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明提著木棍,跋涉在樹林間厚厚的落葉中,身後依稀的火光是那石洞,相隔半裡左右。 燕天明停下腳步,長棍駐地,閉目養神,似乎是在等待些什麽。
一陣陣穿林的簌簌聲由遠到近,似乎有大量生物正在靠近,在燕天明前方二十丈處突然停了下來。
燕天明緩緩睜開眼睛,全身勁力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息已經恢復最佳狀態,全身肌肉連顫,勁力勃發。
“不好意思,你們的狼王已經被我烤了,你們找我拚命也在情理之中,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打就是了。”燕天明垂首,喃喃自語。
樹叢間露出一雙幽綠的豎瞳,一個碩大的狼頭緩緩鑽出樹叢,然後是修長虯結的身軀,鐵灰色的毛在月光下飄拂,凶悍的氣息撲面而來。隨著第一頭狼的出現,兩頭,三頭,四頭……越來越多的狼邁出樹叢,將一臉平靜的燕天明圍了起來,仇恨的幽綠目光緊緊釘在燕天明身上。
狼群。
鐵鬃狼群。
燕天明右手持棍,左手持刀,目光如電,冷冷掃視一圈。
“嗷!”身後響起一聲狼嚎,一頭小牛犢大的鐵鬃狼撲向燕天明背後,燕天明頭也不回,甩手一棒抽過去,只聽得一聲嗚咽,那頭鐵鬃狼被一棍抽在腰上,哀嚎一聲,軟軟倒地,口中淌出腥臭的血液,半死不活了。
銅頭鐵骨豆腐腰,說的就是狼。燕天明一身六百斤力道,凝聚在長棍一條線上,一擊之下勁力透入狼腰,直接震碎了那條鐵鬃狼大半的內髒,不死也難。
“嗷!”當先的鐵鬃狼怒吼一聲,凶猛撲上,隨著這頭狼正面衝刺,其他的鐵鬃狼也紛紛衝了上來,踩踏地面的聲音紛雜錯亂,好似千軍衝鋒。
當先鐵鬃狼張開血盆大口,腥臭的口氣直噴,狠狠咬向燕天明的腦袋。燕天明不閃不避,一棍戳去,卻被鐵鬃狼空中輕巧一個轉身給避了開去,一口咬向燕天明的雙腿,那凶猛的一撲竟是個虛招。
“狡猾的畜生!”
燕天明輕哼一聲,左手刀迅疾一刺,捅入那鐵鬃狼口中,狠狠一攪,已教它腸穿肚爛。燕天明右手棍如臂指使,風車般輪掃,打翻數頭鐵鬃狼。
燕天明左刀右棍,虎入狼群,刀劈棍掃,頓時打得狼群大亂,一頭頭鐵鬃狼跌出戰圈,搖頭晃腦站起身,再度撲上。不一會兒,地上已經躺了十多頭鐵鬃狼的屍體,大約死了七成左右。
燕天明氣喘籲籲,虎口顫抖,體力幾近殆盡,他心中苦笑,果然獨鬥群狼這種事不是他現在這等實力能做的。
如果實力再強一點……燕天明想到懷中的龍象丹,頓時心中火熱。
一刹那的分心,留下了一絲破綻,一頭鐵鬃狼覷準了這個時機,猛地撲上,燕天明回神大驚,被這鐵鬃狼撲了個結結實實,利爪在胸前留下了六道鮮血淋漓的抓痕,狠狠撞在燕天明胸膛上。
燕天明胸口一悶,人已騰空而起,手中刀棍甩飛,被這頭鐵鬃狼撲倒在地,其他的鐵鬃狼一擁而上,血盆大口中的利齒閃爍著冷光。
燕天明雙目血紅,雙手抓住在自己身上撲騰的鐵鬃狼的上下頜,狠狠一掰,竟是將這鐵鬃狼的嘴給撕成兩半,下頜耷拉著再也合不上,鮮血從撕裂的嘴角噴湧而出。
一腳蹬飛這頭鐵鬃狼,卻又是一群鐵鬃狼撲上,眼看就要喪生於狼口之下。
燕天明雙目怒瞪,心中不甘,在這危急關頭,曾經的經歷在眼前一一閃現,如同走馬觀花。
這就是死前的一瞬間嗎?燕天明心旌神搖。
腦海中飛閃的畫面突然定格,上官陽戈輕輕拂袖,拂在自己的胸膛上。
一袖……輕拂……巨震……
燕天明腦海中似有驚雷狂閃,上官陽戈的動作在腦海中不停地被分解,不斷地重複,在燕天明眼中越來越清楚。
燕天明沒有發現,他眉心的丹砂線如同燒了起來一般,閃爍著熾亮的紅光。
腦海中靈光一閃,抓住了那不斷重複動作中的一絲神韻,燕天明下意識抬手,一袖拂了出去。
轟,仿佛平地起驚雷,一股狂飆自燕天明袖中射出,如同一場風暴席卷而出,擠成一團的狼群被這一股狂飆直接卷出十來丈,還在空中便鮮血狂噴,內髒都被震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一股狂飆直直衝出去幾十丈才緩緩消散,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鴻溝,所過之處樹木崩裂,枝杈亂飛,一片狼藉。
