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二十七章流血的政治
八月初的一天,尚省接到一封朝廷詔旨:遷吏部曹第六房“都事官”丁晉,為吏部曹“權行員外郎”,負責本曹及曹下第六、第七房事務,品級升為正七品,並賜正七品“宣德郎”文散官品秩。
“權行”即是暫代的意思,也因此,他的品官隻升了一級,而正式的“員外郎”之職,至少是從六品的品級。
這個有些特殊的升遷令一下,省內眾官吏為之側目。一是因為按照正常的流程,官員升職先是要由吏部發下調任公文,再由朝廷下旨;二是因為丁晉來到尚省,不過半年時間,便得遷官,這份升遷的速度,讓那些在省內苦熬數十年的老官吏,在羨慕的同時,也產生了嫉妒眼紅的情緒。
吏部曹,為尚省左丞部下轄一曹,原來的“員外郎”丁譚調任地方刺史後,這個位置便空了下來,眼紅者、意圖染指之人,不知泛泛。
這些人中,靠山深厚、來頭大者,多有其人,或者政績卓著、才能結出之輩,同樣不乏其人,還有些資歷深厚、頗有聲望的官員,也對此位,志在必得。
其中,眾人最看好也感覺最無奈的一位,不僅是省內素有人望的“老資格”,又是“左丞”束圓嘉親自提名,眾官員雖心中雖然嫉妒,卻自問與之不可抗衡,已認定這個位置必落入此人之手,萬萬想不到,到頭來,卻是被丁晉斬獲。
不過大家冷靜下來想想,丁晉能攬獲此位,也有其過人之點。此人雖比較同僚之輩,不過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新人”,但人緣和聲望並不低,甚至。正因為他在省內時間不長,和眾官員的矛盾衝突便少了很多,認真思索一番,即便是公認的“沉穩老實人”張鎰都有仇人,但似乎並沒有聽過有人說丁都事的壞話,自然。他的聲譽便很好,這是官員能升遷的一個重要指標。
同時,丁晉此人,雖年齡輕輕,但無論是為人處事,還是治政做公,即便是老資歷的官員,都不敢小視於他,他為人雖低調。但作出的業績卻是逃不過眾人的眼睛,連最是嚴肅古板、要求苛刻地“郎中”孔光,都當眾稱讚過他的處理公務的才能。從這方面來說,丁晉能被選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於說,影響官員升遷的其他重要因素,如背景、靠山、關系之類,只看其能力壓束圓嘉提名的人選,眾人都是機關中廝混多年地老鳥,一切盡在不言中,自然知曉其厲害。
正是有了這樣的心思。大多數人也就是背地嘮叨幾句,發泄一下心中的嫉妒和不滿之意,隨後,還要熱情地去和丁晉道賀,以圖和這個政治新星保持良好的關系;而有些人卻是無法平衡心理,咬牙切齒,暗暗憎恨在
不過。對於當事人丁晉來說。這份升遷令同樣是出乎意料。原本他估計即便被竇剛賞識。也要在都事官一年期滿時。再行調用。沒想到現在便被遷任。高興自然是很高興。但是還有些沒有準備好地突然地惶惶之念。
丁晉是個聰明人。自然能從周圍眾人地神態和言行中。感覺到他們對於自己地和以往地不同。不過嫉妒眼紅是人之常情。他並不能控制別人地情緒。只能在行為更加要求自己謹慎謙虛。以謙和包容地態度。希望能和大家和平相處。
升官了。接下來自然是免不了一番請客宴會。丁晉充分利用歡快熱鬧地酒宴之間。大家敞開心懷地機會。拉攏親近領導、同僚、下屬、人等等。以化解某些人地耿耿於懷。
在他靈活智慧地手腕下。配合平rì恭敬謙和地態度。那些心有嫉妒地同僚們。至少是表面。和丁晉保持了一種和睦好地氣氛。
“員外郎”在吏、兵、禮、工、戶、刑六部中。是郎中地副手。而在尚左右本部。是dú lì於郎中。負責一曹事務地最高長官。比如丁晉遷任地“吏部曹”。便是主要負責對“吏部”事務。他是吏部曹地主官。下轄兩房。分別是原來所在地第六房。和“都事官”鄭可能負責地第七房。因為他是暫代“員外郎”之職。所以還暫時兼任著第六房地“都事官”。
其實。從“暫代”兩個字。也能看出。丁晉能升遷此職。或許在朝堂。是經過激烈地爭論地。而“權行”便可能是提議者最後妥協地產物。否則按照竇剛地魄力。既然決定用人。就一步到位。不可能搞些曲曲折折地玩意。這不符合他地xìng格。
暫時不管為此事朝臣是否有過爭執,也先不講丁晉任職後的具體工作情況,因為有一件更為重大,對整個帝國都影響非常巨大的事件,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丁晉是事件的親身參與者,雖然他僅僅只是其中一位旁觀者,但卻在刀光劍影中,感受到了政治鬥爭的殘酷和血腥。
那一天,正是zhèng fǔ統一的休沐rì,丁晉在前些天便答應了一位人,要去府拜訪,於是一大早便啟程前往人的府第。
及至他行到“長興坊”附近的時候,遇到一件讓人十分惱火的麻煩事情,丁晉不得不繞道而過。
事情地原委是“長興坊”臨小街地地方,有一處道觀,道觀本身倒是沒有什麽,丁晉雖不信佛道,而且比較厭惡這些不事生產的方外之人,但還沒嚴重到躲避繞路地程度,問題的症結是這處道觀是座女觀,道庵中的道姑濃妝豔抹,傳說有不正豔汙之風。
丁晉本來不相信,結果這次路過這裡的時候,正好趕一位女道姑從馬車下來,待看到丁晉,她眼睛一亮,目不轉睛地盯著丁晉看,而且還故意讓車夫將馬車擋在路zhōng yāng,攔住了丁晉的去路。
這是條小街,道路並不寬。左面又是去往另一個方向的路人,丁晉如果要避開馬車,就得縱馬踏過街邊的攤販,因此,他禮貌地笑道:“請聖姑讓一下路可好?”
