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一更———————— 田裡插上稻秧之後,村民們主要的農田勞作,就是除草了。那個年代壓根兒就沒有什麽除草劑,除草全靠人趴在稻田裡,一點點兒的將隱藏在水底下的草用手拔掉,然後按在泥土中,又除了草,又添加了肥料。
說起來活兒重活兒多,其實也就幾天的事兒,全村男女勞力齊動員,很快就能乾完一遍,接下來就要等再過上一個來月後,再除一遍草。一季下來,要除三遍草。
只是在那樣的年代裡,人們根本不能夠去一次性除完了草,然後其它時間再乾別的活兒,人們在農田勞作的時候,還得抽出時間裡尋找食物,填飽肚子。人們只能乾一點兒活,然後就去弄吃的,然後再乾點兒活……每天,都要為每一頓飯,想盡辦法。人們期望著等這一季水稻收割之後,可以擺脫這樣的苦日子。
在建國後直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農村耕地包產到戶之後,這期間幾十年的農村生產大隊生活中,也就只有三年大饑荒時期裡,人們可以稍微自由的安排時間,不受生產大隊的束縛。一切,只為了活命。
這天上午,劉滿屯和趙保國早早的歇了工,拿著自製的釣魚竿去了河岔口,這也算是每天的一項必須乾的事情,那就是弄吃的。
河岔口是村東北角處滏陽河和牤牛河的交接點,兩河在那裡融匯在一起,滔滔河水向東北方向流去。在那裡,水面寬大,水流湍急,河岸邊樹木雜草鬱鬱蔥蔥,長的非常繁茂。由於兩河流水在這裡都變得湍急,河床也被衝刷的深了許多,所以平日裡人們是很少來這裡下河捕魚捉蝦,因為水流太急,很容易出事兒。
然而還是有膽大的人喜歡來這裡釣魚,在這裡釣的魚,多半都要比在其他地方釣到的個兒大。
河岸邊上有許多人在釣魚,遠處水流較緩的河面上,許多人在用紗窗等物製作的漁網捕魚,也有光著身子在河裡面摸貝克捉蝦逮螃蟹的。
劉滿屯和趙保國倆人在潮濕的草地中挖了些蚯蚓,然後坐在河邊兒的草地上,開始釣魚了。哦不,他們這次的目的,最大的希望,是能夠像楚懷寶那樣,釣上來王八,然後貪心不足的繼續釣王八,直到惹怒了河裡的王八精,甚至是水鬼,一隻隻的大大小小的王八真的像是傳說中的那般爬上岸來,那收獲可就大了。一來可以泄恨,二來也算是大的收成。老年人常說,吃隻碗大的王八,五天不用吃飯。
太陽越升越高,懸掛在湛藍的天空中,怒氣衝衝的散發著炙熱的光芒,烘烤著大地,似乎想要將萬物都點燃,所有的物事都烤焦。沒有一絲的風,樹木的枝葉和繁茂的蘆葦雜草的葉子,都沒精打采的耷拉著……往年吵吵不休的知了聲,這兩年也很少出現了,因為這些可憐的小生物在還沒有進化成知了之前,還是幼蟲的時候,大部分就已經被人們找出來吃掉了。
一些小蟲子躲在草叢中吱吱的鳴叫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發現後捉住吃掉。
眼看著天都晌午了,河裡的人們紛紛起身,拎著丁點兒的收獲,沒精打采的順著河堤往村裡走去。
也許是這兩年河裡生存的魚蝦快要被饑餓的人類捕捉完了吧?或許是河水中的小動物們,也在生死存亡中,慢慢的變得聰明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人們從河裡弄到的食物,越來越少,有的時候忙碌上一天,連一條小魚苗都捉不到。
河岸邊、河裡,
漸漸的人都回家去了。劉滿屯和趙保國倆人有些無聊的靠在樹乾上,雙眼半睜半眯的瞅著水面上用蘆葦杆做成的水漂。綠色的水漂垂在水裡,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上,靜靜的一動不動。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別說釣王八釣魚了,連條泥鰍都沒釣上來。
趙保國看了看天,有些灰心喪氣的說道:“算了,咱們回吧,今兒個是釣不到東西了,唉。”
“他奶奶的,都被捉光了麽?”劉滿屯嘴裡塞著蘆葦根,一邊兒咀嚼著一邊兒罵道:“惹急了我,再去趟葫蘆灣,把老鱉坑給它掏乾淨了。”
“喲!”趙保國有些吃驚的看著劉滿屯,說道:“你小子什麽時候說話都這麽橫這麽凶了?變了個人兒似的。”
劉滿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出自己的變化,這也是他在刻意的改變著自己。他平日裡總是會想起二爺爺跟他說過的那些話,人,總要活的有尊嚴些。既然老天爺一而再再而三的禍害自己,不想讓自己活著,那他幹嘛還要害怕?幹嘛不能挺直了腰杆兒活著?對人,對肖雪晴這樣一個恩人,他都不想再去乞求了,又在乎那狗日的老天爺幹啥?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是自己對不起的,那就是親人,被自己克死了的人,而唯一對不起他自己的,就是狗日的老天爺。劉滿屯總是獨自一個人看著蒼天,自言自語的怒罵:“老天爺啊老天爺,我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怎麽就一直跟我過不去啊?啊,就算是你瞅我不順眼,不想讓我活著,那你害死別人幹什麽?又礙著別人什麽事兒了?”
