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逛了幾條街,看到有老頭在賣糖人,馬上就吸引了東海的注意。 看著一團團褐色的糖漿在老頭的手裡揉一揉,吹一吹,捏一捏,就很快變成了一個個形態可掬的生肖,小人,他立即嚷嚷著要買。
東青見狀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這個可不成,你看這東西又是手捏又是嘴巴吹的,口水搞不好都吹裡面了,多髒呀,小心吃了拉肚子。 ”這個他可深有感觸。 他從小一直在宮廷長大,從來沒有到外面過,幾個月前第一次出宮,也是因為好奇而吃了路邊攤賣的涼皮,很快就開始嚴重腹瀉,差點連路都走不動了。 後來被人送回軍營,找了軍醫給他診治,連喝了幾副藥才好了。 軍醫說,他的腸胃從小就養得嬌貴,髒一點的東西一般人吃了沒事兒,他吃了就受不住。 因此,他以後對於這方面多有防范。 眼下看到東海要吃,他當然不準。
“不嘛不嘛,我就要,就要!”他拉著哥哥的手,使勁兒地搖著,央求道:“你不給我買,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東青故意裝出生氣的模樣,“你不走拉倒,我走。 把你一個人扔這裡,看你怎麽辦!”
東海當然沒有那麽容易上當,“哼哼,我才不信你會把我扔這兒呢,你不敢,要是丟了我,你回去之後怎麽交代?”
“這……”和小孩子拌嘴,東青當然沒有什麽經驗。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東海也順坡下驢,一指旁邊插在稻草束上的小糖人,“我就買一個,買一個還不行嗎?大不了我不吃嘛,反正我是看它好看地,不吃不就行了?”
東青實在無奈,隻好答應了。 正準備掏錢,卻見東海向賣糖人的老頭子問道:“你這的糖人多少錢一個?”
“一文錢一個。 ”
“那麽你照我的模樣捏一個。 捏得不像不給錢,捏得像了給你三文。 ”東海年紀不大,說話時候的架子卻是端得十足。
三文錢可以買一升米,老頭當然很樂意了,忙不迭地答應了,然後趕忙比對著東海的模樣開始捏了。
東青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有些好笑。 別看東海還是個孩子,可頭腦卻挺精明活絡的。 等會兒捏出來,不管像還不是不像,還不就是他上下嘴唇一碰地事情?
不過老頭的手藝確實好,東海就算有過刁難賴帳地心思現在也沒了。 他驚喜地睜大著眼睛,伸手接過小糖人,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瞧著。 好高興。 只見那個小糖人和自己真有那麽幾分神似,尤其是撅嘴的神態,更是惟妙惟肖。 “哈哈哈,太好啦,太像啦!哥,快給他錢!”
東青也覺得這個糖人捏得著實不錯。 於是一面掏錢給老頭,一面也忍不住側臉過來看。
“既然捏我都捏這麽像,那麽再給我哥哥捏一個吧,這回要是也像的話,就給你五文!”他一面喜滋滋地舉著糖人打量著,一面樂呵呵地吩咐著。
這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頗為熱鬧,就在東青看著老頭捏糖人的時候,心情大好的東海忘記了之前和哥哥的約法三章。 不自由主地往前走了幾步。 轉過一道胡同,眼睛立即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住了:只見這個胡同裡來來往往地都是身穿綾羅綢緞的人。 一座座小樓,一個個院落,都是雕梁畫棟,頗為氣派的。 在每個院落的門口掛著五顏六色的燈籠,上面寫了一些他雖然能認出,卻不明白意思的字。 而燈籠下面,則站了不少濃妝豔抹,舉止風騷的年輕女子,時不時裡拉著路過或者徘徊猶豫的人,招呼他們進去。
他雖然打小就被眾多誠惶誠恐地宮女嬤嬤們圍著,也見慣了王府和皇宮裡那些端莊雍容的滿蒙貴婦們,卻是第一次看到宮外的漢人女子,而且還是這般打扮這般做派的女子。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近距離地好好瞧瞧,弄清這些女人在這裡究竟是幹什麽的。
一個扮相豔俗的ji女剛剛拉一個路人沒有拉成,正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誰知道一轉身,卻看到一個比車軲轆高不了多少地小男孩正站她旁邊,努力地仰起白白淨淨的小臉來,天真好奇地盯著她瞧。
她見這孩子穿著普通的棉布衣裳,也道他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估計是從來沒有見過ji院才好奇地跑來瞧。 於是,ji女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一甩手帕,“哪裡來的小毛孩,牙還沒長齊呢,有什麽好看的?還不趕快找你家大人去?當心被人販子拐走!”
