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敏京的頭還能動,她低頭看看,發現自己機械的邁著步子,她感覺到自己左手掌心裡布滿了汗水,那指尖上傳來的力量拉扯著她往不可知的地方走去,她看到如潮般的人群匯聚在門口然後逐漸散去,她從沒想象過上百人居然能在一杯水都沒喝完的時間內走的一乾二淨。她轉頭看看,林蔚然的表情還是那麽不可知,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自信,給人感覺跟著他,這個世界上就再沒什麽地方不可以去。他們緊緊尾隨著那一百人走出禮堂,那一百人往前走著,有的低聲交談,有的不發一言,三三倆倆似乎從日本來的旅遊團體,除了看看之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薑敏京看著那一百人依次走出漂亮的旋轉大門,透過大門薑敏京看到了一排停靠在路邊的商務車,那一百人中的男男女女走過去,司機殷勤的給他們打開車門,她隨著指尖上傳來的力量停下腳步,再轉頭髮現還有一對男女,那對男女雍容華貴,他們站在一起相宜得章,不像自己在林蔚然身邊就是個孩子,沒有大人牽著她的手,她就不知道往哪裡去了。
女人轉頭看來,薑敏京知道她叫李富真,這是薑敏京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傳說中的生物,她也一個鼻子一雙眼睛,一個嘴巴一雙耳朵,最重要的是她也會在自己身邊男人的面前無可奈何,最重要的是她也會以這種平視的角度來看自己。
二和傻是兩個層次,如果薑敏京此時還不明白林蔚然給她的是什麽。那她就是傻了,薑敏京不傻。她知道自己此時和誰站在一起,她和林蔚然一起讓外面那一百人無功而返。也讓那一百人加在一起都比不過的這對男女都無功而返。尊嚴這種東西向來是別人給的,又是自己有的,如果一隻寵物能在一張切爾克核桃木製成的名貴長桌上跳舞,而且桌邊還坐滿了人,那這種尊嚴就一定是別人給的。
鬼使神差,薑敏京當著李富真的面給林蔚然整了整領帶,這條紅色領帶自打薑敏京選擇了它就被熨燙的筆挺,隨後掛在衣帽間裡,在林蔚然戴上它之前。又被熨燙了一次。
領帶是平整到不能再平整的,薑敏京一上手反倒讓它不平整了,林蔚然奇怪的看了一眼薑敏京,然後順著薑敏京的目光注意到李富真微微皺起的眉頭。
林蔚然想了想,對李富真伸出手:“我們只是在經營理念上有所不同,希望李社長不要在意。”
李富真愣了下,完全不知道林蔚然是什麽意思,她優雅微笑,優雅伸手。優雅跟林蔚然握手,期間任何動作都沒顯示出這位天之驕女內心真正的情緒,可哪怕是微表情都盡善盡美的李富真看到林蔚然自然把薑敏京帶到和她相對的位置上,她的眉頭就又糾結在一起。
任何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找寵物來安慰自己。但絕不會去顧忌寵物當時是何種情緒。
林蔚然善意的對辛基石伸出手:“希望我們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辛基石苦笑的看看自己妻子,他又怎麽不知道這幫天潢貴胄自打出生那一刻起就恪守的等級制度?可大堂裡的人在看著,外面那些還沒走的人再看著。他們自己也再看著。優雅,就是法國皇后瑪麗.安托瓦尼特渾身顫抖的登上斷頭台。不小心踩了劊子手的腳,也會本能拉起裙子的邊角。欠身去說一句對不起。
辛基石握住林蔚然的手搖了搖,說了句客氣話就想抽出手帶著妻子脫離這尷尬的氛圍,可他接連暗示了兩次林蔚然都沒有松手,他抬頭看到林蔚然的微笑,能自汙隱忍二十年的城府險些被摧枯拉朽,他幾乎無法忍受林蔚然微笑表情下的盛氣凌人,下一刻就要把拳頭揮舞在林蔚然臉上,卻聽妻子說道:
“幸會呢。”
兩個男人往李富真處集中了目光,只見她對薑敏京伸出了一隻手,她同樣帶著微笑,卻帶著跟金鑰匙一樣與生俱來的優秀涵養,她看著薑敏京,眼神程亮,烏黑的眼仁中沒蘊含什麽驚濤駭浪,只有一絲玩味,像是好奇薑敏京會不會握住她的手。
