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心照不宣 做為一個男人,林蔚然此時的心情有些複雜。感情上的事對他來說沒有容易的,而他面對的現狀也沒有那麽複雜。
劈腿、花心、外遇、出軌,形容他此時心情和狀態的詞語不少,雖不貼切,卻直指問題的本質。因為無論有何種理由,他這個男人正遊走在兩個女人身邊,這是可以被粉飾的事實,但林蔚然卻不想掩飾。
他爬了整整三層樓梯,又一抬頭便看到了那個拿著火機的身影,微弱的火苗在她身前出現又消失,就好像她這個人。林蔚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卻明顯感覺到她可能會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他不想這樣,所以便來找她。
他站在樓梯下,和她保持了很長一段距離,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如果自己再冒失前進,很可能會像風一樣把那火苗吹熄。在他總是前進的人生中,他再一次面對這種進退維谷的境地。
或許是因為男人的目光,金泰妍回過頭,有生以來很罕見的俯視一個男人。她看著站在台階下的他,居然覺得胃中升起一陣暖意。她走近了些,在台階的邊緣停下了腳,她蹲下身,面無表情的看向這男人,目光怯怯的,仿佛是孩童時看到展櫃中那些自己買不起的玩具。
“有煙麽?”她輕聲發問,仿佛囈語。
林蔚然本能的摸向口袋,當手指觸及那堅硬的紙盒,整個人又愣在原地。他重新抬頭看向金泰妍,腦海中浮現出那晚的情景。
“沒帶。”他說了個讓人一眼就能看出的謊話。
金泰妍輕輕‘噢’了一聲,又把那火機拿到面前,劃出輕響。
火苗燃起,熄滅,很有節奏。
林蔚然的手心出了汗,就好像大學時做著老教授丟給他的論試題,那道題明顯在他的能力之外,老人不許,他便不找答案,只是自己慢慢鑽著牛角尖,直到一夜過去。
他踏上台階,金泰妍停下動作,他一步步走上台階,金泰妍的目光就那樣的跟著他。一直到他坐在自己身邊,金泰妍才輕輕歎了口氣。
“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樸孝信的事情交給我,你不用擔心。”
“我以後不想再見你了。”
“關於你們現在的情況我有個提議,想先和你說一聲,以免你誤會什麽。”
“我們繼續這樣不好。”
“的秀我看你們沒在出演名單上,如果想上台,這方面我可以幫忙。”
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兩人一齊沉默,帶著各自的堅持。
金泰妍微微低下頭,輕聲發問:“你做的這些算什麽?”
“不要誤會,這些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林蔚然笑著說:“我不會送上幾句不疼不癢的安慰,企圖燃起你的鬥志,然後讓你自己去面對一切。那樣做的確省事,但我不會說話,也覺得那樣有些虛偽。”
金泰妍轉頭看他,問道:“你覺得這樣你就不虛偽麽?”
“虛偽,但在有些情況下,我還是挺真的。”林蔚然笑著回答:“你覺得我們繼續這樣不合適,但我覺得我們是剛剛開始。結果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既然已經開始了,我們就有必要一起到結束的那一天,而且我覺得你現在需要我。”
金泰妍回過頭,看著她的側臉,林蔚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開始痛恨自己的沒經驗,因為就算是買兩罐飲料上來也不至於讓氣氛這樣尷尬。即便他們身體上已經做過最親密的接觸,但感覺上的距離卻還相當遙遠。
他們都沒提一個人名字,那三個字就仿佛是禁語。
“今天的舞台怎麽樣?”
他緊跟著發問,沒給金泰妍更多的時間考慮,看著她微微動容的表情,他狠了狠心,追問:“不錯?”
金泰妍強撐出豁達的語氣說:“不是,很失敗,是我出道以來最失敗的一次現場。”
林蔚然點了點頭,又問:“學到東西了麽?”
金泰妍轉過頭,匪夷所思的看著他。這種時候,渴望她身子的男人不是應該送上安慰,最好讓她再掉兩滴眼淚,以便進一步達成那種目的嗎?
