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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124節 春夢不多時
在昏昏沉沉中,似夢非夢地,多爾袞的腦海裡交替地出現了很多場景和畫面,一會兒在赫圖阿拉的汗王宮,黯然神傷的母親收拾行囊上了馬車,他獨自躲在院門後面悄悄地流淚;一會兒在科爾沁寬敞華麗的大帳中,玉兒唱著動聽的歌謠,帶著一臉純真爛漫的微笑,給他敬上一碗濃烈的馬奶酒;一會兒在朝鮮冰天雪地的漢江之濱,穿著粉紅色衣裙的熙貞正睜大著美麗的眼睛,好奇而無畏地盯著他打量個不停……

 這三個女人輪流地出現在他的迷夢之中,她們的眼神都是那樣的溫柔而美麗,像和煦的春風,像綿綿的細雨,像天邊的彩虹,然而當他靠近她們之時,她們卻偏偏轉身消散,再無影蹤,就如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他的夢裡不再有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不再有戰場之上的血腥廝殺,只有繾綣繞指的兒女柔情,只有醉臥美人膝的安寧祥和。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多爾袞終於悠悠地醒轉過來,隻覺得口乾舌燥,頭痛欲裂,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個不痛的地方。 他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根本沒有意識到此時的處境,而是出於習慣性地吩咐著:“水,水……拿點水來,快去……”

 很快,他感覺到有人將自己扶起,在耳邊柔聲道:“皇上,水來了。 您小心慢飲,別燙著了。 ”這聲音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他微微一愣之時,水已經接近唇邊了,他來不及多想,連忙大口大口地將水喝了個乾淨。 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月光透過窗子鋪灑進來,映照在服侍他的那個女子臉上。 盡管看不清她地五官相貌,然而在黑暗之中,她那雙眼睛卻如星辰一般閃爍著熠熠的光芒,這獨特的光芒似曾相識,這時候,多爾袞忽然回憶起來了,“你。 你不是……”

 他大吃一驚,立即坐直身子,愕然地打量著周圍,盡管看得不甚清楚,卻也能勉強分辨出這是個簡陋的屋子,自己正睡在一堆破敗的氈褥中,“這究竟是什麽地方,你怎麽會在這裡。 朕又怎麽會在這裡?”他努力回想著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他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然後從馬背上掉落下來,接著看到了日食,再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看來,那不是什麽虛幻地影子。 更不是什麽海市蜃樓,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女人,這女人,就是他一年多沒有看到地吳爾庫霓。 他只知道出於某種緣故她被調走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吳尓庫霓見他醒來,連忙放下碗,跪地叩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話,奴婢這次隨軍來圍場,乾些浣洗之類的雜活。 下午的時候從河邊回來碰到了日食。 不小心和眾人走散,恰好碰到了皇上經過那裡。 奴婢發現皇上墜馬昏迷了。 怎麽喚也不醒。 當時來了暴風雪,奴婢也分辨不清方向,隻好讓禦馬馱著皇上在雪地裡走,結果就不知不覺走到這裡來了。 風雪未停,也隻好暫時在這裡避避了,不曾料您傍晚的時候發了高燒……”

 多爾袞頓時恍然了,他問道:“先前朕在昏沉之中聽到有人唱歌,莫非不是做夢,而是你唱的?”

 “是奴婢唱的,不料打擾了皇上安歇,實在罪過。 ”她未免有些惶恐。

 原來那首歌是她唱地,他還以為是另外一個女人唱的,這支蒙古情歌勾起了他塵封多年的回憶,讓他一度彷徨恍惚,接踵而來的卻是極度的煩悶和無休無止的恨意。 盡管他知道他早已不愛那個女人了,然而那個女人畢竟是他少年之時炙熱激情的愛戀,曾經在他的心裡長年銘刻,即使她現在已經在那裡沒有任何位置了,卻總也無法將痕跡消磨乾淨。 尤其是剛才混亂地夢境之中,他發現自己居然還在恨著那個女人,這就更令他煩躁不已了。

 從詫異中清醒之後,多爾袞很快就恢復了習慣性的沉靜,他面色凝重地思忖了片刻,側臉問道:“那麽朕有沒有說什麽話,你聽到過什麽?”

