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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9節 成長的苦澀
眼前的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七年前嫁來大清的,李淏的妹妹孝明公主。 她入宮之後,封了妃子,賜號為“淑”。 不過由於年紀太小,多爾袞並不打算臨幸她,再加上不通漢語,生活不便,於是就被安排到和東青東莪等年歲差不多的孩子們那邊去住,一起讀書。 這些年下來,彼此極是熟稔。 她年長東青四歲,性情溫柔善良,對東青有姊姊一樣的體貼照料,所以東青也很樂意和她在一起。

 “是呀,都三更半夜了,我不回來,還能到哪裡去?”說著,東青擺了擺手,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紛紛退去,到了院子外面,順便關上了院門。 周圍立即清淨下來,正如此時這樣一個隆冬夜晚,靜謐而又安詳。

 “這麽晚了,還沒睡?我看東莪和東海他們的屋子都是黑燈瞎火的,肯定早就熄了吧。 再以後有什麽晚宴之類的,你就不要這樣等著了,我指不定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他略帶歉意地笑了笑,然後邁過了門檻。

 孝明那柔和的聲調中,帶著明顯的關切,“不等你回來,我總是放心不下。 畢竟這次來了很多蒙古王公,是個大場合,我怕你不勝酒力,應承不下來。 要是醉得厲害了,恐怕會有什麽失儀之處,只怕皇上看到了,又會不高興。 ”

 東青滿不在乎地說道:“你放心好了,我的酒量好得很呢。 喝上幾個來回都沒什麽問題。 再說了,在皇阿瑪面前,我自然要好好表現,怎麽著也得給他在這麽多人面前長長臉面不是?”

 說話間,孝明已經將東青迎進了屋子,一面幫他解下外氅,抖落抖落上面地浮雪。 一面關切地問道:“看你臉色有點紅,是不是喝多了?我早已準備好了解酒的蜂蜜柚子茶。 你在這裡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 ”

 東青脫了靴子,隨手扔在一邊,慵懶地上了炕,胡亂找了個靠墊躺了下來,懶洋洋地說道:“你別說,本來還沒覺得怎麽著。 不過出門之後吹了吹風。 就覺得酒勁兒上頭了,腦子裡面暈乎乎的,胃裡頭一直犯惡心,挺難受的……”說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酒嗝。

 “還說沒醉,你看看,這會兒外人都下去了,就現原形了吧。 ”說著。 孝明就轉身出去了,沒多久,端來慢慢一大碗解酒湯,送到東青跟前,卻見他已經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 溫熱的呼吸之間。 帶著濃烈的酒味,令孝明不知不覺地微微皺了皺眉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不過,怎麽也不能讓他就這樣睡著了,於是,她拍了拍東青的臉頰,呼喚道:“大阿哥,先別急著睡,把湯喝過了再說,要不然明天肯定頭痛難受。 ”

 叫了好一陣子。 他這才醒來。 費勁兒地睜了睜眼睛,努力地擠出笑容來。 “唉,剛才還好好地,誰知道這麽一會兒功夫就睡著了,這酒的後勁兒還真是厲害,以後再也不喝這麽多了。 ”

 喝醉酒地人身子特別沉,孝明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東青攙扶著坐了起來,摸摸頭臉,滾燙滾燙的,跟發了燒一樣。 禁不住地,她有些心疼,“既然不能喝,就不要喝那麽多呀,跟皇上說一聲,他也不會為難你的,畢竟你是他的兒子呀!”

 東青迷離著眼睛,使勁兒揉了揉,又用拳頭敲打敲打暈乎乎的腦袋,這才略略感覺好了些:“你錯了,正因為我是皇阿瑪兒子,所以才要努力表現,才要讓皇阿瑪有面子。 再說了,我是大清國尊貴的皇子,怎能在那些外藩面前示弱,連點馬奶酒都喝不下?”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還不行,趕快把這碗湯喝了吧,喝了很快就沒這麽難受了。 ”孝明是個極溫順的女子,她知道在男人面前,女人不可以頂嘴反駁,所以並不爭執。 用調羹在碗裡攪了幾下,試試溫度正好,於是一杓一杓地往他嘴裡喂。

 東青盡管酒意正濃,不過思維還算清明,於是努力坐直身子,伸手將碗接過,“別,不用你伺候我,我自己喝了就是。 ”說著,端起碗來,咕咚咕咚地將一滿碗解酒湯全部喝下。 之後,他放下碗來,又複躺下。

