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黃二人的出現讓林蔚然詫異,他來到韓國這三年從未聽過這兩人和面前的高棉藥聯系,更別提親眼看見他們三個人在一起。雖然他想過這高棉藥可能是國大華的眼睛,但看如今國大華對他的態度,這個設想便不成立了。 國大華更像是那些食古不化的韓國人,對待後輩和下屬好了便是慈悲和提攜,不好那便是天經地義,能讓他保持幾分尊敬的人,想來也不會只是個成天呆在屋子裡喜歡喝什麽臉頰燒酒的宅男大叔。
那這高棉藥是誰?他又在這裡扮演怎樣的角色?
林蔚然不知道,一時間也有些想不通。
“好奇?”高棉藥黝黑的臉上一直保持著和藹笑意,他眼神並不清澈,卻一語道破了林蔚然的想法。
林蔚然老實的點了點頭,讓顧寰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反正我不是趙先生。”高棉藥隨意的開了個玩笑,也是賣了個關子。他回過身對黃仁成道:“仁成你回去吧,事情我都知道了,到時候你們處理就好。”
“需要您做的我會通知您。”黃仁成說完便微微鞠躬,聽稱謂他好像是這高棉藥的晚輩。
黃仁成對林蔚然和顧寰點了點頭,然後緊隨著國大華出了門,直到此時高棉藥才對這兩個年輕人解釋一句。
“五年前國大華和黃仁成便是我挑的,他們和你們一樣,不過就在這裡看了一個多月的報表,然後就走馬上任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帶來諸多訊息,林蔚然和顧寰瞪大了眼睛。國、黃二人不論人品,能力卻都是一等一的,一個賺錢一個洗錢,不見面卻能配合的天衣無縫,到底有幾分手腕,從此便可一窺全貌了。
高棉藥認真打量了面前的兩人,又道:“我知道有你們,再上面的人就不知道了。”
他穿著拖鞋、褲衩,上半身是白色的半袖T恤,一張黝黑的臉收拾的很是乾淨,還有一個不管春夏秋冬都是平頭的腦袋。在林蔚然和顧寰眼中,這樣的人怎麽都是一副更夫做派。
高棉藥不想再做解釋,看了他們三年,也見證了他們這三年,類似林蔚然和顧寰這樣的年輕人他見過不少。有的一飛衝天,有的過早夭折,有的一飛衝天之後再夭折,他們能走到哪一步都是他們自己的命,和旁人無關。
“記得我喝過你兩年的酒。”
高棉藥笑著留下最後一句,然後轉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間,看著那道重新關上的房門,林蔚然和顧寰面面相覷。
……
……
距離江南金融中心不遠的一座寫字樓中有三層便是朝亞投資總部,金融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銀行職員、事務所會計、乃至於奔走在大街小巷中推銷證券產品的投資經濟都可以自稱從事金融行業。但只要稍微熟悉便能夠知道,金融的概念雖然寬泛,但只有最上面的一小撮人才是真正的從事金融業。
每日來這裡上班的年輕人中總有不少豪情萬丈,因為手中每個小時流入、流出的資金足以抵得上三口之家一百年的收入,所以他們心中總不免有驕傲的情緒。即便這錢不是他們的,即便他們的收入不足以讓他們這般驕傲。
今日不同,進入公司的年輕人大多臉色蒼白,他們腫著徹夜未眠的眼睛,邁著疲勞又虛浮的步伐走進這幢寫字樓,走進往日裡已經無比熟悉的辦公室,卻都在擔心著日後自己還能不能再走進來。
會議室中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討論。
“首爾非市中心房價一降再降,
去年五億買的今年就已經降至三億……” “證券產品的跌幅都在百分之四十以上,金融交易市場正面臨前所未有的蕭條……”
“一千四百億的虧損有百分之六十在美國,我們這些年往美國投資的資金什麽時候見他盈利過?”
“早就說我們會被拖垮,我早就說過……”
討論變成了爭吵,爭吵是為了推卸責任。在一家破產的金融機構工作過對這些精英們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汙點,甚至比曾經因為經濟犯罪入獄更加影響前程。
大廈將傾,樹還未倒,猢猻已散。
另一間辦公室內,屋外那透著冰冷算計和利益得失的風氣並沒有影響到這屋內的兩人。金融圈就是這個樣子,沒什麽人情冷暖,因為那些都已經體現在了鮮紅的赤字或者刻板的盈利上。對混亂熟視無睹的顧寰跟國大華在辦公桌前相對而坐,也相對無言。
時間一點點過去,顧寰看了看手表,突兀的問道:“應該快結束了吧?”
