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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122節 似水流年
平日裡一貫落落大方的東青今天卻顯得有些羞澀和靦腆,看到我招手,他這才怯生生地走到炕前,仔細地打量著搖車裡的小阿哥,看了好一陣,方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輕輕地捏了捏孩子的小手,笑道:“弟弟的手可真軟,像麵團一樣,摸起來可真舒服,不知道我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

 我回答道:“那是當然了,你那時候也是這樣,只不過你比他還要小上一圈呢,也是這樣喜歡睡覺,一天到晚就知道呼呼大睡,可愛得緊呢。 ”

 “那麽,我也像他一樣,連睡覺都流著口水嗎?”東青盯著孩子那張粉粉嫩嫩的小臉,只見一道亮晶晶的口水正好掛他的嘴邊上,一直流淌下來,禁不住頗覺好笑地問道。

 “呵呵,那倒沒有,”我一臉慈愛地看著面前的兄弟倆,回憶著:“你打出生起就乖得很,不但不流口水,也不愛哭,經常躺在搖車裡呆呆地瞧著天棚頂,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你阿瑪也經常說,你和一般的小孩不同,心眼兒多,將來肯定不是凡夫俗子。 那時候,我和你阿瑪鬧別扭了,吵架紅臉了,就讓你做評判,若是你同意我們和好,就眨兩下眼睛……你那時候也才三四個月大吧,卻像能聽懂大人的話一樣,還真就立即眨了兩下眼睛,把你阿瑪高興壞了,連聲誇獎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他沒白疼你……”

 這時候。 搖車裡地孩子居然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哥哥,安安靜靜的,態度似乎很友善,並不像之前見到多鐸時那樣哭個不停。 看來,他對面前的這個哥哥還算挺滿意。

 東青從袖口裡摸出一件小小的物事來,我仔細一看。 原來是個葦子編制的草蟈蟈,只有拇指粗細。 一寸長短,卻精致細巧,一絲不苟,甚至連觸角須子都一應俱全,栩栩如生。 他捏著細繩的一端,讓草蟈蟈在孩子眼前蕩來蕩去,跳躍搖擺。 立即就引起了孩子地興趣。 小阿哥伸出胖胖的小手,努力地揮舞著比劃著,想要得到這個新奇地玩物;然而東青卻很有耐心地逗弄著,不肯立即讓弟弟抓到草蟈蟈,“抓呀,抓呀,抓到了哥哥就給你玩,這蟈蟈可好玩啦!”

 這顯然不是宮裡的玩具。 況且東青早就不玩那些孩子喜歡的玩具了。 於是我問道:“哪來這麽精巧的玩藝,還編得挺像那麽回事呢。 ”

 沒等東青回答,東莪就搶先答道:“我知道,我知道,這個蟈蟈是哥哥自己編的,他還把書房裡的一張葦席子給拆散了呢。 我叫他也編一個給我玩,他說先給弟弟玩的編好了再說。 這不,才這麽小地一個就編了好幾天呢,剛好昨天弄成了,弟弟就出世了,正好派上用場。 ”

 沒人教就自己會了,看來東青不但聰明,還很心靈手巧。 於是我立即誇獎了幾句。 東青畢竟還是個孩子,聽到大人的表揚自然美滋滋的,於是高興間一分神。 手一松。 草蟈蟈就被弟弟順利地“搶”走了。

 小阿哥順利地抓住草蟈蟈之後,樂呵呵地玩弄起來。 小小的手剛剛能抓住蟈蟈的身子,於是高高地舉著,來回揮舞著,興奮得“咿咿呀呀”地直叫嚷,顯得中氣十足。 見弟弟很買帳,喜歡自己精心準備的“見面禮”,東青自然是興致盎然,越發開心地看著弟弟玩耍。

 望著眼前的這對小哥倆,我禁不住有些感慨。 果然是時光如水,白駒過隙,當年同樣睡在繈褓裡的東青,也不過才一眨眼地功夫,就長這麽大了。 他近來個子躥得飛快,再過個五六年,說不定就出落成個一表人才,挺拔英秀的少年了,到時候,我也就成年過三旬的人了,不知道會不會身材發福,皮膚松弛,風韻不再了呢?女人的青春格外短暫,就猶如那清晨的朝露,很快就會隨著太陽的升起而消失無蹤地。 平時倒也沒有怎樣注意,唯獨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才會驀然意識到自己正在一天天走向成熟,走向衰老。 現在想來,免不了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到了人老珠黃的時候,再看看周圍如花蕾般嬌嫩的二八少女時,是否能夠繼續保持心態上的平和與泰然呢?