斷頭台上,被瑪麗.安托瓦尼特皇后陛下一句對不起震撼到的儈子手用了一刻鍾才舉起手上的斧頭,蒙著面的男人看著皇后陛下白皙的後脖頸,可不是因為那優美的線條才遲遲不肯下手。可薑敏京沒有蒙面,只需要稍微注意李富真就知道這漂亮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稍微嫉恨一些,說不定都能查到薑敏京自己都忘記的月經初潮究竟是哪天,或者是她用紙筆第一次書寫的愛情訊號是給了哪個男人。但凡不傻的人都知道這時候打死都不能伸手,可二和傻的區別是那麽薄弱,薑敏京只是反應慢了一下,就握住了李富真的手。
她說:“我也幸會。”
林蔚然沒松開辛基石的手,李富真也沒松開薑敏京的手,她盯著薑敏京玩味的看了一會兒,看這個努力抽手兩次,失敗了就當即放棄的小姑娘。薑敏京此時才有點局促起來,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又好像因為林蔚然就在身邊而什麽都沒想,她只是感覺李富真的每個眼神都大有深意,而此時這讓人當面連嫉妒都提不起,只能自慚形穢的女人正大有深意的看著她。
局促的時候去看林蔚然,這是薑敏京的本能,在男人的目光中小女人似乎又尋找到了自信,回過頭靦腆的對李富真說道:
“我們該走了。”
李富真噢了一聲,隨即因為薑敏京的不按套路出牌而松了手,林蔚然松開了辛基石的手,微微對這個男人點了點頭,辛基石跟李富真並肩站在一起,看著林蔚然和薑敏京出門上了車,此時門外那先出去的一百人,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嶽父為什麽沒動用官方力量。”辛基石說:“就算是嶽父沒打招呼,那些大菩薩不想用臉來貼冷屁股,小魚小蝦也沒道理閑著。”
李富真搖了搖頭,隻說自己也不知道,他們不知道遠在美國一個幼稚到給林蔚然發了快五十張泳裝照的女人,靠著一個小小的優盤,就讓不少人眼中的擎天大樹偃旗息鼓。
車上,林蔚然在興致勃勃的翻看手機,薑敏京好像獨自一個人坐在車上,她想說話卻不敢說,想動又不敢動,她偷看了一眼林蔚然,林蔚然盯著手機屏幕似乎是在審視什麽,她收回目光糾結起手指,委屈又知道自己沒資格委屈的撅起嘴唇,想通了李富真是誰,慢半拍知道自己剛做了什麽的薑敏京渴望林蔚然披上那件西裝時的溫柔,可離開了那座酒店,上了這輛車,他們似乎又對立在咫尺天涯的地方。
似乎是巧合,奔馳車經過了一家豪華車行,林蔚然叫司機停下,然後從自己一側下了車。他沒跟薑敏京說話,可薑敏京卻看到了他等在門外,薑敏京知道這是他要自己也跟下去的意思,雖然還委屈著,但也乖乖的下了車。現在她只能靠著他了,她沒有反抗任何事件的任何力量,她只能繼續逆來順受的去接受,如果這時候林蔚然想要她,估計她也不會有之前那麽強烈的反抗。
林蔚然沒想要她,只是帶著她進了車店,林蔚然身上這件意大利某牛人設計師親手剪裁的西服是韓唯依送他的禮物,配合上薑敏京這張經常曝光的面孔,在車店裡散發出了強烈的訊號。
林蔚然從沒親自買過車,可他此時卻成了這家店面裡最尊貴的顧客,店面經理小跑著到林蔚然身邊親自接待,那引了林蔚然進門,平日裡被當成寶貝的金牌銷售員此時只能跟在林蔚然身後,拿著其他人送來的兩倍咖啡亦步亦趨,林蔚然和薑敏京直接被到了隱藏標注價格最高的展廳,那一輛輛豪華跑車或並排,或單獨陳列在那,在大廳被特別設計的燈光下, 像是妓院裡花枝招展的姑娘。
林蔚然直接帶著薑敏京到花魁面前,這是一輛最貴的瑪莎拉蒂跑車,她被單獨陳列在這,好像過夜價格最高的姑娘那樣傲視群雄。林蔚然簡單聽了幾句介紹就好像任何土大款一樣打聽起了購車手續,在被委婉告知需要預定並等待上三個月會後,他果斷簽下支票。
即便跟著林蔚然已經有一段時間,但薑敏京卻從沒見過林蔚然這般花錢如洪水,她只看到他瀟灑的簽完了支票,然後回身告訴她:
“三個月之後她就是你的了。”
薑敏京眨了眨眼,問了個讓店面經理跟那金牌銷售員等瞪大眼睛的問題:
“為什麽?”
林蔚然哈哈大笑:“我喜歡。”
林蔚然拉著薑敏京走了,店面經理和那金牌銷售員一齊看著兩人背影,然後在心中一齊異口同聲:撲上去親一口都不夠,這姑娘怎麽就這麽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