“其實一開始就結束了。”國大華開了口,一張臉上沒有半點應該的頹唐。
顧寰笑笑道:“除了變賣資產和讓‘趙先生’注資之外,朝亞投資這一關是過不去了。”
“事到如今還開什麽玩笑?”國大華抬眼看他,一臉冷漠。
顧寰點了點頭道:“的確,事到如今了,誰都不用再做夢了。”
“事情辦好,你就可以繼續做夢了。”國大華垂下眼簾,好像絲毫沒有把顧寰當做看過他狼狽一面的存在。
顧寰突然問道:“對林蔚然有什麽計劃嗎?”
“有,沒有,都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國大華語氣平平淡淡,卻又不像是準備忍氣吞聲。
顧寰說道:“在這件事徹底結束之前,我不希望你有什麽破格的舉動。”
“義氣?”
“是自保。”
國大華哈哈大笑,重新看向面前的顧寰,問道:“這些林蔚然知道嗎?”
顧寰篤定道:“我不知道他怎麽想,但有一點我能確定,在這種情況下他和我一樣,都會這麽選。”
國大華好奇問道:“為什麽?”
顧寰平淡道:“因為他是個想要一直向前的家夥,有時候想要向前走就必須要丟掉一些東西。義氣、情誼,這些東西會讓他身子很沉,邁不開腿,走不動路。”
國大華頓了頓,似乎是在咀嚼顧寰的這番話,他點點頭,然後道:“的確,在我們這條路上想要向前的人,薄情寡義是關鍵。”
“不是我們,是你我。”顧寰咬文嚼字,不想和國大華產生半點多余的關系。
國大華又笑出聲來,他笑的很開心,紅光滿面。
“想要向前就要薄情寡義,你不是林蔚然,不要學他,不然你永遠只能拿這些蹩腳的理由安慰自己。不如像我一樣直接認了,你的價碼現在很低,不過以後會高,那時候便可以繼續做夢,想著這個世界多美好。”
“不必。”
顧寰說完話便站起身,他徑直走出辦公室,出了長廊,路過亂成一鍋粥的辦公區,經過還吵的熱火朝天的會議室,來到茶水間,給自己沏了一杯不知道什麽牌子卻異常昂貴的紅茶,在這空無一人的茶水間靜靜發呆。
說是茶水間,但到底是大公司,好的環境是為了讓職員賺更多的錢,這些年來朝亞投資的這些年輕人們賺了不少錢。所以這裡的茶是好的,咖啡是好的,就連裝潢和那台不怎麽用的微波爐也是好的。
用過這麽多好東西,享受過這麽多好待遇,這些人當然不想離開。但顧寰不同,自打進入這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會離開,不知道會去哪,但肯定不會留在這。
他站了半晌,沉默了半晌,最終嗤笑出來,笑聲中嘲諷是給自己。
“淫人妻女者自己必定被人淫,這他媽的還不是一般淫,是調教啊。”
……
市中心有不少寫字樓,其中一樁有三層便是新韓廣告,它不是韓國廣告業的領頭羊,但這排場卻是不小。在這裡上班的人有混日子的、有兢兢業業的,當然也有躊躇滿志的。
下午四點,按照往常現在正是職員們最散漫的時間,因為臨近下班,因為歸心似箭,因為在這裡的工作很無聊。
但今天不同,辦公區鴉雀無聲,沒人再出來聊天,也沒人敢怠慢眼前的工作。那無事可做的人如何?他們學起了林蔚然,都在找事兒做。
朝亞投資是新韓廣告最大的投資商, 這在公司裡不是什麽秘密,朝亞投資在今年兩季度虧損了一千四百億韓元,這是今天全韓國人都知道的秘密。
投資商撤資公司規模就要精簡,規模被精簡就要裁員,裁員就代表著多余的人要回家。今年韓國經濟不好,一份工作的重要性便凸顯出來。
所有人都在拚命工作,但一顆心卻全都被系在了財務處的那間辦公室,黃仁成社長,他的名字一下子便能讓難纏的瞌睡蟲退避三舍。
“英國那邊怎麽樣?”
辦公桌後,黃仁成並沒有如其他人想象的那般誠惶誠恐,或者拿著幾張紙寫上職員的名字玩什麽裁員抓鬮。他神情平淡的撥打著一通遠洋電話,雖然是英國,卻並非是打給自己的家人。
“事情都差不多了,社長。”
電話那頭的人是個韓國人,聲音也讓黃仁成很是熟悉,他淡淡笑道:“志赫,等事情結束了我們也在那邊待一段時間再回韓國。”
電話那頭的人正是方志赫,也是曾經新韓廣告的方部長。他擔憂的問道:“做了這些事兒,我們還能回去嗎?”
黃仁成窒了窒,最終笑著感歎道:“希望能吧。”
PS,這一段是第一卷結尾,也是全文的大節點之一,也是男主真正崛起的第一步,不管是不是現實太多,互動太少,或者是基調太沉重,這一段都必須寫完,給第一卷一個完美結尾。
至於大家的意見我會仔細斟酌並在第二卷進行修改,希望大家繼續支持。
另外,繼續求推薦、收藏。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