 “你想什麽呢?又在發愣。 ”

 我從恍惚中醒悟過來,一抬眼,正好迎上了多鐸的視線。 東青和東莪正一門心思地逗弄著弟弟開心,並沒有注意到我們這一邊。 於是,我微微一笑,回答:“我嫁給你哥,雖說有八年的光景了,不過想起當年的事情來卻恍如昨天剛剛發生一般。 日子過得就是這樣快,以前不怎麽覺得,現在我都成了三個孩子的額娘了,不知道我到了三十四歲,四十四歲的時候,膝下該有多少個孩子了。 ”

 “孩子多當然好,人丁興旺,家族的運勢自然也就跟著旺起來了。 只不過,這一次我算是知道了,你們女人生孩子實在辛苦,弄不好連性命都能搭進去,真是怕人呢……若每次都這樣,還不如不生得好。 說實話,我一貫心腸挺硬地,卻從來沒想到居然也會為別人這樣牽腸掛肚地,這個滋味可不好受,以後最好別給我這個機會了,體驗一次就足夠了。 ”他撇了撇嘴,抱怨道。

 他的神情落在我地眼裡,很像一個明明含情脈脈,卻偏要故作幽怨的矜持女子。 不過在好笑之余,我也忍不住有點小小的感動,過意不去,本想想跟他道謝,卻又覺得有些惶恐,讓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為自己牽腸掛肚,難說是一件好事。

 “你都是十個孩子的阿瑪了,怎麽以前就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地辛苦?”我繞著圈子說道:“不過。 雖然辛苦,然而到了該生的時候還得生,既不能抱怨,也不能害怕。 其實女人這輩子也就是這麽回事,且不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喜歡也得喜歡,就說和其他妻妾們爭風吃醋。 費盡心思手段,不也就是為了得到男人的一點體貼愛憐嗎?你以後呀。 盡量少在外面風流,和那些ji女們廝混,有時間不如好好地陪陪你的那幫子妻妾,你歲數也不小了,玩也玩得差不多了,也該收收心性,好好過日子了。 ”

 多鐸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想到要勸他這個。 詫異過後,略略沉思了片刻,這才苦笑道:“嫂子說得倒也不錯,確實也是這麽個理兒,不過要我違背自己的心意,裝模作樣地去對不喜歡的女人們好,就實在有些勉為其難了。 男人嘛,就像一條小河。 從山間走來,一路翻山越嶺,穿越叢林,九曲十彎,總不願意因為平靜的港灣而停下腳步,你可知是為什麽?”

 我愕然。 思忖了一陣,這才猶豫著回答:“也許是為了冒險吧。 ”

 “你答對了一半,確實有冒險地原因在內,然而這不過是一個探究和尋找的過程,卻不是最終地目的——這條河,它當然希望通過千裡跋涉來見見世面,來不斷地發現新的東西,遇到美好的景物時自然也會有那麽片刻的歡愉,但它最終還是要到那個湖泊裡去的,這才是它最終為自己尋找好的歸宿。 如果它從始至終都沒有找到這個湖泊。 就會漸漸乾涸枯竭。 徹底湮沒在黃土煙塵之中。 若男人是河,那麽他最心愛地女人就是這個湖泊;在沒有找到或者到達這個湖泊之前。 河是不會停止腳步的,就算再多名山大川,奇秀風景也留不住它。 ”

 說著這話時,他平靜地注視著我,與往常不同的是,此時這雙明亮的眼眸中,無悲無喜,沒有半點輕浮佻脫,唯有孤寂悵然,有如秋葉一般靜謐美麗。 這樣的情愫,我還是第一次從他的眼睛裡看到。

 我知道他心目中的湖泊究竟是誰,但我卻不能承認,也不能再多往這方面想。 想要徹底解開一個人的心結非常困難,但我卻不得不繼續這樣地嘗試。 “確實,你的比方沒有錯,然而這世上很多事情也說不準的,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萬一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或者到達不了這個湖泊怎麽辦?珍惜眼前的美景,珍惜你身邊愛你的人,將來才不至於悔恨。 ”

 多鐸搖了搖頭,有些不以為然,“若可以輕易遷就,那麽男人的感情就不值錢了。 我娶地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是我真正喜歡的,她們又何曾真正喜歡過我?無非就是為了地位而爭風吃醋罷了。 不像外面的那些ji女,我挑看得上眼的玩弄,她們看到我的銀子也滿心歡喜,高興了兩情相悅,不高興了一拍兩散,不用費心思,不用擔心誰欠了誰,誰負了誰的……”說到這裡時,他忽然顯得頗不耐煩,拍了拍額頭,“咳,瞧我說這麽多膩膩歪歪,磨磨唧唧的東西幹什麽,我啥時候變得也跟個囉裡巴嗦的老娘們似的了,唉,真是沒意思,不說這些了,免得讓你笑話!”

