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三十四章牽一發而動全身下
眾人商議定後,紛紛離去,各行其事,韓泰正要去拜訪“大理少卿”宋均子,剛出門就碰了急匆匆趕來的管衍,管衍氣不接下氣地問道:“青雲被大理寺抓了?此事當真?”
韓泰今天第n次地重重點點頭,管衍急道:“俺聽說是因為貪腐,到底貪了多少錢,俺老管給他出,一定要保青雲出來。”
韓泰笑罵:“你就這麽對三郎沒有信心?他的xìng格怎麽樣,你應該很清楚,別說只不過是被人誣告貪墨,即便真有證據證明他有罪,某也不信!”
管衍抽了自己一小嘴巴,苦笑道:“算俺說錯了,這不是著急嘛。到底如何回事,可有辦法?”
“馬說話,某一邊趕路,一邊告你。”韓泰不耐道:“等會交給你一份重任,去三郎府幫忙看著點家裡,隻留一群婦孺小兒,某不放心。”
管衍撇撇嘴,什麽啊,難道俺老管隻配去照看婦人小孩?太看不起人了?
不過,一會聽了韓泰的敘說後,管衍心裡有數,這事看來自己還真幫不什麽忙,得了,還是盡一份心力,於是和韓泰告別,騎馬去了丁家。
再說大理寺內,“大理丞”管同也聽說了人丁晉被收押,剛開始,他本想去看望一下對方,這是作為朋應盡的義務,或許還能幫得什麽小忙,可是正當他要前往時,“少卿”魏俊傳召於他,隻得按下心思,前往魏俊的“簽押室”。
魏俊大概四十來歲,天生的冷峻面孔。或許是職業使然,一雙細長的眼睛盯著人看的時候,總是露出一種鋒利利的猶如刀鋒般的目光,一般人在他這種目光中會很不自在、很局促,有罪之人,更是多少會生出些畏懼之感。
現在。魏俊就在用這種鋒利的目光,盯著管同,半響,才乾巴巴地笑了笑道:“管大人,你來大理寺有一月時間了?”
管同恭敬地道:“大人好記xìng。下官正式任職。剛滿一月之期。這些rì子來。下官在大人屬下做公。多得大人誠心指點。下官才能盡快熟悉署中諸般事務。實在是非常感激。”
魏俊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接著道:“想必管大人也看得出。此正是我大理寺聲名顯赫、揚眉吐氣之時。只要諸位同僚恪守本職、勤於做事。本署威望自當更一層樓。諸位大人地前程。也自然是一片光明坦蕩。哈哈。”
“正是。正是。”
管同忙附和著。以前在“長安縣”任職地時候。因為自己不懂為人處事、巴結領導。結果勤勤懇懇做了三年“老黃牛”。結果最後卻落得“閑置在家”。後來。如果不是盧侍中提攜。恐怕自己地仕進之路也就到頭了。有了這番曲折變故。管同再是愚鈍。也知道自己是要改改自己地xìng格和處世原則。緊密聯系領導。這就是首要必須做地。
魏俊對管同表現出來地卑恭地樣子很滿意。什麽來頭大、靠山硬?在老子手下做事。都得給我恭恭敬敬地聽話。如果不然。嘿嘿。老子有千般手段慢慢對付你。
又說了幾句嘉獎表揚中暗暗帶著jǐng告和訓導地軟硬兼施之類地話後。看管同地表情越發恭謹。魏俊這才說到正題:“哧哧。聽說管大人和今rì收押地人犯丁晉是同榜之誼?”