誰知道東海不但不走,還賴這了。 只見他懵懂著問:“什麽叫‘人販子’呀?”
“哎呀,你這孩子怎麽還沒完沒了了,一邊兒去,別妨礙姑奶奶我做生意!”ji女先是有些詫異,不過接下來也隻當他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於是不耐煩地將他往外一搡。
東海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敢在他面前這樣凶悍的,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摔倒,站穩之後,他氣得小臉通紅,“你……你這個女人好不講理!還有啊,你做的是什麽生意?我在這裡看好半天了,就見你拉著路過的陌生男人又是招呼又是笑地,男女授受不親地道理你不知道嗎?你真不知道羞恥!”
ji女沒想到這個小孩不依不饒地還要頂嘴,正想好好教訓教訓他,不過這時候又有男人路過了,她顧不上教訓東海,又跑過去拉客。 這一回依舊失敗,那人大概是瞧她姿色不行,搖搖頭走掉了。
悻悻地轉頭,卻看到東海仍然沒走。 還高高地舉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哼,我瞧出來了,你不就是要錢嗎!不要狗眼看人低,你看,我這裡有都是錢,就是不給你!”說著。 他還從裡面摸出一張銀票來,在她眼前晃了晃。
ji女仔細一看。 只見那赫然是張一百兩地銀票,立即眼放金光,臉色瞬間就換了,改成滿臉堆笑,“哎呀,這位小爺,奴家剛才多有怠慢。 實在是罪過罪過呀。 這不,跟奴家進去喝杯茶,讓奴家好好給你賠罪,成不成?”
“才不呢,你剛才欺負我,還推我,差點把我推倒,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東海雙手一叉腰。 撅著嘴巴道。
“小爺要跟奴家算帳,奴家正高興著呢。 這麽吧,這外面人多眼雜的,不如讓奴家侍候著小爺到屋裡去,慢慢‘算帳’如何?”說著,ji女伸手來拉東海。
說實話。 東海也很好奇裡面究竟是怎麽回事。 此時正值中午,還沒到ji院生意好的時候,所以他在這裡觀察了好一陣子也沒有瞧出究竟這裡是做什麽生意的。 不過雖然如此,他的警惕心還是很大的,“你們究竟是做什麽生意的,就是花銀子進去喝茶嗎?裡面也有很多女人嗎?你們都是侍候人喝茶地?”
ji女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看他的模樣,顯然什麽都不明白,估計就算照實告訴他了,他也照樣摸不清頭腦。 為了賺他地銀子。 ji女隻好哄騙他。 “是呀是呀,小爺您進去了。 就可以看到很多很多漂亮的女人和好玩的東西,不但可以喝茶吃點心,還可以聽小曲看跳舞,好玩得緊呢。 ”
“哦,不過如此呀,這有什麽意思。 我家裡面有都是漂亮女人,我不用花錢,她們也要侍候我喝茶吃點心聽小曲,我乾嗎要花錢來這裡?真無聊。 ”說著,東海將荷包掛回腰間,翻下衣襟遮住,轉身欲走。
眼見著快到嘴邊的肥肉就要這麽沒了,ji女當然急了,連忙伸手拉住,“哎,這位小爺,不要忙著走呀,裡面不光喝茶吃點心,還有很多很多您沒見過的好玩的呢,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奴家絕對不會騙您的!”
東海使勁兒掙也掙不脫,本打算喊救命地,不過想到這樣似乎有點丟人,再說這女人千方百計想騙他進去,估計就是想要點錢。 於是,他不再掙扎,而是重新摸了摸荷包,拿了一小塊銀子,正想打發打發她,自己也好脫身,可是,他又覺得這樣似乎太便宜她了。 腦筋一轉,他忽然想起了一個誰也不肯給他正確答案的問題。
“你不就是想要錢嘛,我給你就是。 不過,你必須回答上我的一個問題,我才給;答不上來,我就不給。 ”
ji女的兩眼緊緊地盯著他手裡的銀子,連連點頭,“小爺您就問吧,奴家保證告訴您!”
