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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一百五十九章 1家團圓的日子
雪泥鴻爪
白鳳初入鬼谷的那一天,恰好是陽春三月,萬物複蘇之時。
他坐在山谷邊緣的古樹頂上,看著天邊染著緋紅顏色的晚霞,在天地穹窿間鋪下了一片流光溢彩。
“你不會明白的。”女人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即使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仍舊讓他止不住的惱怒——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學會如何冷笑。
我不明白什麽?我當然明白,無非是弄玉希望我活下來才說解藥在城外……你怎麽知道我不明白?
身側的手攥住了幾片樹葉,白鳳看著那一片火燒一樣的雲彩,連眉間都冷淡了下來。
也許這個時候,那同樣的大火已經將那裡一並吞噬了吧。白鳳這樣想著,心中卻並沒有預想中的暢快淋漓,即使他憎惡的那個韓國從今天起真的不在了。
眼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白鳳忽然扯了扯嘴角,那一棟雀閣,終於也就此燃燒坍塌而下了。他想著曾經那裡的兵荒馬亂,有密集的箭雨和墜落的鳥雀,黑色的烏鴉盤旋悲哭,繞樹三匝杳杳離去。
那個時候,他看著弄玉漸漸冷去的屍身,以為此生都不會再去那裡,直到那一天——同樣的絳綃紗下,女子著鮮紅嫁衣倚靠在廊柱一側,她手上有鏈劍蜿蜒扭動,而她眉目冷淡,眼中掠過星點諷刺,劍刃兜兜轉轉盤護在自己身邊,澹然說道:“是誰派你來的並不重要,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你以為我還願意再看到你狠毒的行刺自己‘夫君’的樣子嗎?”白鳳緊握雙拳,扭過頭去不願看她,語速都快了許多。
“是嗎?”她輕慢一笑,鏈劍急速扭轉而上,自他背後繞過似是試探一般高昂起來。白鳳猛然回過頭,抬手想要蕩開身後的鏈劍,卻撲了空。她卻只是看著白鳳如臨大敵的模樣,鏈劍未被他碰到就已倏忽撤回,而她也一並轉身,隻留下一地破碎淡漠的語句和逶迤前行的鏈劍。
“你是真的想要救我,還是說,只是借著我來圓你永遠不可能再實現的夢?”
後來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白鳳都會在偶然間,不由自主的問著自己這個不成因果的問題,甚至那一日他抱她而起,樹木頂,蒼穹下,他伸出手點了她的睡穴,某一刻有什麽倏忽閃現過他的腦海,讓他好像又看到了許多年前他跪在樹下的那一日裡,晚霞沒落,烏鵲南飛,而她靜靜的站著,眉目微垂,悲憫澹默。
而那個時候的白鳳才忽然明白,為什麽自己得知那一棟雀閣傾塌頹圮之後並不覺得夙願得償,反而覺得若有所失。
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
棲梟鳥!
世事榮辱俱是無常,而天命有常,該當如是。
然而後來,坐在樹頂上的白鳳遠遠望著迤邐而來的一行人馬,那其中有女子端坐馬上,火紅外裳如同那一日的嫁衣,灼灼地在風中翻飛飄搖,即使是逆光昏暗,也好像連她身後的晚霞都被襯得黯淡了幾分。
她緩緩來到白鳳所在的樹下,勒住了韁繩,抬頭看向不為所動的白鳳,忽然嫵媚的笑了笑:“白鳳真是貼心,知道我們要回來,一直在這裡等候呢。”
“你想多了。”白鳳頭都不曾動過一下,遠遠看去連他說話的口型都帶了幾分僵硬。
“不然,你坐在這個地方欣賞晚霞嗎?”赤練輕輕摩挲著坐騎的鬃毛,那馬兒好似受驚一樣,直挺挺的梗著脖子由她作弄,“衛莊大人在路上時還提到過,說鬼谷最好的昀霞之景,是在後山的懸崖才對。”
“衛莊大人?”白鳳意味不明的重複了一遍赤練口中的稱呼,有一股淡淡的怒火點燃胸臆,而他猛然間站了起來,樹上的枝葉因為他的動作而晃動著,有尚未長實的新葉簌簌飄零而下,他垂眸看向落葉飄忽間難以對焦的她的臉龐,忽然間自然地牽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冷冷說道:“原來,這就是你當初說的想做的事?”