 孝明起身收拾走湯碗,打來一盆冷水,浸濕了巾帕,想要給他擦拭擦拭滾熱地額頭。 不想,卻見他緊緊地皺著眉頭,不安分地翻來覆去,最後,又猛地坐了起來。 孝明剛想問問這是怎麽了,卻已然來不及了,他已經抑製不住地嘔吐出來,捂著胃部,吐了個天翻地覆。

 好一陣子,總算吐得差不多了,周圍一片狼藉。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味和酸味,不但他自己的衣裳,連來不及躲閃的孝明身上也被濺上許多。 孝明手忙腳亂地給他清洗擦拭了一番,又幫他脫下弄汙了的幾件衣服,伺候他漱了口,看著他重新睡下,這才收拾乾淨周圍的汙物,拿著髒衣服到外面去了。

 然而,在把這些衣服抖落開,準備清洗乾淨的時候,她意外地看到裡面掉出一件物事。 於是她撿拾起來,在燭光下細細地看了看,原來是一個繡工精致的煙荷包。 她還從來沒有見東青有這麽一件東西,再說他也從不抽煙,按理說也不會有。 莫非,是今天出去一天,哪個姑娘送給他地?

 奇怪的是,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麽,當她想到這裡時,心裡面漸漸地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酸溜溜的,很是不悅,卻搞不懂,為什麽會這樣。 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男孩,現在已經漸漸地有男人的氣勢和樣子了,個頭越來越高。 身體越來越強壯,眉宇間越來越有類似於他父親那樣地英氣,連說話時候的聲音都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並且,已經開始吸引女人的關注了,就譬如,眼下她手中的這個煙荷包。

 燭光下,孝明捏著煙荷包。 愣神了好一陣子,這才微微地歎了口氣。 繼續忙活手底下的事情。 洗好衣服晾起來之後,她躡手躡腳地走回臥房,只見東青又翻了個身,顯然睡得很不安穩,過了一陣子,竟又含含糊糊地說起夢話來了。 她很詫異,側耳細細地聽了聽。 也沒有聽清他究竟呢喃出什麽樣的內容來。 於是,她走到炕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想看看是不是好些了,她好回自己地屋子去歇息。 畢竟,兩人都不是小孩子了,男女之防,還是要有所忌憚的。

 沒想到。 她地手剛剛放在東青地額頭上,暈暈乎乎地東青就輕輕地呻吟了一聲,伸手拉住她。 她一驚,本能地想把手縮回來;不料東青不但不松手,反而蜷縮著身子,枕在了她的膝頭。 同時。 緊緊地依偎著,怎麽也不肯讓她掙扎。 她無可奈何,隻好停止了離去地想法,就任他這樣枕著。

 長夜漫漫,搖曳著的燭光就像一首古老而美好的長詩,在訴說著動聽地故事。 周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不聞。 這樣的環境,很適合午夜難眠的人默默地想著心思,咀嚼著過往的回憶。

 東青的手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踏實地入夢一樣。 她低頭靜靜地凝視著。 盡管光線很暗。 卻依然能模糊地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一寸多長地疤痕,她伸出另外一隻手。 輕輕地摩挲著那道疤痕,癢癢的。

 她初見到東青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個熱情開朗的孩子,可是在一起生活學習時間久了,她才漸漸發覺,他其實是一個表面熱情,內心孤傲,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人。 他表面上對誰都信任,實際上對誰都有所保留;他很喜歡思考,也很熱衷於學習各種知識。 他教會了她說漢語,寫漢字,讀漢人的書籍;每次見到她時,他地臉上都會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微笑來。 她知道,他只有對她,是完全真誠的,毫無保留和心機算計的。 他是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唯一一個不陌生的人,盡管他比她小了幾歲,卻總喜歡表露出對她的愛護和保護的姿態來,好像為了證明自己遲早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樣。 他喜歡在閑暇的時候來和她玩耍,她也很喜歡聽他說話時地聲音,看他說話時地樣子。

