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虛擬劇情中的美好通過視頻連接構架在現實偶像的身上，樸振榮變了很多啊。”

　多媒體會議室，韓唯依看著幕布上‘虛擬偶像’的首頁視頻，輕聲道:“曾經和他接觸過一次，這個偏執的家夥對我這種人很不感冒。夢想家們總喜歡一些很難得的東西，卻忘了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她看向林蔚然，緩緩說道:“樸振榮相信他弟子們，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那些閃光點，他甚至想成為一個傳達者，把這些都表現出來。這就是他製造偶像的理念，天真的讓人想要發笑。”

　林蔚然眨了眨眼，面無表情的說:“如果你是想要諷刺我算計了一個有夢想又相信美好和人性的人，恭喜你，你成功了。”

　韓唯依輕笑了下，說:“今天是來工作的，諷刺你的事兒將來再說。”

　她頓了頓，問:“說說吧，為什麽需要我加入新韓?”

　林蔚然回答:“韓國三大廣告公司，第一企劃、LGAD、大弘企劃，一兆四千億的廣告市場。”

　韓唯依問:“你不是弄好你的‘虛擬偶像’就可以了嗎?”

　林蔚然回答:“新韓是廣告公司，現在雖然有好項目撐著，但我不能全靠這個。我需要一個能在廣告領域立足的班底，還需要一個非常好的廣告策劃總監。”

　韓唯依很是坦白:“黃仁成，除了他之外能找到最好的就是你，當然，林代表肯定沒那麽多閑工夫構思，但是我手頭上真的沒有一個好總監。”

　林蔚然皺眉問:“真的沒別人了?”

　韓唯依笑著回答:“如果你想找廣告製作人那我倒是沒問題，但是你找個韓國三大那種水準的廣告創意總監，那就恕我無能為力了。”

　有韓國三大水準的廣告創意總監要用在何處?自然是韓國三大廣告公司其中之一。林蔚然想要新韓成為韓國廣告界的領頭羊，這份野心在韓唯依這昭然若揭。

　“先把製作公司合並過來，在圈內我們的節目和項目就是我們最好的名聲，‘家族誕生’起到的廣告效果很不錯。現在創意部那邊捉襟見肘，我這又沒精力去管……”

　韓唯依突然打斷了林蔚然問:“樸振榮這邊要怎麽辦?這個視頻的威力不是一點半點。第一女團正在美國受苦打開市場，你們少女時代卻想要鑽空子。第一女團已經在美國為韓國爭光。你們又為韓國做了什麽?”

　她頓了頓，接著說:“我都能想到這些，到時候輿論導向肯定也差不多，S.M的媒體公關向來不如JYP。到時候只要一個‘少女時代挑戰rls，第一女團恐易主’的標題，你這段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一大半兒。”

　“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林蔚然一邊說著一邊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從首位上站起身。示意結束這次會談。

　韓唯依輕笑了下，卻沒住口:“S.M難對付吧?李秀滿那隻老狐狸可是韓流創始人，從他那學到東西不丟人。”

　“一直忘了告訴你件事兒，其實我學東西特別快。”林蔚然站在門口，一隻手放在門把手上，同時提醒韓唯依:“還有，韓部長以後在公司請叫我林代表。”

　這個世界能人有很多，翻開白紙打開國際版。除了記者的名字之外每一個被提起的人不是各國政要。就是商場寡頭。老子天下第一這種想法是最無知的幻想，林蔚然當然沒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強。

　李秀滿的一連串手腕的確是讓他無可奈何，但在商場中這是正常的商業手段。如果林蔚然是睚眥必報的那種人，那他也站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上。

　兩人沒有絕對的利益衝突，互相之間也沒有過節，如果非要給李秀滿一個定位。那他倒是有點像黃仁成。

　今天是一月七日，少女時代迷你專輯‘Gee’正式發售的日子。在旗下主打團體宣布回歸的這一天，針對JYP的舉動S.M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林蔚然一直在想李秀滿會如何去做。比如‘虛擬偶像’在rls美國之行劇情發布時同期發布的黑色海洋劇情，加以宣傳就立刻會讓人們知道少女時代也不是順風順水走到今天的。雖然這就像是在脫口秀節目上說著童年往事流出淚水，但卻是應對JYP打壓的最佳方式。

　不過，S.M一直沒有動作，或者說是李秀滿一直沒有動作。

　林蔚然耐心的等，他想知道在李秀滿這個韓國頂尖製作人的身上還能學到什麽。

　……

　一月十六日，‘Gee’發行九天，期間未進行任何宣傳活動。

　“點擊多少了?”剛剛參加完劇組第一次集體會議的林允兒進了待機室就迫不及待的發問，她徑直坐到金泰妍身邊，粉色的羽絨服上還冒著涼氣。

　“五十七萬。”金泰妍小聲回答。

　允兒等不及又問:“好評呢?”