而枝葉落地歸於泥土,她的面容也驀然冷淡了下來,握著鬃毛的手微微一緊,隨即冷笑道:“你來鬼谷,似乎不是為了說這些話打發時間的吧?”
“確實不是。”白鳳看著她暗暗惱怒的樣子,覺得心口一直憋著的一口氣終於舒了出來,即使有一絲茫然閃過心頭,卻很快被漸漸摸索熟悉的嘲諷語句代替,“你來鬼谷,不也是為了放棄你之前想做的事嗎?”
後來的結局白鳳記得不甚分明清晰,只是那個時候她的劍刃已經無法追及他的速度。白鳳時常會想起她新婚那一日悄無聲息繞到他背後的鏈劍,好似狡猾殘暴的毒蛇逼近一般,讓人渾身都不舒服,卻又無一處不坐以待斃。
成長好像是一陣風吹過就發生了的事情,他再一次被她鏈劍纏繞包圍的時候,心底的某種情緒緩緩溢出,像是輕薄的霧氣難以捕捉揮散,在從腳下燈盞映照出的朦朧燭光裡顯得越發暗昧不明。
“白鳳為什麽要說這種話呢?”她仰起頭,伸出手手緩緩摩挲著他的臉龐,居高臨下看著她的角度讓他以為,還是很多年前她入鬼谷,按轡相望之時的情景。
而此時她的另一隻手反握著鏈劍,柔韌的劍身毫不掩飾的自地面遊弋到他腳邊,然後緩緩昂起三角形似蛇頭的尖端,左右蠕動著一圈一圈,纏在了他的身周。
“我以前似乎問過你一個問題,你是真的想要救我,還是只是借著我來圓一個夢境。”她的指尖有淺淺傷痕的印跡,並不十分溫軟。
“如果只是為了你說的夢境,你欠我的命,我早就取走了。”白鳳微微垂下頭,腦後有細微的鏈劍鎖結擦碰的聲響。
“我昨日叫你離開,你為什麽又要回來?”她的神情嫵媚悠然, 語氣落落。
“解藥……不在城外。”白鳳緩緩抬起右手,懸在半空似乎是要觸碰到她的臉頰。
“你明白了?”她偏側著頭,笑意讓她的眼睛半眯起來。
“我當時就明白。”白鳳微微閉上眼睛,“雀閣上所謂的解藥,你所謂的西施毒,還有你昨日說的‘任務’……”
“你看,你有那麽多次機會重回萬裡蒼穹,自由自在,為什麽每一次都要回來呢?”赤練的手輕輕放下,眉目低斂。
白鳳並沒有答話,他的手還是靜靜的懸著,有淡淡的沉默彌散開來,稀薄清淡。
而他忽然向後揮手,羽刃與鏈劍金鐵相交,迸出清脆的錚鳴,一片寂靜中蕩出空闊遼遠的細微回音。白鳳略微垂下頭,兩鬢的發絲緩緩垂下,輕輕巧巧的拂過她的蛇髻。而他聲音低沉,澹然而言:“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赤練微微一怔,與他的羽刃僵持的鏈劍忽然委頓在地,而她喉間梗塞半響,最終緩緩閉上雙眼,再複睜開之時,雙眸清澈如昔。
歲值此時,舊境固然丟亦難掉,卻也有新夢月殘將醒。
白鳳向後退了兩步,眸如寒星,隻靜靜地看著她。而她忽然笑了,眉目婉轉淡媚,她撫了撫鬢發,彎腰拾起了地上一盞提燈。
燭火明滅裡,她身著紅裳猶如新嫁,手執青燈默立相望。此刻有星點素雪緩慢飄落,飛霜點墨,凝做丹青。
白鳳始終記得,他終於抽身而去的那一天,卻是慢霜寥落,風雪初起之時。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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