 吳爾庫霓頓時一驚,本想照實回答,但她很快注意到了黑暗之中,從皇帝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怪異的氣息,神秘而危險,似乎期待著什麽,又不希望知道什麽。 於是,她趕忙搖頭,“回皇上的話,您一直昏睡著,動也不動一下,更別說說話了,奴婢始終沒有聽到您說過什麽。 ”

 “哦。 ”多爾袞沒有追問,似乎略略地放了心。 看了看外面的月色,他知道就算他現在認得路途方向,也很難找回大營,估計那些臣子們正在分頭帶人焦急地四處尋找,不等到天明就會把整個圍場搜尋個底朝天,所以用不著擔心,就老老實實地等在這裡就是。 於是他重新躺下,閉上了眼睛,雖然這會兒燒得不是那麽厲害了,卻也是全身發燙,難受異常,令他疲憊不堪,隻想靜靜地躺一會兒。

 不過這一次卻怎麽也睡不著了,頭腦清醒之後,諸多煩惱再一次湧上心頭,為了排解煩惱和分散精力,多爾袞不得不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身邊唯一地聽眾聊著天,“算起來,朕也有一年多沒見到你了,你過得可好?有沒有什麽人欺負你?”

 這是吳爾庫霓平生第一次聽到皇帝如此噓寒問暖,尤其是對她這樣一個身份卑賤的奴婢,這未免讓她受寵若驚,連忙回答道:“沒有,沒人欺負奴婢,奴婢過得很好,多謝皇上記掛。 ”

 多爾袞見吳爾庫霓如此惶恐,免不了微微一哂。 他確實是一個冷漠慣了的人,從來不會對底下地奴才們這般關切地說話的,也難怪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了。 “你不必害怕,朕又不會怪罪於你,你實話實說就是了。 ”

 吳爾庫霓愣住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剛剛說了那樣的話。 立即改口顯然不妥,於是她隻好訕訕道:“皇上明察。 看人入微,自然什麽都猜得出來。 ”

 “呵呵,這就對了嘛,現在又沒有旁人在,不用這般拘謹……對了,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家鄉也是科爾沁的吧。 科爾沁那邊的姑娘,是不是都會唱那支曲子?朕十二歲那年,就曾經人唱過,當時有馬頭琴伴奏,有好多年輕地姑娘在跳舞,剛煮熟地奶皮子發散出濃濃地香味,還有熱氣騰騰地牛肚火鍋,手扒羊肉……好多年啦。 現在想想,倒免不了有些懷念呢。 ”多爾袞慢悠悠地說道。

 吳爾庫霓靜靜地聽著多爾袞的講述,等他講完了,這才一一回答。

 多爾袞又複笑道:“朕當時年紀還小,不知道天高地厚,還琢磨著遲早有一天要率領著八旗將士縱橫草原。 征服漠北漠南,建立比成吉思汗還要偉大的功業,征服馬蹄所到之處的每一片土地,還要,還要睡遍草原上所有的美女,讓她們每個人都為能博得朕的寵幸而興奮不已……男人這輩子,若是騎最好地馬,喝過最好的酒,睡過最美的女人,坐過最高的寶座。 還有什麽好不滿足的呢?不過有時候也覺得。 女人真是男人煩惱的源泉,若男人可以單單愛女人的身體。 而不是愛上她本人的話,該少了多少煩惱?朕地確是天底下最大,最難滿足的人,期待的東西到手了,又開始新的一輪煩惱;舊的遺憾去了,新的遺憾就又來了;寧靜地時候期望冒險,冒險之後又渴望寧靜……唉,朕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也許,朕沒有生在帝王之家,而是白山黑水間一個普通的獵戶,或者茫茫草原上一個牧民,從來沒有見過帝都的繁華,外面的花花世界,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就沒有這麽多胡思亂想,這麽多不甘心和不滿足的吧?”