道姑露出個魅惑的笑容,如果不是身穿道袍。只怕沒人會將她看成修道之人,只見這個女道士挽著最近很流行的雙寶髻、臉畫著梅花妝,又點了“妝靨”,也就是在頰邊畫二新月樣子,連嘴唇都是豔豔的紅sè,估計是塗抹了含鉛的口脂之類。她笑道:“哎呀,郎君,你急著趕什麽路呢,進來和小妹聊聊長生之道可好?”
說著。伸出芊芊玉手,便要牽丁晉的馬兒,丁晉吃了一驚。勒韁後退,這女道怎地如此大膽,不僅言語挑逗,竟還膽敢伸手牽馬,也不怕被馬兒踢個後腳趴。
丁晉不yù與她廢話,既然對方不讓路,隻好調轉馬頭,從左面方向地路繞道而走,那女道還在身後嬌笑道:“俏郎君。改rì一定要來和小妹談心哦,小妹道號妙真。。。”
丁晉不搭理她,繞過“長興坊”,從“崇義坊”出來,向人所在的“常樂坊”行去。
這處“常樂坊”,長安人習慣叫它“番坊”,因為據說在城內定居的四千多戶番人中,有一千戶是在“常樂坊”及周邊地方,這些番人除外國學者外。多是經商之人,有從事從事珠寶玉器的阿拉伯人,有金銀器與玻璃器皿製造技術十分高超的波斯工匠,還有壟斷經營香料、異域藥材生意的大食、天竺小國之人,此外,還有出賣藝術地西域諸國如曹國、康國、米國、於闐等胡人藝商。
丁晉這次要拜訪的朋,就是一位經營藥材的番人,名叫支法存,祖是來自印度的行商。定居在廣州後。因妙善醫術,遂成巨富,及至到了支法存這一代。已不滿足於偏居一隅,遂向京城藥材市場進軍,經過十多年的奮鬥,闖下了很大的基業。
丁晉和支法存結交,是在鄒鳳熾的宴會。
當時,支法存和人比富,意氣之下,取出了自己的一件珍寶,這是一件佛門至寶八尺翕登,光彩耀目,可作百種佛祖形象,立即便將對方的珍物比了下去。
那人尷尬當場,幾乎要動怒,幸好丁晉出面圓場,才避免支法存和對方有了激烈地衝突,事後,支法存知道那人的深厚背景後,甚為後悔和害怕,又托丁晉代自己說和,對方才原諒了他這個番外野人不懂中原教化的粗魯行為,由此,支法存對丁晉非常感激,遂成朋。
今天地約會,愛炫耀的支法存說要讓丁晉見識一下,自己用香料和石灰混合,修建成的一座豪奢客廳。丁晉雖對顯富不以為然,但也甚為好奇用價值連城的香料建造成的房子,又是何等模樣,於是次便答應了支法存的邀請。
走到“安扈坊”的時候,已離“番坊”不遠,丁晉正一邊行著,一邊尋思著支法存這個裝大腦袋的家夥,又會給自己等人何種驚喜的時候,突然,前面路行過來一隊打著依仗地隊伍,丁晉看到是屬於宰相級別的高級依仗,連忙勒馬讓到路旁,恭敬地下馬等候隊伍過去。
可能是哪位重臣輕簡而出,整個隊伍侍從人員只有十來位,前面有四人打著依仗,後面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兩位官員,再後面又是四五名隨從侍衛人員。
直到隊伍行到跟前,丁晉抬眼看去,才依稀認出其中一位官員,正是在大朝會時遠遠見過的“副相”薑公輔,而與他並駕而行的官員,丁晉卻沒有絲毫印象,不過此人外貌實在不俗,英俊瀟灑不在韋求德之下,而身更有一種逼人的剛烈之氣,給人很深刻的印象,如果以前見過,絕對不可能忘記。
此人的身份似不在薑公輔之下,坐在馬和薑公輔談笑風生,剛健瀟灑,言談舉止之間,自帶著一種久居高位的氣勢,讓人看了為之折服。
身份既不在宰相之下,又在大朝會時未見過,難道此人就是七大臣之一地兵部尚、參知政事武圓宗嗎?丁晉心中暗暗猜測著。
眼看一行人員就要走過前面的拐彎,變故突然發生。
只見,在隊伍走過的一座荒廢的宅院中突然衝出十幾名刺客。他們追趕前面的人員,張弓發箭,在後面負責保衛工作的幾名侍從,慘叫著摔下馬來,箭矢還劃破了薑公輔左臂的皮膚,血流如注。