東海剛剛準備開口,卻想到早晨他問哥哥這個問題時,哥哥那個尷尬的態度。 估計著,可能這不是什麽好事,不能大聲地讓周圍人都聽到。 於是,他湊到近前,壓低聲音問道:“好,那麽我問你,一男一女半夜裡都脫光了衣裳在炕上,一個壓在另一個上面,這是怎麽回事兒呀?”
ji女心裡頭樂開了花,原本想著是多麽複雜難解的問題,沒想到居然這麽簡單。 她“噗嗤”一聲笑了,然後答道:“噢,這個呀,簡單,不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乾那事兒嘛!大人們都會這樣的,只有你們小孩子不會。 ”
“什麽叫‘乾那事兒’?為什麽只有你們大人才會,我們小孩就不會呢?”東海這回更加疑惑了。
“讀書人地說法,管這個叫做‘周公之禮’,‘*房’,‘’,要是粗俗點的人,就管這個叫……”
她剛剛說到這裡,就見東海擺擺手,“我不是問你這叫什麽,而是問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樣很好玩嗎?是不是人人都喜歡?你們大人們為什麽要這樣?”
ji女想了想,挺犯愁的,這究竟要怎麽解釋,小孩才能明白?“您見過牲畜們乾那事兒過嗎?就是一個騎在另一個上頭。 ”
他懵懂地搖搖頭,“沒見過。 ”
ji女頗為無奈,可是貪圖他的銀子,隻好換個角度解釋,“就這麽說吧,男人們的褲襠裡都有個物事,可以用來撒尿,也可以用它去戳女人。 要是幾天不用,這男人呀,就渾身不舒坦,吃飯也吃不香,睡覺也睡不好,做夢都想著摟女人。 只要這時候被窩裡有個女人,他就把那物事放女人身子裡,動彈動彈,就舒服了,像做了神仙一樣快活。 男人們哪,都喜歡這個。”
東海聽的目瞪口呆地。 愣了片刻,他回憶起那天晚上所偷窺到的具體情景,再結合起ji女的解釋,總算是明白一半了。 “哦,這麽說,乾那事兒很舒坦了?我現在明白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找個女人那樣?”
“那可不行,您年紀太小,想乾也乾不了,必須等您長大之後才能這樣。 ”說到這裡,ji女伸手摸了摸東海的臉,然後別有意味地笑了起來,“說實在的,小爺您真是俊俏,招人稀罕,可惜是個孩子,要是再大上七八歲,奴家就算不要錢,也要把您拉進去睡上一睡。 ”
東海的眼睛裡閃爍著向往的光芒,“哼,這麽好的事兒,他們沒有一個肯照實告訴我,實在太過分了!等過幾年我長大了,我肯定要找很多很多女人,也嘗嘗那快活滋味……”說到這裡,又一個疑問冒了出來,“對了,你說男人很舒坦,那麽女人呢?會不會很疼呀,不然為什麽要叫出聲來?”
“這您就不明白了,那不是疼的叫,而是舒坦了才叫的,叫得聲音越響,就越說明她快活。 ”
東海疑惑很久地問題,現在終於全部解開了,自然很是興奮,“哦,要真是這樣,地確是件好事,男的女地都快活,難怪大人們都喜歡。 ”說著,就將銀子遞給ji女,“我現在弄明白了,這銀子歸你了。 ”
這銀子足有十兩,輕輕松松地回答幾個問題就得了,天底下哪裡有這麽便宜的事情?ji女滿心歡喜,立即伸手接了,然後忙不迭地道謝。
正在這時,一人急匆匆地趕來,滿臉怒容,一把拉住東海,質問道:“你跑到這裡來乾嗎?為什麽要給她銀子?”說著, 朝ji女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ji女嚇了一跳,立即躲進門裡,不敢出來了。
來人正是東青。 買個糖人的功夫,一低頭,弟弟早已在人群中溜沒影了。 他四處張望也沒見東海,心下著急,顧不得責罵周圍那些和他一樣看丟了人的侍從們,就慌張地指揮著大家分頭尋找。 好不容易在這個滿是ji院的胡同裡發現了弟弟,卻見他正在給ji女遞銀子,難不成被ji女給騙了?
東海滿不在乎地說道:“你急什麽急呀,我又不會跑丟,不過是走幾步逛逛而已,看看新鮮。 再說了,她又不是壞人,你這麽嚇唬她乾嗎?這不,把人家都嚇跑了。 ”
東青蹲身下來,摸了摸弟弟的荷包,還好,沒有全被騙走。 再看看他神態自若,毫發未損,總算松了口氣。 不過,語氣上仍然是嚴厲的,“你到處亂走什麽?這京城裡魚龍混雜,壞人多得很,你不怕被壞人抓了去?再說了,你怎麽知道她不是壞人?我要是晚來一步,你是不是就跟她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