,重新站穩。這一次,他不但沒有絲毫的畏縮,反而將下巴仰得更高了,他用傲然的眼神毫不掩飾地挑釁著愕然的皇太極,一臉輕蔑的冷笑:

  “呵呵呵,怎麽樣?想殺我?你不覺得你現在已經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可以開兩石硬弓的天聰汗了嗎?當你看到自己的女人躺在別人的懷裡時,這般羞辱之下的雷霆震怒,尚且不能讓你吹毛斷發的禦用寶劍刺頭一層薄薄的鎧甲,你不覺得你落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實在是很值得悲哀的事情嗎?”

  我看多爾袞毫發無損,稍稍地松了口氣。剛才情急之下,我甚至一時忘記了早上時我親手為多爾袞穿上了貼身細鎧,他這身衣服到現在都沒有換過,可見多爾袞為了今晚的一系列圖謀而做好了一切準備,眼下他正得意非常地嘲笑著氣急敗壞的皇太極,我從來沒見過一向溫和雅致的多爾袞居然也可以用如此閃耀著陰險鋒芒的目光盯著別人。

  對於皇太極來說,這絕對是生平未嘗目睹,見自己一擊不中,又被多爾袞毫不留情地狠狠嘲弄著,皇太極的胸前急劇地起伏著,臉色難看至極,他從牙縫裡一字一句地擠出幾乎暗啞的聲音來:“想不到,朕還是低估了你,你比朕想象得還要陰毒百倍!”說話間,他持著寶劍的手在微微顫抖,手背上的青筋不斷浮現,那寒風耀眼的劍尖依然緊緊地抵著多爾袞的胸口。

  盡管利刃在胸,然而多爾袞似乎把它當成了木劍蠟槍,不但毫不在意,而且嘲諷之色愈加濃厚了: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個陰險狡詐之輩,這麽多年來你確實一直沒有對我有過絲毫的放松,一直把我視為真正的心腹大患, 所以說啊,你確實算是一代英主。不過你這個英主,卻要比我更加陰毒,如果不是你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不是你眼見遼東平定,就急著鏟除異己,消滅功臣的話,我還是會老老實實地等待著你‘龍馭歸天’之日的。只可惜,既然你為君不仁,那麽我也隻好為臣不忠了,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我雖然不忠於你,但這顆心還是永遠地忠於大清的。”

  皇太極顯然也沒有料到多爾袞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不過結合起方才他寶劍的鋒芒為何被多爾袞暗藏於外袍之內的鎧甲阻擋的疑問,那麽眼前的一切也可想而知了,他顯然不敢置信,如此隱秘的策劃和布局,居然似乎一切都在多爾袞的預料掌控之中一般。想起了方才覺察多爾袞舉止中微露異常,匆匆離去之後,他在尾隨其後的同時,已經給筵席之中的嶽托和阿達禮使了眼色,示意他們按照旨意立即行事,現在,那邊究竟怎麽樣了?一貫自信無比的皇太極也第一次感覺到了微微的惶然和虛弱,似乎一切都撲朔迷離,不可預知,眼前的多爾袞似乎也更加神秘莫測起來。

  “多爾袞!你不要得意忘形得太早!你外面駐扎的兩白旗現在正在被接收轄製,你要麽不出這個帳篷,否則你這個犯上作亂,大逆不道之罪,足夠你碎屍萬斷!”皇太極用飽含威脅的目光狠狠地盯著多爾袞,

手中的劍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  多爾袞先是一愣,不過隨即仰天大笑起來,越發肆無忌憚,我甚至懷疑多鐸的囂張天分是不是也潛移默化到他的身上來了,“哈哈哈……皇上說的莫非是兩紅旗的嶽托和阿達禮?”

  “你?!”皇太極生生地咽下了後面半句“你怎麽知道的?”這種愚蠢的問話,畢竟多爾袞如此坦然地直接道出接受他秘密旨令之人的名字,可見多爾袞知道的和布置的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范疇,這令他氣悶塞胸,呼吸越發急促起來,漸漸粗重的氣喘之聲清晰可辨。躲在帷帳之後的我用沒有受傷的右手緊緊地按著怦怦亂跳的心口,用緊張得發直的眼睛看著皇太極難看異常的臉色,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逐漸浮出,又急速跌落。

  多爾袞得意非凡的話語一字一句地敲打著他的心,令他氣血翻湧,幾欲眩暈:“皇上勿要怪罪臣弟,畢竟當昨夜穎郡王趁夜來訪,奉上他的忠誠之意和他大伯嶽托的親筆密信後,臣弟怎麽可能無動於衷呢?畢竟伸直脖子挨宰的是最為蠢笨的人,當有人把堅固的梯子搭在自己的腳下時,難道我還能眼看著熊熊的火焰即將吞噬到自己身上之時仍然死賴著不肯下去嗎?如果換皇上到臣弟的位置,相信皇上也會這樣選擇的。所以推己及人,想必皇上是不會怪罪臣弟的,畢竟皇上的氣量不是卑鄙的臣下所能企及的,呵呵……”

