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度受。
金泰妍把手機還給徐賢,對那滿腹的疑問只是報以微笑。她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門,剛走到電梯門口就看到杵在裡面的林蔚然按著開門鍵不松手,明顯是等著她進去。
她站在門口問:“你不是來道歉的嗎?”
林蔚然回答:“我沒蠢到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也沒蠢到要跟你說對不起。”
他們之間有個不道歉的約定,有些幼稚,也有些矯情,得到了一個答案的金泰妍還是沒進電梯,只是站在外面盯著林蔚然瞧,面對這半是審視半是凝重的懷疑眼神,換個人絕對會被她盯的發毛,但林蔚然卻只是保持微笑,神色如常。
金泰妍依舊站在原地問:“你怎麽知道我說的麻煩是徐賢?”
林蔚然坦白道:“上次彩排的時候我們被她碰到過,你不知道,是我去見的她。”
“為什麽沒告訴我?”
“這些事我會處理,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兩人沉默下來,誰都沒動半步。
當徐賢來找她的時候,金泰妍心裡遠不像表面上那樣淡定,今天是徐賢知道了這些事兒,明天就可能是允兒,然後就是所有人。到了那時別說如何自處,金泰妍甚至都不敢去想象那時的情景。
“能陪我走走嗎?”突然開口的林蔚然讓金泰妍緩過神,他微笑著補充:“就是走走。” 金泰妍走進電梯,林蔚然松開了開門鍵,他自然抓起金泰妍的手,隻感覺到一陣冰涼。
任由手被牽著,金泰妍輕聲提出要求:“不管你怎麽解決,別傷害她。” “我有分寸。”林蔚然輕聲應道。
夜已經很深了,林蔚然和金泰妍走出單元門,順著路燈的方向往小區深處走,他們步調一致,走的很緩,轉了將近一圈都沒有人開口,待感覺金泰妍的這隻手暖了,林蔚然停下腳,把這隻手放在金泰妍的上衣口袋裡,然後繞道另一側牽起另一隻。金泰妍看著他在自己身邊繞來繞去,突然問:“你很會討女孩子歡心吧?”
林蔚然看向不遠處,輕聲問:“想聽聽我初戀的故事嗎?”
金泰妍瞧著他,輕聲說好。
兩人重新邁開步子,走的更緩。
“那是我上大學的第二年,被姐姐一個巴掌抽醒開始學著對自己負責,三天兩頭的跑圖書館。她叫葉蓉,是圖書管理員,對她來說我就是那種不知道青春的書呆子,僅有的接觸就是借書和還書,每次都說不上三句話。有一回借書的人多,她和別人起了爭執, 滿腦子都是數學題的我等的煩了,就非逼著她先給我辦好手續,不知道我說了哪句話把她惹哭了,慌著道歉都不管用,就好像我是對她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她一邊哭著一邊給我辦好了手續,就連最先和她起爭執的那哥們也好像我錯了一樣的看著我,當時人多,我就跑了,第二天再去道歉的時候她理都不理,結果一直到大二下半學期我和她每次見面都不說話,我拿書和學生證,她登記,然後我走人,不是她小氣,是我當時的確不講理。真正改變我們關系的契機是有一次她登記出了錯,把一本早幾年的學術期刊弄丟了,管理老師訓她的時候我就在窗口瞧著,那老師嘴不太好,結果她又哭了。我但是嘴更笨,根本不知道怎麽勸,結果她又是一邊哭著一邊給我登記,我腦袋一熱就說書的事兒我能幫忙,她瞪著大眼睛也不說話,就是看著我,結果我又跑了。”
‘撲哧’一聲,是金泰妍笑了。
林蔚然暫停故事道:“你別著急笑啊,更有意思的還在後面呢。”
金泰妍立刻板著臉,卻還是忍俊不禁,煞是可愛。
林蔚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清了清嗓子繼續講:“我上網搜了個遍,當時的網絡的根本找不著這些生僻的東西,而且幾年前的學術期刊書店還都沒有,我
一學生也不認識太多人,根本沒辦法找人幫忙。之後去圖書館借書的時候她還是不跟我說話,只是每次看我的時候眼神都有點奇怪,我尋思著就算再怎麽窩囊也不能空口白話的忽悠人家,第一次去求教我金融的老教授幫忙。結果他說這東西要麽去其他學校偷,要麽就去舊書市找,當時我一五好少年說什麽也不能偷啊,就一個人轉遍了我們那所有的舊書市,用了大半個月都沒找到,就要放棄的時候還是去借書,差不多有大半年沒跟我說話的她這一次開了口,還一張嘴就提那書,我腦袋一熱就說書有點難找,但肯定能找到,讓她放心等。然後直接出了校門,花了三個小時坐公交到距離我們學校最遠的大學偷了一本回來,因為出來的時候看圖書館有監控,所以我沒敢第一時間給她送去,是怕連累她,放在宿舍差不多三四天我才敢給她拿過去,還騙她說我有一弟弟在外地上大學,他們那能弄到。結果你猜怎麽著,這書放在我那整整三四天,打開封面的第一頁上就寫著所屬大學的名字,她當著我的面一打開封面我就傻眼了,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看看我,當著我的面就把扉頁整個撕下來了。我問她你這是幹什麽,她說這樣我們就是一起闖禍的關系了。”