 他那時候雖然讀書很好,但是騎馬射箭,還有馬上步下的武藝都很差。 他為此很是介意,很是惱恨,也為此格外地努力,格外地刻苦。 為此,他每天都以單薄瘦小地身子去和高他幾頭的侍衛去練習格鬥之術,每天都要瞄準靶子射上幾百次才肯收工,被他煉壞了的沙袋之類更是難以計數。 而他手腕上這道疤痕,則是十歲那年,一次練習刀法的過程中一個躲閃不及,被對方的刀鋒不慎劃破的。 那次傷得不輕,皮開肉綻,流了很多血,差點傷到了筋骨。 她當時嚇得夠嗆,急忙找人替他縫合了傷口,他卻嚴令周圍所有人不準把這個事情泄露出去,被他的父皇和母后知道。 她問他為什麽必須要陪他練武的侍衛們必須用真刀真槍,他年紀還小,這樣有多麽危險。 可他卻回答,只有危險,才能時刻地提醒著他,要打起一萬分的精神來與之對抗,才不會松懈,不會僥幸。 他說,在真正的戰場上,哪怕是一點點的松懈和僥幸,都會付出血的代價,甚至是萬劫不複……

 她問,你何必吃這麽多苦頭,你可是大清國尊貴的皇子,等你長大了,說不定江山已經平定了,練習這些能派得上用場嗎?

 可他卻回答說,他阿瑪是他從小最為崇拜仰慕的人,是大清最聰明睿智的統帥,也是他們滿洲難得的大英雄,他將來要做這樣的人。 至於武藝能不能派上用場,現在說不準,也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想要得到他阿瑪的欣賞和器重。

 可她卻漸漸發現,皇帝似乎並不怎麽喜歡這個大兒子。 她清楚地記得,靖和五年,二阿哥剛剛回皇宮時的情景。 當時皇后為了給他一個驚喜,特意讓豫親王提前一天將二阿哥送進宮來。 當聽到二阿哥在院子裡面用稚嫩的童音喊著“阿瑪”的時候,平時一貫冷峻高傲得讓人無不畏懼的皇帝竟然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在兩月份的寒冷天氣裡,就光著腳跑去門外。 他不顧眾人驚詫的眼光,一把抱起二阿哥,轉了好幾轉,抱了又抱,親了又親,激動得連聲音都顫抖了,接連重複著:“乖兒子,真是想死阿瑪了!”……二阿哥可以在眾人面前肆意地在他面前撒嬌,黏在他身上像塊麥芽糖,誰勸都不肯下來;可以抓著他的袍子爬上他的膝頭,將口水和鼻涕抹蹭得他滿身都是,他卻笑得比誰都開心;甚至,二阿哥可以拿他當大馬騎,驅趕著他一圈一圈地爬,任由二阿哥穿著開襠褲的小屁股直接坐到他臉上……

 她曾經見過東青在看著這樣場景時候,那沉默的眼神和孤寂的表情。 她問過東青,小時候,是不是也能得到這樣的寵愛。 東青的回答則是“也許吧,不過那時候年紀太小,記不清楚了……”

 二阿哥打小就很喜歡纏著東青玩耍。 她看不出東青有任何反感和厭煩,以及對弟弟的妒嫉。 他一直頗為努力地陪弟弟玩耍,想盡辦法討弟弟開心。 沒想到的是,在二阿哥五歲的那一年夏天,他對禦花園裡新建的假山很感興趣,於是央求著東青帶他去玩。 不料在玩耍的過程中,東青一時疏忽,沒有看管好,讓二阿哥被石頭絆倒,摔了一跤,跌破了腦袋。 當時眾人都嚇得面無人色,不知所措。 聞訊趕來的皇帝居然比太醫還先到。 抱著頭破血流,哇哇大哭的二阿哥,他望向東青的眼神裡燃燒著怒火,充滿了厭惡,好像跪在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一樣。 後來,東青獨自在凹凸不平的假山石上跪了一個下午,才被允許回去。 第二天,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她始終不能明白,究竟東青哪裡不好,竟一點也不得皇帝的喜愛?他有著俊秀的,頗似他父親的外表,有著聰明智慧的頭腦,有著堅韌頑強的品格,有著良好的學識和武藝,以及超脫於同齡人的成熟思想。 如此優秀的少年,真是未來儲君的最佳人選,可是他都到十五歲了,皇帝卻沒有流露半點這方面的意思。 這究竟是為什麽?然而這些事情,她不能問,也不敢問。 只能在偶然的時候,注意到皇后對東青那愛憐的,欣慰的目光。 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世上真正關懷他的,愛護他的,也只有他的母親了。

 她的思緒正在飄忽著,膝頭上熟睡著的東青又不安地翻了個身,緊緊地抓住她的衣襟,好像生怕她會悄悄溜走一樣。 不久,又斷斷續續地說起了夢話,這一次,她總算隱約聽清了。

 “……額娘,額娘,您不要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您的,真的不是啊……我沒想到會這樣,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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