　“十七萬個‘好’。”

　“好像少了點。”

　金泰妍低著頭說:“不少了。”

　“是嗎?”林允兒小聲嘀咕著，脫掉羽絨服後走到化妝台前，那邊的造型師已經嚴陣以待。

　見她走了，金泰妍才松下了這口氣。林允兒這種往常一般的舉動讓她很有壓力，重新開始的集體活動讓每個人都充滿乾勁兒，金泰妍自然也是，但有些東西，卻並不是能夠完全無視的。

　突然覺得有些氣悶，金泰妍想要出門，卻又被ffany纏住。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面對這種關切，金泰妍立刻扯出一個精神百倍的笑容來:“沒有。”

　ffany把手放在金泰妍的腦門上，感覺溫度沒有異常，心下這才放心了少許。

　她輕聲道:“最近你好像更安靜了。”

　金泰妍反問:“安靜點不好嗎?”

　“不是不好，就是覺得有些悶。”

　ffany實話實說，同時抓住金泰妍的一隻手，很認真的建議:“如果你有什麽心事，我覺得你可以跟我說。”

　金泰妍眨了眨眼，她和ffany認識的時候是在少女時代開始組建之前，那時的ffany還是黃美英。是個從美國選秀來的胖丫頭，人生地不熟又語言不通，那笑起來便眯眯眼的模樣當真是戳中了金泰妍的萌點。

　金泰妍並不是首爾人。或許是對黃美英的‘外鄉人’心理感同身受，便主動伸出了援手，數年時間過去，兩人沉澱下了堅定的友情。

　如果你真的知道我都做了什麽。還會這樣嗎?

　金泰妍立刻打住了這個念頭，轉而抓著ffany的手認真提問:“只要懺悔，就可以被上帝救贖嗎?”

　做為虔誠的天主教徒，ffany自然點頭。

　金泰妍又問:“那錯了就去懺悔，錯了又去懺悔。只是為了心理安慰呢?”

　ffany立刻用嚴肅的表情堵住了金泰妍的嘴，鄭重道:“不虔誠的人是不會得到救贖的！”

　金泰妍一愣，然後笑著拍掉ffany的手:“我知道了，不過這四年多你都沒讓我信教，現在還要努力嗎?”

　“嗯。”ffany堅定的點了點頭。

　金泰妍眯起眼睛，用盡力氣做出猥瑣表情:“那我有什麽好處?”

　ffany抽了下自己的手，卻發現抽不出來，不可置信著說:“你不是吧。”

　“美英啊。最近你身材好了許多啊。”

　“喂！你總這樣上帝都不會饒恕你的。”

　“他老人家饒恕你就行了。”

　“等下就要上台了……”

　“整理衣服而已。我幫你。”

　這邊的喧鬧聲越來越大，讓待機室內的所有人都矚目過來，看見ffany被金泰妍輕松壓製，各個都流露出見怪不怪的神情。

　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的鄭秀妍，對坐在身邊安靜看書的徐賢問:“小賢呐，那是你室友。不去救她?”

　徐賢翻過一頁書，一本正經的回答:“我相信ffany姐姐自己能應付。”

　事實證明。ffany面對金泰妍毫無戰鬥力可言。因為總是用‘身體接觸’這種極端方式來活躍氣氛，金泰妍甚至被鄭秀妍起了‘變態’這個十分貼切的外號。一個ffany根本不能滿足金泰妍的胃口。所以她便在待機室裡掀起了一陣雞飛狗跳。

　從鏡子裡看到那一幕幕慘劇，林允兒總是忍不住發笑，化妝師就在邊兒上給她化妝，使得這裡成為了唯一的安全港。

　化妝師忍不住抱怨:“允兒啊，你再笑的話這眉毛就沒法畫了。”

　“知道了，我不笑了。”

　她老老實實的邊上雙眼，卻又聽化妝師問:“權相佑真人怎麽樣?和電視上一樣帥麽?”

　“恩，前輩的話身材很不錯，即便穿著衣服也能看的出來。”

　“真的?”化妝師的聲音突然興奮起來，一聽就知道是權相佑的粉絲。

　她羨慕著說:“允兒你可好了，第一部主演的電視劇收視率就那麽好，前幾天聽說都過百分之四十了吧?”

