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人躬身站在一個人身後,那個人身著一身奢華袍子,負手站在窗前,只看得到一個虎背熊腰的偉岸背影,看不到正臉。 “查到了麽?”
紫袍人身子又彎了一點,恭敬道:“稟主子,已經查到了那燕天明的行蹤了,現在已經到了青湖城,八成會選擇走水路順淮水而下回到南淮,不知我們何時動手?”
那人摸了摸鐵青色的下巴,道:“便在淮水上吧,屍骨無存也是挺好的。”
“主子,情報上顯示他身邊多了兩個人,一個是燕九殤手下‘雙鬼’之一,另一個來路不明,壯骨境實力,卻能使出劍意。”
“壯骨就能使出劍意麽,也是驚才絕豔了,便讓黃老和那東沙來的家夥去吧,不過記住,我們的目標是誰,那燕天明的頭於我來說可有可無,他只是釣大魚的餌料罷了。”
“屬下明白。”
那偉岸男子沉吟了一會,問道:“上官陽戈怎麽樣了?”
“稟主子,他堅持要那千年清淚草才出手。”
“若這次失敗了,那便給他吧,區區一株草而已,換來的可是幾萬大軍。”
紫袍人不敢答話,幾乎躬身到地。
“哼哼,燕家……”
那人突地握拳,指節一陣劈劈啪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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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昏暗的屋子中,站著十七個人。
“都到齊了嗎?”黑暗中有人問道。
“一名‘燈下影’,六名‘無翅蜂’,十名笑金剛,人數對了。”有人回答。
“都知道目標,上頭說只要活的,還剩幾隻手幾隻腳無所謂,剩一口氣就足矣。”
“情報出了差錯,多了兩個人,實力不弱,折了六個同僚,我們對付不了。”
“自有人去對付那兩個人,不過還是要等目標落單,盡快解決,不要驚動城中的洛州諜子。”
“一擊不中,即刻遠遁。”
“身死事小,暴露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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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湖城依淮水而建,城中碼頭眾多,商旅來往頻繁,樓台林立,簷牙高聳,即使入夜,城中也是熱鬧非凡,街上行人如織,淮水上的花船名妓笙笙歌舞,靡靡之音響徹淮水,江上燈火通明,更襯得中天月朗。
梅子笑領著燕天明,穿過一條條狹窄巷弄,來到一間隱藏在巷尾的藥鋪。
在藥鋪門前,燕天明停住了身形,道:“燕九殤已經安排好了麽?”
“大少爺,放心吧,不會有差錯的。”
兩人走入藥鋪。
藥鋪掌櫃抬了抬眼,便又低頭記帳,淡淡問了句:“客官要抓什麽藥?”
梅子笑摸了摸鼻子,笑道:“前些天被彩雀樓裡那些娘們折騰的腎虛體弱,想抓一根老參來補補身子。”
掌櫃的也不抬眼,道:“老參沒有,鹿茸倒是有一根,要不要。”
梅子笑擦了擦嘴,道:“來根鹿鞭吧,那玩意大補。”
掌櫃的歎了一口氣,目光卻是一閃,指了指身後的簾子。
梅子笑帶著燕天明挑開簾子,走進一間無人的小房間,梅子笑在房間中的藥櫃上敲出了個五重一輕。嘎吱一聲藥櫃開了一條縫,梅子笑帶著燕天明閃入後,藥櫃再度合上。
這間暗室裡坐著兩人,見梅子笑進門,都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
梅子笑輕笑一聲,掏出那塊隱秘令牌晃了晃,那兩人目光急變,立馬恭敬站到了一旁。
燕天明笑了笑,
臉上神色平淡,道:“知道要做什麽嗎?” “知道。”兩人恭敬道。
“來了多少人?”
“十六人。”
“盯住我,每次我獨身出門,他們都可能會動手。”燕天明挑了挑眉。
這時梅子笑叩了叩桌子,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沉聲喝道:“不能出任何差錯,護住大少爺,絕對不能出什麽差池……。”
燕天明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我無所謂,那些個乾國諜子一個都不要放跑了,畢竟是秋收,稻子熟了,不收乾淨豈不是虧大發了。”
水明居,淮水邊的一家客棧。
兩人坐在房中,一人是柳依依,另一人是林樸陰。
柳依依支著下巴,眨了眨眼睛,氣悶道:“壞人說要在這裡留幾天就罷了,為何還不讓我們出門玩,悶也要悶死人了。”
林樸陰擦拭著辛夷,借著燈火凝視清寒的劍鋒,聞言抬頭,淡淡道:“他是為你好。”
柳依依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煞白一片,自言自語道:“不出去,也是蠻好的,不要給壞人添麻煩就行,如果又遇到穎城裡那種人……”
“你覺得燕兄這個人怎麽樣?”