  突然,一聲輕微的響聲,多爾袞的話音嘎然而止。接著,他低頭朝胸口看去,這時但見潔白的衣襟已經被突然滲出的鮮紅液體濡濕,在衣襟破損之處,那鋒利異常的寶劍已經沒入了半寸。等再抬起頭時,已經迎上了皇太極惱羞成怒,凶狠噬人的目光,此時皇太極的雙眼已經被怒火燒得通紅。

  我的心猛然一顫,仿佛那一劍正冰冷異常地刺在我的胸前,一股死亡的氣息逐漸幽幽地散發出來。天啊,這可怎麽辦?別沒等到皇太極咽氣,自己卻先倒下了,那可是得不償失啊!我正準備奮不顧身地衝出去製止住皇太極狂怒之下的劍鋒時,只聽到一聲女子的驚愕慘呼:

  “啊!”莊妃顯然也注意到了多爾袞胸前的一抹殷紅,她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抓著皇太極的袍角搖著,苦苦地哀求著,幾乎泣不成聲:“皇上啊,求求您了!您就看在十四爺這麽多年來鞍前馬後,沐雨礪風,一直為朝廷辛辛苦苦辦事,為您忠心耿耿效勞的份上,就開開恩,饒他一命吧!奴婢以後就是給皇上當牛做馬也願意啊……”

  皇太極轉過頭來,衝腳下的莊妃狠狠地罵道:“你這個賤婦,還沒輪到你呢!這麽多年來,你說不定和他有過多少次奸情了,就單瞞著朕一人!還有臉替他求情呢?什麽‘忠心耿耿’,朕看是包藏禍心!等朕先收拾了多爾袞,再來理會於你……”

  多爾袞忽然斷喝一聲:“玉兒,不要向他求情!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你到一邊去!”還沒等莊妃起身,他就用炯炯的目光毫不畏縮地盯著正氣得渾身顫抖的皇太極,語調似乎在激越之下反而平和起來,但已經隱隱變了聲調:

  “皇上,在你殺我之前,不妨聽先我把你心中的疑問全部回答出來——你在疑惑當年你最為忠心的支持者嶽托為何會背叛於你?你加之厚恩的阿達禮為何會與我暗通曲款? 還是由我來給你詳加釋疑吧:十七年前,嶽托和薩哈濂冒著忤逆親父的惡名,也極力聯合阿敏和莽古爾泰兩大貝勒,逼迫本來可以按照父汗遺旨做輔政王的代善不得不保持緘默,老老實實地讓出了位置,從而令你四貝勒順利繼承汗位。嶽托立下如此大功,可你是如何對待他的?

  剛剛封了親王才三個月,你就突然找人誣告嶽托離間濟爾哈朗,包庇莽古爾泰,他只不過沒有學豪格大義滅親,拒絕殺掉自己的福晉罷了,就被你定下死罪,後來我們多次求情,你才極不情願地減輕了懲處,把嶽托一下子降成了貝勒,還奪去了他的十個牛錄,這種‘恩典’,他豈能不銘記在心?

  既然皇上可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絕情至此,難道還能譴責他的背叛嗎?當然,皇上絕然想不到,嶽托最終會選擇我,你以為我還會記掛當年的奪位之仇嗎?錯了,在我們愛新覺羅的子孫中,沒有永遠的恩情,也沒有永遠的仇恨!既然面臨同樣的威脅,那麽捐棄前嫌,站到同一道戰壕前又有何妨? ”

  我緊緊地抓著帳簾的一角,緊張萬分地看著多爾袞眼中湧動著的激越之色,還有他微微顫抖的身子,只聽著他略顯沙啞的聲音繼續道 :

  “我多爾袞和豪格之間,歷來是勢不兩立,嶽托是明智之人,也是同樣心懷朝廷社稷,大清安危之人,如何瞧不出究竟哪一個才是未來大清真正的英主?還有阿達禮,皇上恐怕還不知道吧?你以為一個郡王的爵位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籠絡到他的忠心,讓他像當年他的阿瑪一樣死心塌地地效忠於你嗎? 我告訴你吧,你自認為遍觀朝野,對你最為忠心的薩哈濂,在臨死之前已經拉著阿達禮的手,囑咐他以後一定要扶助我多爾袞!”

  我頓時一驚:我知道代善的兒孫中,最為傾向多爾袞的就數碩托和阿達禮了,後來也逐漸知道,嶽托也在潛移默化中悄悄地向多爾袞靠攏,但是絕然沒有想到,那個病逝之後令皇太極悲痛不已,輟朝數日,甚至做夢都夢到祭祀中少用了一頭牛的薩哈濂,居然也在最後一刻,於青海戈壁灘上的軍帳之中,將兒子托付給了曾經彼此為敵的多爾袞!這般打擊對於身心俱疲的皇太極來說,實在不是一般的沉重。

  皇太極手中的劍幾乎拿握不住,顫顫巍巍的身軀幾乎站立不穩,他死死地盯著多爾袞寒冷的目光,嘴唇顫抖著:“你胡說!薩哈濂是朕最為信任的臣子,他怎麽可能背棄朕?怎麽可能?……”

  多爾袞絲毫沒有收斂,更加鋒芒畢露:“皇上信不信,已經無關緊要了,如果當年他臨終前的話被皇上的親信得知了,我又豈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現在?不然如何解釋你對阿達禮不薄,可他竟然會暗中投效於我?想來不需要我再多費唇舌了吧?”