　“恩，其實那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的努力。”

　允兒謙虛的說著，但嘴角卻還是忍不住翹了起來，大結局收視率百分之四十二，首爾AGB第一，TBS全國第一，‘你是我的命運’完美落幕，百分之四十的成績甚至讓她入圍百想藝術大賞的最佳新人候補，如今，少女時代也回歸了……那木牌上的願望，似乎正一個個實現了呢。

　想到這裡她更忍不住笑，新劇有權相佑和宋昌義這種經驗豐富的前輩，柳政俊這樣的老資歷導演，和參與過多部電視劇撰寫的編劇趙芸櫻。這樣的陣容對於還自詡新人的她來說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機會，劇本在前些天已經送來，對於徐宥珍這個始終在拚搏著的角色，她很是喜歡。

　願望正一個一個的實現，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我們允兒是福星，新劇的收視率破個百分之五十怎麽樣?對了，百想的新人賞也要拿回來！”

　聽到化妝師姐姐的吹捧。林允兒腹黑的開了個玩笑:“姐姐想要權相佑前輩的簽名，直接跟我說就好了。”

　化妝師手上一頓，卻聽林允兒緊接著道:“還是加上了自拍和署名的那一種。姐姐放心，我絕對不會合照的，到時候還要給姐姐留下充足的位置把自己PS上去。”

　“你這丫頭……”

　化妝師輕輕拍了下允兒的頭，心中卻很是高興。

　討人喜歡。性格也不錯，這就是所有人眼中的林允兒。她能和每一個工作人員都相處的很好，像是個討人喜歡的妹妹。

　睜開眼，林允兒從鏡子裡看到了站在身後的金泰妍，立刻發出驚叫:“姐。我這裡是安全區。”

　化妝師落井下石的退到一邊:“妝化完了。”

　“姐姐……”

　林允兒抗議著化妝師姐姐的背叛，但這一聲驚叫之後，金泰妍卻沒有如同往常那樣撲上來。

　……

　舞台是精致的，從九個人踏上舞台的那一刻起。

　現場被劇烈的歡呼和尖叫充斥著，粉紅色的氣球幾乎鋪滿了整個觀眾區。大屏幕上播放的並不是烘托舞台氣氛的絢麗畫面，而是‘’在一月一日發布的卡通版MV。

　‘’是‘Gee’的鋪墊，所以此時錄製的舞台會在‘Gee’的現場之前被放出來。

　林蔚然就在現場，因為金延平的邀請。李秀滿有意把少女時代走紅的全過程展現給他。並用行動告訴他跟S.M繼續合作是一個聰明製作人不應該放棄的選擇。電台、綜藝、歌謠節目。甚至是電視劇，S.M鋪開了一張大網，發動了他們在韓娛圈經營了十數年的人脈，可以在一周之內把旗下藝人的曝光率提升至任何一個經紀公司都只能仰視的程度。

　韓唯依說S.M有能力把一個新人團的曝光率推到和頂級團差不多，這一點林蔚然得以驗證。

　看完了‘’的舞台，林蔚然暫時離開現場。到無人的地方接起手機。

　電話那頭沉默著，林蔚然也沉默著。一直到電話那頭的人打破這沉默。

　“我覺得Gee不適合我。”

　“為什麽?”

　“它的主題不適合。”

　林蔚然沉默下來，他能想象金泰妍正面臨一個怎樣的境地。

　“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感。不知所措的可愛表現，清爽、明朗的魅力……Gee不適合我，要不，你給我買什麽東西吧，什麽都好，什麽都行……”

　林蔚然輕聲說:“我在現場。”

　金泰妍回應:“可是我現在不想見你。”

　“那你別動，我去找你。”林蔚然一邊說著一邊行動起來，後台這麽大，他不知道去哪找，卻可以走遍每一個角落。

　和工作人員出事通行證，林蔚然換上藍牙耳機，他鑽進安全通道，先是向上跑了三層，又向下跑了三層。沒看到人便又回到錄製大廳，穿過人來人往的長廊，找遍了休息區或者僻靜的自動販售機，依舊沒看到金泰妍的人影。

　“……仔細想想，你和我如果不遇到那麽多次，現在，或許會更好也說不定……”

　“別想這個，想讓我給你買什麽東西就好。房子、車、鑽石，我都可以。你心理的那杆秤，什麽東西可以給我加砝碼，你都告訴我。”

　林蔚然第一次打斷金泰妍的話，同時推了推面前的門，發現被鎖著，然後便繼續向一個方向找去。

　金泰妍說:“其實我一直分不清愛馬仕和香奈兒有什麽不同。”

　林蔚然建議:“我也不懂，不如買回來好好看一下?那樣的話就知道有什麽不同了。”

　金泰妍換了話題:“我不會開車。”

　林蔚然一如既往:“學，用不了多少時間，自動擋的車比那些賽車遊戲裡的車都好開，一學就會。”

　轉動門鎖，林蔚然進了一個堆放雜物的隔間，他進裡面轉了一圈，沒發現金泰妍的身影，便問:“還需要什麽?”