柳依依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
林樸陰想了想,換了個問法。
“你覺得燕兄待你怎麽樣?”
談到燕天明,少女頓時柳眉一彎,眉眼帶笑,柔聲道:“壞人啊,他待我很好,就像我哥哥一樣,雖然我叫他壞人,但是我知道除了我爹我娘之外,就數他對我最好了……”
林樸陰點了點頭,起身回房,丟下一句淡淡的話。
“你只是把他當做哥哥嗎?”
柳依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林樸陰便已經離開了。
我把壞人當哥哥,不是嗎?
窗外星月高懸,柳依依倚在窗邊,眼神迷離,呆呆地數著天上的星星,不斷地問自己這句話,或者是在肯定著這句話。
吱呀一聲,燕天明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柳依依啊了一聲,臉上紅了紅,道:“壞人,你怎麽來了。”
“我適才回來,見你屋裡還亮著燈,便進來瞧瞧,怎麽了,睡不著了嗎?”
柳依依搖搖頭,拉著不明所以的燕天明坐下,起唇問道:“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嗎?”
“怎麽了?”燕天明摸不著頭腦,惑道:“第一次見我我不是昏著的嗎,怎麽記得。”
柳依依瞪了他一眼,緩緩道:“你不知道我撿到你的時候,你的樣子有多狼狽,在水裡泡了不知道多久,皮膚都是皺皺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要多醜就多醜。”
燕天明仰天打了個哈哈,乾笑道:“那都是意外,意外。”
柳依依哼了一聲,嘟嘴道:“還想騙我?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殺你,你肯定是個大人物吧?”
“大人物算不上,小蝦米還勉強湊合。”
柳依依不理他,自顧自講下去:“你在我家裡休養的那些天裡,渾身纏著紗布,卻還能蹦蹦跳跳的,我便知道你不凡,雖然人賤賤的,臉皮厚了點,老是色色地看著我,但是每天晚上偷偷看你坐在院中仰望星空,又覺得你傻,又覺得你很寂寞。”
燕天明一臉嚴肅,正聲道:“我覺得你說的都對,除了色色的那一處。”
“後來你第二次想要不告而別,我見你不想再呆在我家裡,其實也是知道你想家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裡就是有點不舒服,才、才會對你那樣,後來那魚湯我覺得很好喝……之後到了穎城,你又救了我,叫我看清了林坤那種人,一路帶著我走了這麽遠,受了這麽多的傷,我知道你是怕我一個人回去,一個弱女子的,路上不安生,你對我這麽好,我、我心裡很感動的……”
柳依依越說越小聲,最後臉上飛起了兩片紅霞,低頭呐呐而語。
燕天明被柳依依嬌羞的嬌媚模樣迷得呆了一呆,吞了一口口水,澀聲道:“依依,你到底要對我說什麽?”
柳依依抬起頭來,臉上出現明媚的神色,眼神滿滿的都是歡欣,眉梢盡是雀躍之情。
“壞人,你做我哥哥好不好?”
燕天明喉嚨一啞, 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小二的喊聲:“客官,你要的熱水準備好了。”
燕天明心中大喜,這小二來的太及時了,他撲過去開了門,頓時呆了一呆。
門外一個碩大的木桶,裝滿了熱水,蒸汽嫋嫋,還能看得到片片花瓣拂在水面上。那送水的小二尖嘴猴腮,一雙眼睛咕嚕嚕亂轉,一看就知道是個機靈的家夥。
燕天明嘿嘿一笑,掏出幾文錢打賞了這個小二,呼哧呼哧地把木桶抬了進來。
柳依依滿臉羞紅,她跺了跺腳,羞怒道:“壞人,你幹什麽呢,別、別亂動我的洗澡水。”
“沒事沒事,我來幫你擦背,放心我一定閉上眼睛絕對不偷看,啊,依依你打我做甚,別打了別打了……啊喲,不要掐我的腰!嗷——”
柳依依一臉羞怒,狠狠把燕天明推出門外,用力把門摔上,靠著門喘著粗氣,臉上紅霞如同火燒,心裡小鹿亂撞,渾身不自覺地微顫。
為什麽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柳依依看著被燕天明搬進來的木筒,羞得捂住了臉。
這壞人怎麽什麽都敢說,虧得剛才沒認他做哥哥。
燕天明癡癡地笑了幾聲,輕飄飄地走回自己房間,隻覺得腳下生風。
那送水的小二藏在轉角處,目光泛冷,瞥了一眼燕天明,才緩緩下樓。
(今日第三更,最後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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