聽到魏俊那種古怪的抽鼻子聲音,管同知道接下來的話便是他要說的重點。這是魏俊的老毛病。大理寺下下官吏們,沒有一個不清楚的。就連管同這個初來乍到地“新人”,也是早有耳聞,於是不敢怠慢,仔細斟酌著話語道:“不敢相瞞魏大人,下官和丁晉正是同一年進士,不過,不過說到關系,只是彼此認識,聊過幾次,誼是談不的。”
聽了他的對答,魏俊更加滿意起來,本來還擔心這個有些來頭地下屬,如果和丁晉誼深厚,恐怕就得另尋一位“寺丞”配合自己審案,犯不著和這些“關系戶”正面相抗,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個家夥卻是很配合自己,恩,不錯,值得栽培。
魏俊心情不錯,吸鼻子的聲音也更加急促起來,乾笑道:“嗤嗤,嗤嗤,其實說實話,本官對管大人的品行cāo守是非常放心的,知道管兄是一位能秉公執法的好官員,剛才有此詢問,也只是例行公事,嗤嗤,你可不要多心啊。”
管同忙道:不敢,不敢。看魏俊心情很好,連對自己的稱呼也親熱起來,明白了剛才的回答,對了司的心思。
“哎,其實本官也是無奈呀。”魏俊很稀罕地歎了口氣,臉地冷峻sè彩消退很多,一副無奈的樣子:“本署正值奮發圖強之時,雖在前些時候懲治了不少官員,但多是刺殺宰相之案中牽連之人,此案由刑部主理,我大理寺只能屈居下位、仰人鼻息,想想真是讓人憤歎。本署不能總拾人牙慧啊,當下最重要、最關鍵的,便是要尋求我署能dú lì備案、查案、審訊,而要做到此點,唯一能依賴的只能是諸位同僚,寄希望於各位能秉持公心,公正理案,為本署樹立一番公正嚴明、治案有術的赫赫名聲,到時,我大理寺自然能夠得天子看重、宰相信賴,超越同濟刑部、禦史台,地位永固。”
管同連連點頭,讚歎道:“魏大人雄心壯志,實令我輩既感汗顏,又感jīng神振奮,恨不得立時便為大人馬前卒,為我大理寺立百年基而鞠躬盡瘁。”
“好,好,嗤嗤,好!”魏俊撫掌大讚,大聲道:“管兄既有此心,可願為某之副,共同審理丁犯之案?”
管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似乎是鬼使神差失了思考的魂魄。又似乎是心底有些願意,只是不願承認,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道:“既得大人看重,我管同敢不從命,必當秉公審案,不負大人提攜之心。”
此話出口。魏俊大表讚揚,管同卻恨不得抽自己臉幾巴掌,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還有禮義廉恥嗎?想想和丁晉交往的一些情景,對方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他這個朋的事情,而現在,丁晉落難,自己這個人,即便幫不忙。竟然還要落井下石、親自去審問於他,他管同怎墮落於此?
管同羞慚無比,開口道:“大人。我。。。
“嗤嗤,怎麽,還有什麽為難的地方?”魏俊地眉頭一皺,面sè馬冷了下來,管同的心也跟著忽忽下,想到自己初來乍到,根基不穩,如果再得罪了司,恐怕以後的rì子更不好過。隻好改口道:“沒,沒有,只是下官和丁晉。。。。”
魏俊不耐煩地揮手阻止了他的話語,不屑道:“有何不好意思之處?管大人,你只需想清楚,現在你是問案主官,而他是階下之囚,彼此身份懸殊,因為你代表的是朝廷。是公理,是正義,而他這個待罪之囚,不過是一個貪贓枉法地不法官員,也許明rì,他連官身都不再是,而只是一個大牢中的卑微臭蟲。”
你是問案主官,他是階下之囚!
一時間,管同的心中完全被這兩句話佔據。官員、囚犯。囚犯、官員,對。現在他和丁晉之間,絕對不能講個人情誼,他代表的是朝廷地正義,怎麽可能和一個卑微地人犯談論情,他管同不是無情無義,不講情面,而是為公義而舍私情,怪就怪他丁晉為何要為自己地私yù而犯罪。
想通了這一點,管同地心裡頓時舒服了很多,接下來,便一心一意地和魏俊開始討論丁晉案件的始末,以期找出此案的突破
與此同時,韓泰也來到了“大理寺”。
一般情況下,班的官員是很少接待訪客的,不過宋均子和韓泰的關系自然不同,宋均子又是“大理寺”實際的掌權派人物之一,所以就算有人看不慣,也不敢亂嚼舌頭,這也是位者和一般人的區別之處。
宋均子之前已聽說了丁晉被本署收押地事情,所以他有預感,和丁晉交厚的韓泰會來尋自己,只是沒有想到他會來得這麽快,將韓泰引進內室後,宋均子笑道:“如果某料得不差的話,仲宣是為了丁青雲地事?”