 “呵呵,我哪裡會笑話你,說是刮目相看還差不多呢。 ”我也意識到今天我們談論的這些話題實在有些怪異,或者說談話地氣氛有些詭異,雙方都是不知所雲,實在大失水準。 忍不住訕笑道,“想不到十五叔也會說這些文縐縐地話,還有那些挺有意思的比喻,很有幾分文人騷客地想法和論調呢。 莫非,回京的這些日子你閑來無事,也開始研讀唐詩宋詞了?”

 多鐸見我將話題引開,總算不那麽尷尬了,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戲虐活潑,“還真被你猜中了,不過倒也談不上研讀,只不過隨便翻了幾頁罷了。 剛回京的時候恰好生病,不能騎馬出遊也不能喝酒玩女人,男人的樂趣也減少了一大半,若不是弄幾本詩詞來‘修身養性’,估計我早就煩悶而死了,哪裡會現在這樣有說有笑,活蹦亂跳地待在你跟前?”

 “不過終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多虧了你哥這段時間出去,臨時給你安排了這麽多政務來處置,叫你沒時間繼續胡來。 不然的話,你這個不打仗了就渾身難受,一刻也閑不下來的人保不準又得在府裡搭戲台唱戲,親自粉墨登場了呢。 ”接著,我話音一轉,由衷地感歎著,“不過,你扮旦角兒還真有一套,上次瞧你在[遊園驚夢]裡扮杜麗娘,還真是個妙人兒,真是我見猶憐,風姿綽約呢!哈哈哈……”

 一提到唱戲,他立即來了精神,興奮道:“嘿,虧了你還記得去年那事兒,自從那次被我哥罵了一頓之後,我還真就好久沒再唱過了。你這麽一提,忍不住又上了癮頭,想要唱幾嗓子。 嫂子若是喜歡聽,我這就給你唱上幾段。 ”

 這就有點正中下懷的意思了,我也難得聽他唱回戲,說實話他的唱腔還不是一般地好,比我到燕京之後聽那些昆曲名角們唱的還要好,我也一直想再聽聽,只不過,這裡的場合實在有點不合適。 於是我連忙搖頭:“別,你可別當真了,這裡人多耳雜的,若是等你哥回來了有人匯報,到時候肯定少不了給你一頓訓斥。 ”

 “呵,我這人吃軟不吃硬,還真不怕他罵我呢……”多鐸的話剛說一半,就被東莪搶過去了,“就是嘛,十五叔怕誰?除了東莪他誰也不怕!我一哭一鬧一要騎大馬,他嚇也嚇壞了。 ”這個小丫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注意到了我們的對話,唯恐被我們忽略,於是忙不迭地插話道:“十五叔很會唱戲嗎?比宮裡請來的那些戲子們唱得好好聽嗎?東莪要聽,東莪要聽!”

 無可奈何之下,我隻好遷就著我這個小霸王似的女兒,“既然東莪也喜歡,那你就先唱一小段吧,聲音小點兒,別讓外頭那些奴才們聽到了。 ”

 多鐸笑道:“聲音小了怎能唱好?給他們聽到就聽到吧,算他們有耳福。 對了,你要聽哪段兒,我就唱哪段兒。 ”

 “這昆曲之中,我最喜歡的自是[牡丹亭]了,唱詞綺麗,唱腔優美,尤其是[驚夢]一折,最是動人。 你就唱唱這一折吧。 只不過有點長,你就從[羅袍]唱到第一個[山桃紅]吧。 這旁邊可沒人給你配戲,小生和旦角都要你自己包攬,如何?”

 “呵呵,這有何難,我這就唱來。 ”他喝了口茶水潤潤喉嚨,正式開始了,“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倦,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珠圓玉潤的唱腔,淒婉美好的唱詞,令我沉緬其中,浮想聯翩。 湯顯祖的曲本寫得蕩氣回腸,加上他高超的演繹,不論情思,意境,還有調子,都讓人我覺得有用自己的話說不出來感受。 雖然只是清唱,然而給我的感覺,卻是全身毛孔都通透暢快,無比美好,無比沉醉。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女自憐。 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這好處相逢無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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