 吳爾庫霓一直默默地傾聽著,始終沒有插言,也沒有回答多爾袞的問話。 別有意味的是,男人在寂寞之時偶爾袒露心胸,並不是要獲得女人的安慰和排解,他只不過是需要一個安安靜靜,一個耐心的傾聽者罷了。 這個傾聽者不需要多麽聰明,多麽善解人意,也只有如此,他才可以放心地傾吐一番,忘記憂愁慮,暫時地卸下心靈上地負擔,最後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覺。

 他地身體底子本來就不怎麽好,摔了一跤也不清楚傷到哪裡沒有,加上高燒之時沒有服用湯藥,狀況只會越來越糟,說著說著,越來越累越來越倦,他又一次感到意識模糊,想要昏睡過去了。 身上陣陣發寒,他打了幾個寒戰,哆哆嗦嗦地扯著氈子蓋在身上,又覺得實在無法禦寒,隻好將身邊的女人拉了過來,緊緊地抱住她,借以取暖。 吳爾庫霓見皇帝冷得厲害,又沒有剩余地柴禾升火,於是伸手解開了衣扣,將外面的棉袍脫下來給他蓋上。

 多爾袞喃喃地說道:“不行,這樣的話你也會凍著的,天這麽冷……還是穿回去吧。 ”

 她搖搖頭,“不,奴婢不冷,皇上龍體要緊。 ”其實,她很想再像先前那樣擁抱著多爾袞入睡,然而現在多爾袞已經清醒了,她自然沒有了那樣的勇氣。 於是她給多爾袞遮蓋嚴實,坐起身來,默默地守候著。

 這時候,遠遠地傳來了嘈雜的馬蹄聲和亂哄哄的呼喚尋覓之聲,很快,窗外的夜色就被一簇簇火把映亮了。 吳爾庫霓朝外面望了望,頓時大喜過望,連忙推了推多爾袞,“皇上,快醒醒,外面有人尋來了,這下好了!”

 多爾袞仍然閉著眼睛,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懨懨欲睡。 吳爾庫霓顧不了這麽多了,她要趕快出去告訴外面那些焦急的尋找者,皇帝就在這裡。 “您在這裡等著,奴婢這就去招呼他們到這裡來!”說著,她爬起身來,飛快地開門出去了。

 常年征戰的人在深夜睡眠時也照樣保持的高度的警惕,盡管多爾袞病得昏昏沉沉,卻突然意識到了安全問題,這不免讓他立即悚然,翻身坐起,“不要出去,先看看究竟再說……”可惜他的聲音怎麽也高不起來,更沒有力氣起身追趕,隻好沒奈何地看著吳爾庫霓遠去了。

 很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咣啷”一聲,那扇破爛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火把映照之下,進門的何洛會看清了多爾袞的面容,焦急的臉上立即變換成了莫大的驚喜,這強烈的欣喜竟然讓他愣了片刻,這才跪地叩頭:“奴才死罪,奴才死罪!竟令聖駕蒙塵,實在罪該萬死!”

 多爾袞本來已經是伸手握住了身邊的刀柄,見到來人是何洛會,這才松了口氣。 緊張解除之後,他如釋重負地倚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微微點頭,“好了,起來吧,你來了就好。 ”

 何洛會本來正忙著叩頭請罪,來不及打量多爾袞,也沒想到什麽不對勁,不過聽到他的話音裡明顯中氣不足,心下不免忐忑,抬頭一看,更是一驚:“啊,皇上,您這是怎麽了?傷著了哪裡還是病了?……”說著,趕忙上前去攙扶多爾袞。

 多爾袞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沒什麽大事,就是著了風寒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的。 ”說到這裡時,他忽然朝門外望了望,像是尋找著什麽人,“對了,剛才從這裡出去的那個丫頭呢?怎麽不見她的人?”

 何洛會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愕然道:“皇上是問剛才出去向奴才們報信的那個丫頭呀?奴才不知道她的身份, 怕是什麽奸細刺客之類的,所以立即令人把她抓起來了。 ”

 “放了她,她是朕宮裡的一個婢女,是她救了朕。 ”多爾袞懶得多問,淡淡地吩咐道。

 很快,驚魂稍定的吳爾庫霓回來了,和其他人一樣跪在門口,隻抬眼怯怯地朝多爾袞這邊望了一下,又趕忙低下頭去,默不作聲了。

 多爾袞面無表情地朝她瞥了一眼,這才對何洛會簡略地交代了一句,“叫她回朕身邊伺候著吧。 ”

 何洛會立即低頭,“嗻”了一聲,盡管他沒有回頭去看,但他也知道那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很多事情,只要從男人的角度想想,就用不著再有什麽疑問了。

 吳爾庫霓的期待終於有了結果,欣喜激動之余,連忙叩頭謝恩。

 困境結束了,多爾袞終於放下心來。 精神松懈之後,疲憊得沒有半點力氣,他不再說話,重新合上眼皮,再度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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