韓泰也沒工夫和他客套,直接道:“正是為此事,不知宋兄可有良策教我?”
宋均子故意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生氣道:“好啊,你還真是無事不登我這鄙陋之地,現在求到我了,就巴巴地跑來了?”
韓泰笑罵他一句,然後誠懇地問道:“宋兄,三郎之事兄可否幫忙疏通一二?”
宋均子乾脆地拒絕:“這不可能。怎麽,你是想讓我也犯錯誤?”
“難道此事很嚴重?”韓泰更關注的是這個。
宋均子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哀歎道:“我宋均子怎麽誤交了你這麽一位損!你韓仲宣是不是想只要能救出丁青雲,搭我宋某人也根本不當回事?”
韓泰實在沒心情開玩笑,嚴肅地道:“某和宋兄相交多年,本以為你們二人用不著多說那些客套話,一切盡在彼此心中,可惜,宋兄卻好似不這麽認為,既然宋兄認為我韓泰是如此一個卑鄙無恥小人,好,那今天某來錯了,這便告辭!”
“哎,哎,別別別。”宋均子忙笑著拉住韓泰的袍袖,又將他重重按回座椅中,苦笑道:“你這個人啊,就是開不起玩笑,好了,我剛才只不過是見你焦躁,所以才說些輕松話,讓你放松一下,既然不願意聽,那咱們談正事,談正事。”
看韓泰依然有不愉之sè,宋均子便解釋道:“仲宣你是關心則亂啊,如果丁青雲此案真是非常棘手,我怎麽可能有心思和你開玩笑?放心。他現在被控的罪名只是貪瀆罪,所涉錢物又是極少,某盡量想辦法為他回旋一二,如果實在不行,也可為你保證,對他的處罰絕不可能太重。”
韓泰想了想道:“大理寺究竟掌握了多少證據。既沒有天子詔,也沒有宰相堂帖,怎麽可隨意收押朝廷官員?”
雖然不是此案主官,不過宋均子要關心一件案子,自然有多種渠道可得到消息,他回答道:“雖沒有鐵證,但是卻有人證,還有一份記載詳細的帳薄,所以需要疑犯來對質。鑒於此,大理寺自然有權收押。不過這不是你關心的事情,仲宣你還是想想怎麽保你那位摯平安出去。”
韓泰皺眉:“此人證是誰?”
宋均子正sè道:“仲宣。忘記保密法令了?此事讓你知道,對你沒有半點好處,何況人證如果出了什麽問題,對丁青雲更不利,所以你就別想著從這方面下手了。”韓泰知道他說得在理,點點頭又道:“三郎在大理寺就全靠你照拂了,某會盡快想辦法保他出來。”
“這事你放心,我保他少不了一根寒毛。”
韓泰猶豫片刻,才出言道:“可否。可否讓某見一下三郎?”
