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日丁氏兄弟回家後,過了數日未見鄭家正式派人來退親,卻還遣了兩個小廝送來幾幅滋補的參藥讓準姑爺丁晉好好修養,於是哥倆心中思付恐怕那個迫於無奈的辦法,歪打正著間卻是起了作用。 對什麽樣的人,用什麽樣的辦法,鄭老旦死要面子又色厲內茬,丁虎這個軟硬兼施,既以佔據情理公義的“婚約”責問,又以潑皮蠻橫的胡鬧勁相迫,加上丁晉“出色”的表現,確實讓鄭老爺本就不堅定的“毀約”決心動搖,不過起了最關鍵作用的鄭氏規勸,丁氏兄弟現在卻是無法得知了。
丁晉會做人,收了老丈人價值不菲的營養品,向兩個小廝傾訴了對老丈人的感激之情,第二天更是起了個大早,一早便去了鄭府拜謝,禮節周到,話語真誠,讓鄭老旦確實有老懷堪慰的感慨。
這還罷了,沒過兩天,丁虎又再次來到鄭府,兩個上次挨過這個煞星臭揍的門房見了丁老虎,心中顫顫,臉色發白,勉強擠出幾絲笑容,做好了再次被打的心理準備,無奈地想上前阻攔。
不過讓他們暗地驚奇又松了口氣的是,丁虎這廝此次卻裝得甚為禮貌,客客氣氣地向門房說明了自己想拜訪鄭老爺的意思,並還“附庸風雅”地遞上了一封拜帖。
兩個門子搞不清丁潑皮這回欲耍什麽花樣,卻是自己不挨打就好,於是戰戰兢兢地讓丁虎稍等,一個門子小跑著進去通報,留下另一個門子膽戰心驚地小心陪著“貴客”。
鄭老旦在府中聽到門子的通報,心中也是咯噔一聲驚響:才安穩兩天,這個煞星莫非又來胡鬧不成?
心驚下,連忙便要差人去後院請了夫人出來壓陣,才想到又是不巧,上午夫人和女兒去城外踩青直到現在未歸,不禁暗暗叫苦:丁虎這廝莫非是俺命中注定的克星?
鄭老旦疑神疑鬼,卻是沒想到丁虎和丁晉早商量好了自己要再來鄭府一趟趁熱打鐵,但丁虎一直拖著時間,直到今日才欣然而來,原因只有一個:丁二郎從小便畏懼鄭氏的精明心計,趁著今日鄭氏外出,才屁顛顛而來。
鄭老旦無奈下,狠了心腸,壯了膽子,讓下人隻管帶丁虎進來,反正事到如今,躲也躲不開,幸好聽得丁虎隻帶了自己前來,即使這莽漢想再生事,府中仆役也盡管拿得下。
這廂,鄭老旦在堂內剛擺出一副嚴肅凜然的表情,下人已帶著丁虎進來,還沒等鄭老旦裝模作樣地表示什麽,那丁虎進的堂來,納頭就拜,表情真摯悔恨,哪有平日凶橫霸道的半分模樣?
鄭老旦松了緊張,心中卻多了疑慮,奇道:“二郎這是為何?快快起來說話。”
丁虎再不複往日的驕橫粗魯,規規矩矩地磕了幾個響頭,這才起身恭敬道:“前些日子丁虎莽撞,得罪了鄭叔,俺是粗人不懂禮數,只有來給您磕幾個大頭來賠罪,希望鄭叔不要記怪。”
原來是這麽回事!上次匆匆到現在也已經半個月多,難為這廝還記得!鄭老旦釋然,受了這平日無法無天的莽漢幾個響頭,他心中不禁有些飄然,上次被折騰得一塌糊塗的老臉子,似乎也全都回歸。
鄭老旦故作大度地笑道:“賢侄太多禮了,俺還不會狹氣到和你們小輩見怪的份。你爹娘近來身體可安好?俺也有些日子沒見老哥哥嫂子了。”
丁虎老實回答著,語氣依然恭敬恭敬,直挺挺站著的姿勢卻有些怪異,鄭老旦見了忙道:“阿虎快坐了凳子,讓下人送上兩杯香茶來陪鄭叔聊聊可好?”
換了平日,
鄭老旦對這煞星躲都來不及,哪會如此客氣親近,不過難得看到整個洪州城都數的上名號的地痞流氓、黑社會頭子—丁老虎在自己面前尊敬規矩,面子上大有光彩,這卻是他暴富後,還未脫市斤走夫那種庸俗氣息的表現。 那丁虎只是嘴上應了,但卻恭敬地並不坐下,沒說兩句話,便告辭要離去。
鄭老旦心中生出疑慮,又問答了幾句,丁虎漸漸不耐煩起來,毛躁地回答了一些後,終於無法忍耐,暴躁道:“鄭叔今日怎地如此聒噪?俺聽得三郎的話前來賠罪道歉,隻道向你磕幾頭說幾句好話兒便能脫身, 你卻拖拖拉拉囉唆個沒完,俺卻還有兄弟們等著喝酒吃肉,哪有閑工夫陪你嘮叨家常。”
鄭老旦不防原先規規矩矩像變了個人樣的丁虎突然發難,被暴躁的一頓話嗆了個張口結舌,呆了半響待要張口,那丁虎卻氣憤憤地又是納頭就拜,砰砰砰幾個響頭過去,起身後用袖子隨便擦了擦腫脹紅腫的額頭,道了聲鄭叔俺去也,如一陣旋風般便出了大堂,隻留下個鄭老爺目瞪口呆,半天回不過神來。
老仆鄭貴端了兩杯茶水進來,卻見丁虎煞星早已沒影,只有自家老爺在堂內若有所思。
鄭老旦苦笑著揮揮手,讓鄭貴把茶水重新端了下去。
好個丁虎!好個粗魯率直的莽漢!俺說今日怎會這般斯文恭敬,卻原來還是三郎的交代!鄭老旦苦笑著搖頭,也難為了丁晉那孩子的一片苦心,要想讓丁虎如此聽話,也不知三郎費了多少心思口水,那孩子大費周折如此這般,肯定是想讓俺這張老臉拾回些面子,真是個懂事的兒郎!
有婿如此,吾複何求?
到了此時,鄭老旦終於堅定了女兒的歸屬,徹底打消了“毀約”的念頭。
也許,該早點給小板和三郎安排婚事了!鄭老旦心中暗自想著,一方面,兩個孩子都已成年;另一方面,鄭老旦把丁晉真正作為女婿看待後,便不由自主地為女婿的前途考慮起來,盡早完婚,資助丁晉上京趕考,如果他日真能高中及第,便不憂女兒跟著他受辛苦了。
恩,晚上就和夫人談談兩個孩子的婚事安排!鄭老旦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