燕天明腦冒冷汗,渾身抽痛,身體一陣空虛,因為這一袖,體內的兩道勁直接耗掉了一道,這根本不是他這等實力能使的出來的,強行使出來會損傷修為。
燕天明渾身乏力,嘴角卻無力地泛起一絲的微笑。
一道勁換這一袖風一絲精髓,賺大了。
燕天明坐起身來,喝下幾滴生靈玉還液,身體恢復了大半,精力恢復了,但失去的勁力卻是補不回來了。
燕天明感受了一下體內的空虛,剩下的一道勁無力地在經脈中遊走,黯淡至極。燕天明嘿嘿一笑,不以為意,從懷中掏出那有助於大力境武者凝練勁力的龍象丹,倒出一顆,吞落肚中。
轟,一股滾滾熱流從腹中衝向四肢百骸,並不如何熨帖,也並不如何痛苦,有的只是經脈筋肉被這股滾滾熱流衝擊帶來的震顫感。
滾滾熱流衝入肌肉中,被肌肉不斷吸收,肌肉在這過程中不斷膨脹,又在不斷釋放出縷縷氣霧的過程中縮小,氣霧不斷地凝結匯聚,勁力以燕天明難以想象的速度凝結。
猛然間,肌肉間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燕天明臉色一苦,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果然不可能那麽輕松就快速凝練出勁力。
肌肉在一脹一縮間損耗甚大,肌肉疲勞撕裂,痛苦來源於此,肌肉骨骼間釋放氣霧的速度慢了下來。
燕天明眼神一動,又喝了幾滴生靈玉還液,蒙蒙青氣再次爆出,不斷修複撕裂的肌肉,體內氣霧釋放的速度瞬間回升,氣霧渺渺,在經脈中糾結匯聚,幾乎要將經脈漲爆了。
氣霧糾結,飄渺之色慢慢轉換成了玉陽功的赤紅色,第一道勁力緩緩形成,在經脈中遊走,氣霧不斷融入這道勁力中,這道勁力顏色緩緩變得熾亮。
燕天明渾身白汽蒸騰,皮膚泛紅,眉間一線丹砂逸散著星星點點的赤光,神意非凡。經脈內氣霧奔騰,一道道勁力不斷被凝結,在經脈中呼嘯穿梭。
“呼”燕天明長籲一口氣,一股氣龍從口鼻中竄出,渾身骨骼劈啪作響,皮膚上的赤紅消退,蒸騰的白汽消散,喘息恢復平靜,一顆龍象丹的藥力耗盡了。
燕天明握了一下拳頭,感受著體內的勁力,嘴角咧開一絲笑意。
一顆龍象丹。
六道勁。
加上原本有的一道勁,現在擁有七道勁。
每道勁一百斤,加上體魄,燕天明足足擁有一千一百斤的力道。
比之前足足翻了一倍。
武者要從大力境提升到韌體境,最低要擁有九道勁,最高還沒有人知道,目前記錄的最多勁力的是三十年前的大玄寒夔龍,八十一重勁。
燕天明站起身來,掃了一眼一地狼屍,輕聲道:“對不起了,弱肉強食罷了。”
燕天明猶豫了一下,將裝著僅剩的八顆龍象丹的瓷瓶放入懷中,短時間內不打算再吃。
欲速則不達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武道修行很忌諱這一點,燕天明打算先熟悉現在的功力,等到徹底掌握了七道勁,再繼續服用這龍象丹。
山洞中。
柳依依雙眼緊閉,眉宇微蹙,雙手捏緊衣衫邊角,即使在熟睡中也是噩夢不斷,微弱的火光照著她那張緊張、不安、恐懼、驚慌等各種情緒同時出現的臉龐。
燕天明走進山洞,換了一身乾淨的長衫,輕手輕腳坐在柳依依身旁,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猶豫了一下,緩緩將手搭在她的肩頭,慢慢將她攬入懷中,輕輕一笑,慢慢睡去。
熟睡中的柳依依眉宇間漸漸放松,緊繃的身體逐漸軟了下來,神情慢慢變得恬靜,她扭了扭身體,往燕天明懷裡拱了拱。
就好似遠行多年的遊子回到了久別的家鄉,流浪天涯的旅人找到了安全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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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大哥他有消息了!”