他猶豫,是因為按照律法規定,為了防止疑犯與人串供,收押後在一定時間內是禁止犯人和外界有任何接觸地,所以,韓泰也沒有把握宋均子能不能答應這個有些逾越的要求,如果不能,彼此反而尷尬。
果然,宋均子收起了笑容。臉顯難sè,沉吟片刻後遲疑道:“我保證,最多不超過三rì,讓你們兩人私下交談一番,今rì的話。。。。,罷了,罷了,今rì便讓你見他一面,但見完就馬走。免得你們給我惹出大麻煩來。”
韓泰喜極大笑。狠狠捶了宋均子一拳,笑道:“某就知道宋兄最夠朋。果然沒有讓某失望。”
宋均子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兩人又交談了一會,便帶韓泰去往丁晉被關押的地方。
此時,這裡正演著一出好戲。
話說,丁晉被軟禁在訟堂裡,既沒人過來提審,也沒人送來吃食,甚至是連一杯水都沒有,就這樣不吃不喝呆坐了四個多時辰,半邊身子都幾乎麻了,但是他的表情,反而更加輕松自然起來。
這是因為丁晉知道,對方既然使出這般手段煎熬自己地耐心,那就表明對方可能還沒有掌握足夠能定自己罪行的證據,如果不然,也不用這麽麻煩地通過心理戰術來對自己施壓。
“好家夥,沒見過這麽能熬的官人,他是這個。”一個負責監控的小吏伸出大拇指比劃著,不得不佩服地讚歎。
他地同僚眼尖,急忙拉了他一把,jǐng告道:“小聲,魏大人來了。”
從窺視孔可以看到,魏俊和管同,並幾名刑吏、吏,陸續走進了訟堂,新來大理寺不久的管大人還和疑犯說了句什麽,雖然聽不清具體言語,但看其神情,似乎兩人原來是熟識。
管同說地是一句很虛偽的話:“青雲,口渴,我馬讓人給你倒些茶水喝。”
丁晉對他的出現很意外,不過馬想起管同的新工作確實是在大理寺任職,他的眼中閃出希冀的光芒,無論如何,能在身陷身陷囹圄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換了是誰,都會生出些激動和希望。
但是,一邊地魏俊厲聲出言,打斷了兩人地寒暄,他狠狠地瞪視著管同,訓斥道:“管大人,此乃審案公堂,正義公理之處,豈容你二人攀交情誼,還望管大人自重!”管同甚是不服地回瞪了魏俊一眼,一摔袍袖,生氣地自顧坐在了屬於自己地座位,然後,還有些歉疚地看了丁晉一眼,似乎還傳達了一些意思,如果丁晉沒有理解錯地話,應該是表示他會從中幫忙,讓丁晉放心的暗示。
魏俊發完長官脾氣,自我感覺良好地坐在了首位,然後堂木一拍,嚴厲地對丁晉說道:“本官魏俊,想來你應該聽過某地名號,本官不喜嗦。更不喜別人嗦,本官問你一句,嗤嗤,你須老實乾脆地回答一句。人犯,你可明白?”
人犯!這兩個字猶如錐子一樣,狠狠地插入丁晉心臟。一霎那間,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勃然而怒。
深深吸了口氣,丁晉畢竟還是理智之人,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更明白和對方頂牛,對於自己洗刷罪名,沒有一點好處,隻得努力壓製著憤怒的情緒。淡然道:“魏大人,關於審案程序,下官都明白。勿需大人格外指點,不過,大人有一點卻搞錯了,下官還未被朝廷定罪,也未被天子削去爵品,只要一天不定罪,下官還是尚堂官,大人不應稱呼下官為人犯。”
魏俊yīnyīn笑了笑,臉的yīn鬱之氣卻更濃厚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好!好!好!,早聽聞丁大人言辭敏銳,口舌靈活,今rì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嗤嗤,剛才是本官疏忽了,那麽丁大人,本官問你之話,你可願如實回答?”
“這是當然!下官也希望魏大人能稟公辦案。早rì還下官清白之名。”
管同適時插話道:“魏大人,下官願意擔保丁大人是清白的,求大人慧眼明鑒。”
魏俊點點頭,沉聲道:“本官也願意相信丁大人是被冤枉的,不過朝廷自有法度在,其中地程序是必須走一遭的,希望丁大人能配合。那麽,本官就開始問案了。丁大人,你在尚本部第六房及吏部曹任職期間。可曾貪墨過公使錢?”
“沒有!”丁晉乾脆地道。
“當真?”魏俊神sè嚴肅。似乎是為了突出這個回答地重要xìng,他還加了一句:“丁大人。希望你能明白,如果在公堂之虛言應付,如被查實,不僅罪加一等,還會受到刑責。”
丁晉神sè堅定,淡淡笑道:“這個不勞魏大人提醒,某知道,所以才據實答之。”
“大膽!”魏俊突然暴怒,一雙利刃般的目光直插丁晉,厲聲道:“丁大人,希望你在某些事不要負隅頑抗,如果本署沒有足夠的證據,也不會將你拿來此地。本官已經好言為你講得很清楚,希望你明白其中的厲害,趨利避害,否認不了地不要頑固,否則,本官雖不忍,但你卻是自找苦吃!”