聽到這,金泰妍突然停下腳,她抬頭看著林蔚然,目光閃爍。林蔚然跟著停下,低頭看她,笑著說別 著急做判斷,等我把話說完。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講,說了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他領著葉蓉在校園裡壓了三圈馬路還沾沾自喜,說送給葉蓉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是他假期打工買來的MP3,甚至還說了畢業那年分手的時候葉蓉說他永遠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差不多三年過去都沒有成長,依舊是那個和女孩子第一次約會只能想到在校園裡壓馬路三圈的林蔚然。故事講完了,平淡無奇,卻帶著讓人想一直聽下去的魔力,因為故事裡的兩個人,聽上去都像是自己。
“她出國了,我們之間很乾脆的斷了,不像其他人還自己騙自己,做什麽等她回來的約定。其實這幾年她一直都沒要我做過什麽,畢業時對我提出的唯一要求我也沒能答應。所以我不氣、不怨,只是很遺憾,現在想起來也只是覺得自己經歷了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事,雖然沒學到什麽,但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去做。”
話說到這,林蔚然突然很想抽煙,他一隻手本能的摸向褲兜又停下,有點妻管嚴。金泰妍沒讓他想抽就抽,只是抽出手來,正面貼著林蔚然,把手伸進林蔚然褲兜拿出了煙,她抽出一根放在林蔚然嘴上,然後用火機幫他點燃。林蔚然站在原地任她擺弄,嘴角掛著微笑,讓金泰妍一陣臉紅。
“我們走了幾圈了?”金泰妍借著放回煙盒沒收火 機的空擋重新站在林蔚然身側,這一次是她跨上了他的手臂,她看著不遠處的宿舍單元門問道,有所圖。
林蔚然叼著煙回答:“兩圈?我故事講的長了些。”
“那我們再走兩圈。”金泰妍突然幼稚起來。
林蔚然不解風情道:“這又不是我們學校。”
金泰妍伸手把林蔚然嘴上的煙頭搶下,很沒道德的隨手丟掉,腳下卻是沒停,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林蔚然由著她任性,老老實實的跟著走完了一圈半,講了故事之後的腦袋一時間跟不上節奏,想進行談話又不知道該選個什麽樣的話題,所以只是沉默,跟著金泰妍一起走。
單元門就在眼前,到了那就正好四圈,金泰妍突然開口,讓林蔚然有點措手不及。
“你這樣不行。”
“什麽不行?”他白癡一般的問道。
金泰妍蠻橫道:“反正就是不行,你要改。”
林蔚然無言以對,根本不知道什麽需要改。
她停住腳,抬頭看向身邊的林蔚然:“我陪著你改,到你改了為止。”
“好。”林蔚然笑了,再笨的他也知道這時候應該同意。
金泰妍剩下的話被堵在喉頭,看著林蔚然的笑臉
就生氣,她問你知道自己應該改什麽麽?林蔚然犯了難,卻也能感覺到關鍵點,試探說四圈比三圈多?金泰妍一皺鼻子,這次是把手伸進林蔚然口袋,把掏出的一整盒煙都隨手丟掉,霸道的說在你想明白之前不要讓我看到你抽煙。 她說完轉頭就想走,卻被林蔚然抓住手,抽了兩下沒抽出來,也就任由他抓著,然後一起往單元門處走去。
四圈到了,時間也不早了,兩人站在門口做一對不吭聲的悶蛋,誰也沒說要回去,沒有四目相交的柔情蜜意,金泰妍垂著頭,偶爾向後伸出一隻腳踢踢地面,林蔚然只是牽著她的手站在她身邊,習慣了在數學的枯燥世界中遨遊,牽著泰妍柔嫩的小手,也算是紅袖添香的享受。
她突然問,這個故事你跟別人說過嗎?林蔚然知道她說的是允兒,回答說沒有。金泰妍沉悶的‘噢’了一聲,再抬起頭來帶著被明顯被壓抑的開心笑臉,她說我要回去了,林蔚然說好,她又問那你還不放開我的手?林蔚然應聲放開。她突然皺起眉頭,林蔚然不知所措。
“這個也要改!”她說道,然後轉身,走進單元門前,伸出被林蔚然捂熱的一隻小手搖了搖。
林蔚然輕笑出聲,和大學時代送葉蓉回宿舍時一樣,站在原地等著金泰妍進門,看著她消失在拐角, 然後很矯情的因為那故事去想葉蓉,但隻想了不到一會兒,他便又想起了金泰妍。
幾年過去,和他一起闖禍的人換了一個,而這個,是他想要更加珍惜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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