　電話那頭的金泰妍笑了，問:“你買的起小島嗎?”

　“這個你要給我點時間。”

　“那我呢?”

　林蔚然一窒。問:“什麽意思?”

　“我覺得我要不認識我自己了。”

　林蔚然沉默下來，腳下卻不停歇，他又走到一個房間門口。轉動門鎖。

　“喂?”

　聲音從門縫和藍牙中同時傳了出來，林蔚然才喘勻了這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你不認識自己，我認識你。”

　聲音從背後傳來。金泰妍回過頭，這裡是存放舞台道具的雜物間，不但偏僻，還非常安靜。

　“你說Gee不適合你?為什麽?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感，不知所措的可愛表現。清爽、明朗的魅力為什麽不適合你?因為我?就因為你和一個男人睡過，這些就都不適合你了?”

　金泰妍眨了眨眼，隻覺得他有點強詞奪理。

　林蔚然扶著雙膝歇著，沒人的時候要跑，看到人了要停，這一趟下來還真是讓他累的很。

　金泰妍回答:“恩，就是因為和你睡過。”

　林蔚然笑了，問:“那你覺得這些適合以前的你?還是你覺得你選錯了人?又或者說我當時不再纏著你能讓你現在好過點?糾結過去發生的那些事兒。你還想走多遠。”

　金泰妍側著頭想了想。問:“那我該怎麽辦?”

　“別問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來做什麽?”

　林蔚然站直了身子，說:“告訴你，我忘了帶錢包。”

　金泰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因為這個理由真的很搞笑。她看著站起身的林蔚然，明晃晃的燈泡就在他頭上。燈光從他背後滿溢出來，就好像那年禁不住ffany的軟磨硬泡。跟她去教堂，看到的神壇後的那張玻璃畫像一樣。

　她笑夠了。認真評價:“我覺得你有些無恥。”

　“這一次真不是無恥，是誠實。”

　林蔚然是真的沒帶錢包，想來應該是忘在了車上，他站在原地，不敢輕易靠近，臉上卻始終帶著某種不管不顧的狂妄神情。

　他問:“你自己只能你自己去找，管別人做什麽?”

　金泰妍疑惑:“可以不管嗎?”

　“這要看你自己，不過我可以幫忙。”

　“幫什麽忙?”

　“告訴你，就算你現在想做的一切都真的做到了，你也找不到你自己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如果真的能抹去，你早就這麽去做了。”

　金泰妍眨了眨眼，搖頭說:“我聽不懂。”

　“跟你這麽說話的時候，說出來的東西我也聽不懂。但我覺得，我應該這麽說。”

　林蔚然頓了頓，認真道:“愧疚，那是我的事兒，和你沒關系。我是主犯，你撐死了就算個從犯，應該負主要責任的是我，所以你不要給你自己那麽多負擔。你不是喜歡舞台嗎?不是說它可以讓你變得更好嗎?去變好，變成最好，剩下的都交給我來承擔。記住一點，除了最開始，一直都是我纏著你，如果這還不夠，那就這麽去想，一直以來，都是我逼著你的。”

　他憑什麽這麽言之鑿鑿， 憑什麽覺得這麽想了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金泰妍不懂，卻開始願意相信。因為正如同林蔚然說的那樣，即便他們現在分開了，那過去的就能被抹掉麽?

　破罐子破摔的自我頹廢?不是，這類似於面對，或者說是再找借口。

　林蔚然走到她面前，因為個子不夠高，所以金泰妍要抬起頭，因為這個巧合的角度，他身後的光似乎更晃眼了。

　他說:“如果這些都不行，那就聽你的，你想要什麽跟我說，我去努力買給你。到時候如果你不是你自己了，告訴我，我認識你，我能把你找回來。”

　金泰妍眨了眨眼，沒戴隱形眼鏡的她看不清林蔚然的表情，但是他的話，卻叫她想要相信。

　救贖嗎?

　ffany相信的上帝應該不可以。

　但這個男人，或許可以。

　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