管同在一邊,也臉顯焦急之sè,偷偷地對丁晉使眼sè,似乎是要他暫時承認下來。
丁晉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語氣依然堅定:“吾無罪,無法承認誣告之名。”
砰!魏俊幾乎是暴跳如雷,堂木拍得轟轟響,指著丁晉怒道:“本官本懷慈悲之心,奈何你這頑徒卻絲毫不領其意,好,嗤嗤,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來人,將帳薄呈,讓清白的丁大人看看他是如何一筆筆貪墨朝廷錢物的。”
小吏呈一本帳本,當然,這是證據的“複製品”,真的帳簿作為重要證據,必須藏在保密地地方,這份抄寫的帳簿除了字跡不同外,一筆筆錢物數目和來龍去脈,都和原本一模一樣。
小吏遞給丁晉,丁晉若無其事地拿過來,翻了幾頁,果然,裡面記載得非常詳細,都是處理廢紙後的錢物收入,這證實了他的猜測,屬下有人參與了這次誣告事件,但是這個人可能並不清楚廢紙錢最後地歸屬,所以並沒有記載支出情況,丁晉的心中排除了兩個嫌疑人,只剩下了三個懷疑目標。
魏俊目不轉睛地盯著翻著帳本的丁晉看,見他大致翻了一下後,便將帳簿扔給小吏,神情間依然是一副淡然從容地樣子,似乎對這個牢固的證據根本無動於衷,魏俊心中泛起一個不好地念頭:這個家夥,恐怕是自己見過地最頑固、意志最堅定的人犯之一了。
這樣地人,自然不好對付,一般的強暴手段,恐怕會適得其反,這也是魏俊還沒有拿定主意,該不該現在用刑的顧慮所在,他飛快地掃視了一眼管同,見他神sè間有些猶豫,於是用眼神逼迫了他一下。
管同無奈,隻好心中斟酌著出口的話語,而下面。丁晉已經開口道:“魏大人,想必貴署也有過此類處理廢紙之事,其中內情某就不必講了,一切盡在不言中,大人又何必苦苦逼迫於我?”
魏俊搖搖頭,很失望地道:“看來丁大人真是要頑抗到底了。好,那本官也用不著為朝廷憐憫人才。人來,刑具,幫丁大人松松筋骨。”
“不可,不可,萬萬使不得!”管同出言阻止,不顧魏俊鐵青地臉sè,繼續說道:“魏大人,請讓下官單獨和丁大人談一下。或許丁大人能回心轉意,希望大人許可。”
魏俊目光不善地盯著他,那眼光似乎要吃人。過了半響,他似乎是意識到管同怎麽說也是共同審理案件的官員,自己獨斷獨行也不妥,於是無奈道:“好,就給你一刻鍾時間,如果能說服他,那是最好,如果不能,不要怪本官不顧念你們之間的情面!”
管同忙感謝魏俊。然後魏俊並幾個小吏退了出去,管同走到丁晉身前,急急地低聲道:“三郎啊三郎,你這又是何苦呢,那魏俊面黑心惡,手段殘酷,又最恨頑固之人,這事千萬不能硬xìng頂撞,你莫如先假裝承認。某再為你想辦法,定保你無礙。”
管同說完,便將殷切的目光看著丁晉,希望在自己這番誠誠懇懇的言語下,對方能被感動從而就范,但是讓他失望的是,丁晉聽完後,反而是用一種很奇怪地目光看向他,這種奇怪的目光。讓他局促。讓他羞褐,反正是渾身不自在。
片刻後。管同明白了這種目光為什麽奇怪,這是一種參雜著輕蔑、鄙視、嘲弄、居高臨下的目光,頓時,管同羞惱起來,丁晉憑什麽用這種目光看自己,他只是一個罪犯,只是一個階下囚,只是我管同要要審訊、要判決地一條臭蟲,他憑借什麽敢如此鄙視自己?