  “當啷”一聲,寶劍落地,皇太極的臉色陡然間青灰起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他用雙手緊緊地捂住心口,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仰靠在桌案之前,龐大的身軀漸漸向地面滑落下去。

  望著神情痛苦,五官抽搐 ,氣喘劇烈的皇太極,多爾袞的眉目間忽然有一絲不忍和憂心之色閃過,他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幾乎迷惘起來,似乎想起了這位和他恩仇糾葛了半輩子的八哥,曾經給予他的一點吝嗇的施舍,曾經對他的一個微笑讚許的眼神。

  “十四爺,皇上這是……這是風疾發作了呀!這可怎生是好?”莊妃雖然也對皇太極的病情有所了解,對於他會突然出現這種狀況也不至於過分心驚,但是眼見這個在她十二歲那一年就成為她男人的皇上,也有如此虛弱危急的時候,她還是禁不住猶豫著向多爾袞問道。

  但是她隱下了後半句“尋太醫”的話,因為在理智大多數時候佔據頭腦的大玉兒,是不可能不想到一旦皇太極躲過這一劫,化險為夷之後,她和多爾袞,究竟會死得有多麽難看。想起當年狂妄自大,與皇太極為敵之人最後的下場,個個都是何等的淒慘?

  多爾袞搖了搖頭,推開了大玉兒,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皇太極面前,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皇太極的瀕死掙扎,看著皇太極痛苦難耐的神色和劇烈顫抖,逐漸痙攣的身軀;皇太極在極度昏亂之中,也看到多爾袞的身影一步步向他這邊影影錯錯地接近,直到停下,注視著他的眼神中,似乎看不清究竟是大仇得報的快慰還是難以想象的憐憫。

  時間似乎凝固住了,我大氣不敢出,一手按著怦怦亂跳的胸口,一面緊緊地注視著外面的情景,我知道,我和多爾袞昨晚精心策劃了一整夜的陰謀,現在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眼望著即將被我間接害死的皇太極,一種殺人犯的恐懼心理強烈地撞擊著我脆弱的神經,令我的心即將提到嗓門眼上,冷汗從汗毛孔中不斷溢出,令厚厚的棉衣格外潮濕,悶熱難耐。

  一陣悉悉簌簌的輕微響聲,我和外面的大玉兒同時愕然地看到,多爾袞撩起袍角,面對著皇太極,緩緩地跪了下來。目光中,複雜到難以言喻的色彩在隱隱閃現,看不出仇恨,亦看不出愧疚,他就那麽靜靜地跪著,任憑胸前傷口處殷紅的血液一點一點地滴落,沾染到了猩紅色的地氈上,逐漸隱沒不見。

  皇太極死死地盯著跪在他面前的多爾袞,半個時辰前還和他談笑風生,笑容明淨的十四弟,仿佛眼前出現了虛幻的影像,眼前這個人不再是和碩睿親王,而是當年那個跑到自己禦座前跪下,仰著一張稚氣未脫的清秀面孔,懇求準許他上陣殺敵的那個瘦弱少年。當年,他的懇求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拒絕了,那麽現在呢?現在他要的是皇位!自己要不要應允他呢?想到這裡, 內心似乎有幾乎難以聽見的歎息聲,這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嗎?

  “晚了,一切都晚了,海東青的翅膀長硬了,誰能阻止它在藍天上盡情地翱翔呢?……”

  耳旁十四弟的話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八哥,你放心吧,仇恨固然刻骨銘心,但是恩情也難以徹底磨滅。我還記得,當年你不準許我上馬殺敵的場景,你當時看我的眼神,在那一刻,我甚至把你當成了剛剛過世的父汗……

  上一輩的仇恨,就讓他們統統過去吧。我們之間的仇恨,也終於要煙消雲散了。你盡管安心,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自然不會把它延續到你兒子的身上,如果我違反了這個誓言,就讓我短折而死!

  我會把你的陵墓修建得恢宏無比,會繼承你的偉業,你的意願,帶領我八旗將士揮師入關,定鼎中原,讓我大清基業永世穩固,疆土遼闊一如當年成吉思汗……”

  終於,一切聲音和景象都離自己遠去了,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身體上的痛苦也全部消失,他感覺到自己的魂魄似乎脫離的軀殼,逐漸輕飄飄地飛升起來。

  朦朦朧朧中,皇太極看到那個跪在自己面前的多爾袞,這位十四弟的眼眶中,竟然隱隱地藏著不易覺察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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