面對突發事件。街的行人攤販頓時驚叫喧嘩,驚慌地逃散,有幾個慌張地路人,慌不擇路,竟然一頭撞刺客,立馬挨了刀子,可惜這條街人不是太多,並沒有有效阻住刺客地行動。
此時,宰相的侍從已將兩位官員攔在圈子裡。一邊用刀格擋羽箭,一邊準備縱馬狂奔,但是慌張地路人們卻阻住了馬兒的道路。又是一輪箭雨而下,幾個侍從渾身猶如刺蝟般栽下馬來。
一隻箭穿過衛士們地防禦圈,扎在薑公輔的馬兒身,馬匹受到驚嚇後本能的轉身疾馳,直撞向刺客,這倒是完全出乎刺客們的預料,一個不防下,薑公輔竟然衝出重圍,受傷的馬兒按照本能。馱著重傷的主人,向薑公輔的宅子駛去。
幾名侍從或死或傷,另外一位官員雖驚不亂,知道坐在馬匹,跑又跑不開,完全是個顯目的靶子,當機立斷跳下馬來,抽出腰間系著的寶劍,和幸存地兩個侍從。相互依靠著,邊廝殺邊向後撤退。
丁晉看到此情,熱血湧,光天化rì下,當街刺殺朝廷重臣,這本就是對於掌控帝國的官員士大夫的最大侮辱和嘲諷,如果在自己眼皮底下,任由悲劇發生,自己如何能夠心安。於是大聲急呼:“眾士民勿要驚慌。如有抗擊刺客保護官人者,必有重賞。我大周勇士安在?可有壯士在,可有壯士在?”
“大人,俺來幫忙。”一聲大吼響起,一條矮壯大漢從旁邊地房簷下跳出,手持粗大的扁擔,便向刺客殺去,隨即,又是幾個路人,拿著鐵具木棒殺向混戰的人群。
丁晉大喜,跑過去撿起一把刺客扔掉的弓箭,向前面追趕著官員的幾名刺客shè箭,可惜,他當官後,已多年不碰此類物事,連續數箭shè去,隻傷到一個刺客的大腿,還有兩名刺客死盯著官員追殺。
那名官員此時早已jīng疲力竭,雖然這個時代的官員多有練習武技,這個人更是其中翹楚,但人畢竟不是超人,對抗數倍於己的敵人,還能支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頓時,一個疏忽,被一名刺客砍在前胸,這一刀勁道非常猛悍,官員硬生生被砍翻到了路邊的溝渠裡。
不過,這一摔,也救了他地命,另一名刺客的致命一刀落空,兩名刺客正要跳入溝渠追殺,街道拐角處轟隆隆殺出一群士兵,這些士兵既不著甲,攜帶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原來是駐守各坊的“武鋪”衛士。
這些家夥本來可算是沒有多少戰鬥力的烏合之眾,不過刺客們畢竟人少,又陷入和群眾的糾纏中,他們知道今rì之事已不可為,一聲呼哨,頓時抽刀退走,翻身了馬匹,急急逃逸。
武鋪衛士們,來得雖不是最佳時候,但也不是最壞的時候,畢竟救下了官員的命。那位官員被從水渠中扶來後,不顧胸前刀傷,踉蹌著撲到幾名倒地的侍從身,翻開幾個,都早已斃命,每個人無不是身中數箭數刀,拚命到最後一刻,才不得不放棄。
官員落下大顆地眼淚,這些忠誠的部下,沒有跟著自己在邊疆戰場送命,卻是無端端地死在了帝國的京城,怎不讓人痛心徹肺,想到悲痛處,他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軟軟癱倒在地。正給幾個見義勇為的百姓包扎傷口的丁晉看到此景,急忙奔過去,讓幾名士兵將武鋪中備著的馬車駕來,抬著官員車,然後吩咐武鋪的兵頭:速去向萬年縣衙門報案,並通知更高級別的京兆府。
將官員抬到附近的醫館,包扎妥當後,望著官員在昏迷中依然緊皺著地眉頭,丁晉心中也是無法平靜,看來,這長安城將要不太平了。