或許是因為極端的羞怒,或者是極度的羞恥,管同地臉皮抽搐著,一時間顯得有些猙獰可怕,惱羞成怒地吼道:“看什麽,看什麽,你看什麽!你到底看什麽!”
丁晉的目光中嘲弄之sè更濃:“管兄,不用白費心機了,我丁晉何德何能,竟然勞煩管大人來親自使計於我,哈哈哈,管兄,送你一句話:人做事,天在看!如果想要我丁晉認罪,最好拿出些真花樣來。”
門被重重推開,魏俊等人惱怒了走了進來,吼道:“用刑,用刑,大刑伺候,老子就不信你丁晉是鐵打的身子。”
“誰敢用刑!”門再次被推開,宋均子走了進來,一時間,訟堂內的氣氛劍拔弩張,套用一個用爛的句子:他和魏俊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發出金鐵撞擊地火花來。
宋均子來得正巧,本來他是準備看看訟堂無人,就將韓泰偷偷帶進來和丁晉見一面,卻正好趕了魏俊等人地好戲。
幾個手拿刑具的小吏,頓時呆若木雞,愣愣地站在丁晉身邊,不知該如何是好。按道理,他們應該聽從直接領導魏俊地命令,但是宋均子又是大理寺最有威望的官員,他說的話,連“正卿”羅大人都言聽計從,論身份、論地位,絕對是穩壓魏俊半頭。
而這,也是魏俊最為切齒痛恨地地方,所以,他一心一意要通過自己的手段,將“大理寺”的權威樹立起來,到時候,羅大人自然會知道誰才是最有能力的屬下。
雖然心中痛恨,但是魏俊明面並不敢得罪宋均子,輕視和得罪這個家夥的人,包括幾名官,無不因為各種原因,或被黜或被貶,已經和宋均子在一起共事多年,魏俊看了太多這樣的例子,所以對這個整rì嬉皮笑臉的同僚,魏俊比對待羅令則還要小心謹慎。
但是小心,不代表著退讓,尤其是在眾下屬面前,魏俊有些生氣地道:“宋大人,本官正在審案,大人何故擅自闖入?”
宋均子笑道:“魏大人,審案可以,但是刑具加身就有些過了?丁晉大人可還是官身呢。”
“嗤嗤,宋大人管得也太寬了,本官自有一套辦案手段,不須宋大人指點教導,請大人告辭!”
“我要是硬管不行呢?魏大人不賣本官這個面子?”宋均子生氣起來,剛剛答應韓泰絕對保丁晉不失一根寒毛,要是現在就被魏俊當著自己的面子對丁晉刑。那宋某人也不用在“大理寺”混了。
換了平時,魏俊不想和宋均子有任何正面衝突,但是丁晉此事,可是已經答應了束圓嘉一定辦妥,再說現在又是當著眾人的面,自己如果妥協。以後他宋均子是可以混得更開了,我魏俊就要卷鋪蓋滾蛋了,如何能夠讓步,於是大喝:“給本官刑!”
幾個小吏嚇得臉sè慌張,便要按到丁晉,宋均子同樣大聲喝止:“給本官住手,誰敢動手,我立馬讓他消失!”
幾個小吏幾乎要大哭,惶惶地看看魏俊。又看看宋均子,哭喪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此時。救星終於來了!
他們這一頓爭執,早有人通報了“大理卿”羅令則,老頭子急急趕了過來,就見到了這一副劍拔弩張地場景,氣得吹胡子瞪眼,用手指了魏俊、宋均子二人,沉聲道:“你們二人跟本官來!你,給丁大人松綁,再送香茶和吃食。不得怠慢。”
到了羅令則的“辦公室”,揮退在場的幾名吏,羅令則生氣地坐在椅子中怒盯著二人,半響,才怒道:“是不是嫌本署現在還不夠招人非議?你二人身為主官,竟然當眾吵罵爭執,還有沒有一點體統?”