就在劉滿屯出神的想著這些的時候,平靜河邊兒水面上,那原本漂浮著一動不動的水漂突然抖動了一下,接著猛然沉入了水底,就像是有什麽東西突然將水漂拉入了水底一般。趙保國趕緊說道:“滿屯,咬鉤了,快快,你的!”
劉滿屯驚醒過來,趕緊提竿,杆子晃了晃,竟然沒有一次性提上來。劉滿屯感覺到這次釣到的是個大家夥,他臉上露出喜色,身子稍微向後推了推,手上用力,將釣竿甩起,這種動作是他們多次釣魚的經驗告訴他們,必須這麽做,不然魚會擺脫釣鉤,逃走的。因為這種簡單的用針彎成的魚鉤沒有回鉤,很容易讓魚兒脫鉤逃走,所以不能提著魚竿不急不緩的把魚給釣上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甩動魚竿,在魚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甩到了岸邊的草地上。
不過這次並沒有多大的魚被甩到岸邊,半空中一個橢圓形的影子劃過,噗的一聲輕響,那東西落在了草叢中。
“王八!是隻王八!”趙保國欣喜的喊叫起來,扔掉自己的魚竿,搶先跑到草叢中把那隻已經縮了頭尾和四肢的王八拿了起來,高興的說道:“得,這玩意兒燉了夠咱們全家喝一頓湯。”
劉滿屯也很高興,釣上來的王八有巴掌大小,雖然算不上個兒大,可也不錯了。劉滿屯說道:“裝袋子裡,咱們還得釣,興許那些大大小小的王八在河底下瞅著咱們倆呢。”
“對對!”趙保國高興的點著頭把那隻王八扔進袋子裡,捆好口,然後和劉滿屯一起,再次穿餌,下竿。
如兩人所想,沒過幾分鍾,趙保國也釣上來一隻王八,這隻比先前釣上來的那隻還稍微大了一圈兒。兩個人興奮不已,開始專注起來,他們想到了楚懷寶遇到的事兒,他們心裡越發的肯定,今天他們倆要發財了。
事實越發的朝著兩個孩子的希望發展著,一隻隻的王八開始不斷的被釣上來,不一會兒的時間就釣了十多隻王八,本來就不大的袋子裡已經裝滿了王八……然而這時,王八還在不斷的上鉤,甚至是魚竿剛剛放下去,王八就咬鉤了。劉滿屯甚至有一次突發奇想,乾脆沒有在魚鉤上穿餌,直接放了空鉤子到河裡面,依然有一隻王八咬著鉤被釣了上來。
接下來,事情越發的詭異起來,倆人都不往魚鉤上穿餌了,直接下鉤,然後抬竿,釣起王八來。袋子裝不下了,趙保國就乾脆就地拔草,編制成草繩拴,一隻隻的拴起來,很快就拴了幾串兒王八,足有二十多隻……
在之前的想象中,趙保國確實想過即便是再釣多些王八,他也會照樣全收,有多少敢逮多少。可當事情真正的確確實實的發生在眼前的時候,而且王八越發的多起來時,趙保國心裡真發毛了,乖乖,真他娘的是見鬼了啊!不過看看劉滿屯,依然滿臉興奮毫無畏懼的一隻接一隻的往上釣著王八, 那些王八現在已經根本不用甩竿了,因為它們壓根兒就沒想著掙脫開魚鉤,而是緊緊的咬住了魚鉤,生怕幾掉下去似的。
劉滿屯又釣上了一隻王八,扔給趙保國,接著便氣急敗壞的將魚竿一扔,拿起了趙保國的魚竿,嘴裡罵道:“狗日的王八,把魚鉤都給咬折了!”
“滿屯,夠了,咱別釣了,回去吧!”趙保國上前攔住劉滿屯,指著草叢中滿滿的袋子和一串兒王八,說道:“不少了,釣多了這麽大熱的天,吃不了容易壞啊!”
“那怕啥?養在缸裡面!不行就跟鄰居們換吃的。”劉滿屯毫不在乎,將魚鉤甩入河中,然後又拎上來一隻王八,摘下來扔給趙保國。
這時候,河邊兒開始慢慢的從水中鑽出一隻隻的王八,大大小小的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的往岸上開始爬,小到火柴盒那般,大到鍋蓋那麽大,紛紛的向岸上爬來,而且好像有無數的爬不完的王八,正從河裡面不斷的湧出來,向岸邊兒爬。
趙保國和劉滿屯當時就驚呆了,他們雖然聽說了楚懷寶遇到這種情景的事兒,可當自己親身體驗到,親眼看到這種事兒的時候。心裡莫名的升起了一股透徹筋骨的寒意,太詭異了,太匪夷所思了,這些王八,難道是敢死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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