何止是不太平,此刻地丁晉還不知道的是,一場滔天大浪很快就要掀起了,而這場政治大浪。將要淹沒很多人,將會使很多家庭破裂,也會使帝國這個龐然大物地腳步,偏離原來的路線。
依靠受驚的馬兒逃出重圍的薑公輔,並沒有持續他地幸運,另一組刺客埋伏在薑宅所在的親仁坊坊門處。這裡是薑公輔回家的必經之路,當薑公輔騎在馬奔逃回住宅時,埋伏在坊門的刺客揮起刀砍去,只是他們慢了一步,刀落之後砍斷的是馬的尾巴,不過,接下來刺客們shè出地勁箭,薑公輔卻沒有躲過,身中七箭後。馬兒馱著他回到了自己家中,隻說了一個“恨”字,便咽氣身亡。
事件發生後。長安舉城震駭,朝廷更是龍顏大怒,宣布:關閉所有城門,全城戒嚴,全力搜捕刺客。並緊急下令,凡宰相和大臣出入,皆須有金吾騎士護衛,全體護衛務必箭弦,刀出鞘。嚴加防備,保證此類惡劣之事不會再發生。
但是,第二rì,掌管京城巡jǐng的左右金吾衛府、長安地方當局京兆府、長安縣署、萬年縣署內,同時發現了傳單,八大字:毋急捕我,我先殺汝!
觀者無不失sè,一時間長安城人人自危,官員未曉不敢出門。有時已到朝時間,還有很多大臣沒有到齊。小小刺客以殺宰相之威,竟然讓帝國的官吏們心生畏懼,看起來很是諷刺,但自有其深層原因。
因為,人們都很清楚,這一yīn謀,應該就是和最近朝堂爭論不休的出兵淮西軍鎮有關,這一番喪心病狂、公然挑戰朝廷威嚴的瘋狂舉動。除了那些無法無天的囂張軍閥。恐怕沒有其他人敢做得出。
在任何時候,恐怖行動總是會有正反兩個結果:一方面是能震懾人心。嚇唬住一些膽小之人;另一方面,卻又讓人因哀生怒,同仇敵愾。
任職“左讚善大夫”的王義,力請搜捕刺殺薑相之賊以雪國恥,並要求追查到底,將幕後圓凶正法。
“兵部侍郎”劉嶙在朝會時大哭道:自古以來沒有宰相橫屍街頭而讓凶手逍遙法外的,這簡直是朝廷的奇恥大辱,不管是否有關淮西軍鎮,此事必須嚴查。“給事中”揚钜憤怒當庭質問:“有人竟奏請勿查此案以安淮西鎮之心,真是豈有此理!若如此,宰相威嚴何在,朝廷綱紀何在?”
幾位宰相更是雷霆大怒,刺殺事件,不僅是向朝廷示威,更是打破了權力場中地潛規則,宰相之尊,都可輕易殺得,開了如此壞的先例,誰又敢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於是,先前對於淮西軍鎮持不同態度和立場地諸位重臣,卻是在這件事情很快達成了一致的意見:追查到底,絕不姑息!
很快, 一場席卷全城的大搜捕展開。城門實行定時開放,進出人員需經由禦史台、刑部、京兆府三個部門派遣的人員進行嚴密審查。各裡坊道路,駐扎甲士,嚴加盤查。並開始由長安城的西面開始,自西向東,挨家挨戶,入室進行搜查,發現可疑人員,立即逮捕。
緊鑼密鼓的搜捕行動開始後,朝堂的大臣也沒有歇著,關於淮西軍鎮問題的討論,再次展開。而這次,人們悲憤惱怒,群情激奮,原來因為政見不同而形成的勢均力敵地兩大陣營,也開始了一邊倒的分化。
那麽,這引起諸般爭論,甚至可能是導致宰相被殺的幕後黑手的淮西軍鎮,又是怎麽回事呢?
事情,還要從數十年前“三王之亂”說起。話說,周世宗篡奪李家江山後,坐了不過兩年皇帝,便因酒sè過度猝死,結果既沒有立下太子繼承人,也沒有留下明確的傳位詔,其三子:德王,文王,燕王,為了爭奪皇位,展開了一場綿延十數年的“三王爭亂”,其破壞聲勢雖不能和另一個歷史的“安史之亂”相提並論,但依然嚴重地消弱了繼承之唐的大周帝國的經濟社會基礎,戰爭激烈地河南、淮南道一帶幾乎被打成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