魏俊搶先出口,將自己的委屈解釋一番,言裡語外。都是一片忠心赤誠為了本署好的苦心,並表明,丁晉此案,雖看似不起眼,但如果辦好,將使“大理寺”威名更甚。
羅令則聽後,擺擺手道:“此案你到底有幾分把握,那丁晉確實有貪汙之實?如果不然,趕緊放了此人。免得橫生事端。”
羅令則這樣說。是因為剛收到幾個托人情的條子,這些條子。有來自尚省本部的,有來自吏部、兵部地,甚至還有來自“工部侍郎”杜黃裳的,內容無不是請求自己能公正地為丁晉調查清楚誣告之事,還他清白。
這種條子,羅令則作為刑訊部門長官,自然不是第一次收到,但是杜黃裳之類素以清正為名地官員,竟然也幫這個丁晉說話,就不能不讓羅令則慎重起來,如果此人真犯有罪行,誰求情,羅令則也不能說放就放,但是如果此人果真清白無辜的話,恐怕現在處理不當的話,以後會結下不少仇怨。
而無端結下矛盾,這是歷來講求低調做人的羅令則所不希望地,而以魏、宋二人做擋箭牌,也不是每次都能順心如意的。
魏俊硬著頭皮道:“此事自是有十足把握,請老大人放心,下官定當兩rì內讓此人招供。”
宋均子嘲弄地看了他一下,然後對羅令則開口道:“大人,據下官私下探知,那丁晉雖是有擅自處理廢紙之錢嫌疑,但是這些錢並沒有被他收入自己囊中,而是全部分給了屬下貧困吏員,自己分文不拿,這事,怕魏大人就不知道了?”
魏俊的確是第一次聽到此事,但是他的腦子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和丁晉的罪名有什麽關系,不過羅令則已是了解其中意思,狠狠地瞪了魏俊一眼,訓斥道:“胡鬧!混蛋!此事為何不請示老夫?”
魏俊大喊冤枉,當時不是請示過你嗎?至於丁晉把錢分給屬下,自己也不清楚啊。這時,想通了其中關節地魏俊也暗暗感覺不妙,雖然這不會影響坐實丁晉貪墨罪名地事實,但是丁晉並不是損公肥私,反而可以說是大公無私,這樣的好官就被大理寺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了,即便定了他地罪行,大理寺得到地也只是無盡的罵名和嘲笑,還何談威望?
“這,嗤嗤俊的臉不再冷峻,反而是大汗淋淋,一副不知所措地樣子。這,也是他現在能裝出來的最佳的能熄滅一些羅令則怒火的辦法,魏俊一邊努力裝出後悔、無辜的表情,一邊在心中暗暗咒罵束圓嘉:這下老子可被你害慘了。
羅令則yīnyīn地看著魏俊, 魏俊大汗淋淋,宋均子不想看他的醜態,開口道:“羅大人,此事咱們該如何處置?”
羅令則沉吟片刻,幽幽道:“人都抓了,放是不能隨便放的,就算要放,也要找個合適機會,再說他確有貪汙之嫌,雖說並沒有歸自己佔有,咱們抓了又放總歸不妥,容易授人把柄。”
宋均子點頭,心中暗讚一句老狐狸,口卻讚道:“還是老大人想得周到。不過,那丁晉現在該如何安置?”
羅令則瞧了瞧魏俊,魏俊羞慚地低下腦袋,此時他知道自己已沒有發言權,隻好以恭敬卑微的態度以求得長官的原諒,只聽得羅令則慢悠悠道:“就委屈丁大人在訟堂繼續呆著,不過要讓人定時送吃食和茶水,恩,此事先觀察兩rì,待有些眉目了再做定奪。”
宋、魏二人連忙稱是,對丁晉地安排就這樣定了下來,羅令則想找個合適的機會,以便放得大度,放得不得罪人、不落人把柄,沒想這個機會很快就來到了,不過,卻是羅令則最不願意看到的機會。
因為,圍繞這個機會的中心人物,卻是對羅令則有再造之恩的當朝首宰竇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