燕天谷一臉狂喜,攥著一份散放出去的洛州斥候傳回來的消息,急急闖進燕狂風的軍帳,趴在燕狂風腳下一黑一白兩頭巨虎抬眼隨意看了一下,便又趴下去呼呼大睡了。
“怎麽樣?”燕狂風左手在左邊黑虎身上來回撫摸,急忙抬頭。
半個月過去,燕狂風消瘦了些,這十多天來睡不安穩,眼圈深黑。
“在穎城的諜子傳回來消息,穎城城牧許半山十多天前全城通緝乾國諜子,那通緝畫像上畫的卻是大哥,兩天前曾有人在穎城大鬧,斷了那許半山兒子許青河的子孫根,據說就是那乾國諜子乾的,穎城兵士一路追蹤,卻莫名其妙追丟了,對了,據說那乾國諜子還帶著一個女子。”
“在穎城大鬧?”燕狂風眉頭一皺,“怎麽個鬧法?”
“那乾國諜子打傷了許青河一乾扈從,擊傷了二十來名穎城兵士,在穎城兵士合圍下脫逃而出。”
“怎麽會是天明那小子,”燕狂風搖了搖頭,輕歎一聲:“那小子武藝早已荒廢,哪裡能做出這等事來。”
燕天谷猶豫了一下,道:“說不定真是大哥,畢竟這中間隔了半個月的時間,說不定有什麽變故。”
“變故?再大的變故也難以讓天明短時間就擁有這等功力,荒廢了十年的武藝豈是說找回就能找回的。”
燕天谷歎了一口氣,本來他只是懷著一絲希望,其實也不能肯定這乾國諜子就真的是大哥,也許只是長相相似罷了。
燕狂風微閉雙眼,正在燕天谷欲要告退的時候,突然開口道:“那城牧許半山,留意一下。”
燕天谷一愣,抱拳道:“遵命。”
待燕天谷離開軍帳後,燕九殤從軍帳中屏風後轉出,淡淡道:“天谷真是個很好的孩子啊。”
“是啊,”燕狂風眼神飄渺,似是在回憶過去,拍了拍白虎的腦袋,輕聲道:“只是比以前的天明差了許多罷了。”
“那是曾經的事了,八歲殺人不眨眼,九歲開弓箭穿心,十歲大力三百斤,若是能一直聽話到現在,誰知道又是什麽高度了。”燕九殤也是一聲輕歎,須眉顫動。
“爹,”燕狂風輕聲道:“如果天明真的能夠活著回來,我也不想強迫他了,讓他開心過完這一生便是,他娘親也是這麽想的。”
“隨你吧,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燕九殤雖然如此說,但是滿是風霜刻紋的臉上卻是不自覺溢出一絲笑容。
“不說這個了,”燕九殤笑容一斂,嚴聲道:“有什麽異動?”
燕狂風隨意翻了翻桌上滿滿的信箋,道:“洛州剩下的乾國諜子蠢蠢欲動;錦州灰鴉自上次死了十一人後,又有八十八人擅自離營;穎城的士兵一路追出了幾十裡,還在追蹤那乾國諜子;錦州周升圖帳下黃丹心領了兩百騎直奔穎城,一路急行未曾停留;那雙面諜子曾經出現在了穎城。”
“嗯,”燕九殤聽罷摸了摸胡須,沉吟半晌,道:“那乾國諜子,很可疑。”
“會是天明嗎?”
“……難。”
兩頭巨虎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白虎舔了舔燕狂風手,黑虎一條鐵尾搖了搖,纏在了燕狂風大腿上。
燕九殤呵呵一笑,想要去摸白虎的腦袋,卻被白虎吼了一聲,也隻得悻悻收手了,笑道:“希遙給你留下的這兩頭巨虎隻對你撒嬌,真是羨慕。”
燕狂風歎了一口氣,眼神迷離道:“爹,別說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是燕家的燕狂風,沒有時間精力去想其他的了。”
“狂風啊,唉,這些年你大哥三弟的仇真是苦了你了。”燕九殤一臉緬懷,歎氣道:“他們死在沙場,是死得其所,我雖然傷心,卻也是不悔。”
“我知道,”燕狂風垂下眼皮,梳理兩虎的毛發,淡淡道:“那徐黑虎,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
(第二更,還有一更,光棍節快樂,涯岸這個老光棍就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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