林蔚然笑著說:“你覺得我來韓國這幾年經歷的比你少了?有個男人,是我的頂頭上司,很長一段時間都掌握著我的生活。我是去是留,是好是壞都在他一念之間。而且我們這沒什麽規矩,也沒有公平。所以我被動接受他的一切,甚至取悅他,讓他按照他的想法改造我。但是最後我贏了,因為我現在很多東西都是跟他學到的。”
他收斂笑容,認真問道:“我再問你一次,學到東西了嗎?”
金泰妍點點頭又搖搖頭,剛剛的現場,的確是她出道以來最失敗的一次現場。以往站在舞台上的金泰妍會全心全意的成為一個傳達者,她將歌曲中最本質的部分盡可能的傳達出來,而這次舞台卻不一樣,或許是存了和樸孝信拚一次的心思,她將所有的經歷都運用到了轉音技巧和氣息控制上。
沒有感情的歌聲是什麽?
是虛有其表的偶像,靠臉出道的那種。
“第一次,沒關系的,以後注意點就好。真是這麽難的歌,不跟前輩學點東西才是虧了。”林蔚然笑著說道,算計的話聽起來好像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金泰妍蹲的累了,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然後坐在林蔚然身邊。
“你懂音樂嗎?”
“不懂。”
“那我跟你能有什麽說的?”
“不懂我可以學,不如你教我?”
金泰妍一窒,隱約感覺到林蔚然的厚臉皮。轉而一想,如果他臉皮不厚,又怎麽可能再來找自己?她又開始糾結起來,因為心裡早就有了她為自己設置的障礙。
“‘虛擬偶像’的控制權現在在我手裡,我打算為它製作主題曲,就交給你們。”
林蔚然突然開了口,他看著金泰妍鄭重的說:“不要把這看成是交易,我和你之間沒有交易。”
思緒再次被打斷,金泰妍看著鄭重其事的林蔚然,突然感覺有些累,而這個男人的肩膀,或許是瞌睡時有人遞來的枕頭。
她收回目光,瞧向林蔚然上來的那個樓梯口,輕聲問:“前輩的事你準備怎麽處理?”
“時代變了,有些東西就應該被丟掉,人也一樣。”
林蔚然知道老派韓國人所謂的前輩論調,來到韓國之後也耳聞目睹過不少,在部分職場,甚至有前輩可以毫無顧忌的騷擾女性後輩。
金泰妍默不作聲,心思尤為複雜。
“如果你覺得不妥我不會把事情做絕。”
金泰妍微微頷首,似乎是在點頭。
他們並肩而坐,互相之間卻隔著半臂的距離。林蔚然也不靠近,只是另起話題道:“方面我會想辦法,因為那不在我權限之內,只能盡力爭取……”
“不用了。”
金泰妍第一次打斷他,她站起身,輕聲說:“如果那樣,就真的是交易了。”
林蔚然微皺起眉頭,可以感覺到金泰妍的複雜心思,她作勢轉身離開,卻被林蔚然抓住了手。
金泰妍停下腳,回身看著站起身來的林蔚然,笑著問:“怎麽?又想帶我去最好的酒店?”
能感覺到她笑容中的諷刺,林蔚然搖頭否認:“不是,只是有件東西要給你。”
他單手伸進口袋,拿出火機放在金泰妍手上,合上她的手,笑著說:“這個給你。”
金泰妍神情複雜的看著這個對她有特殊意義的男人,她能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溫暖,但他對她而言就好像是這一次性火機,的確能帶來一絲溫暖,卻始終是一次性的。
她回過身,林蔚然放開了她的手,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林蔚然長長的出了口氣,比起當年那道讓他糾結了一夜的數學題,金泰妍是一道更難的題。
當初那道數學題讓他孜孜不倦的解了一整夜,最後還是得出了錯誤的答案。那這金泰妍,又要讓他解多久呢?
……
九月過半,毒辣的太陽帶來了幾分盛夏的味道,如果不是樹上滿是發黃的樹葉,單看這外面的日頭,就會讓人生出數分倦意。
新韓廣告會議室中,十余個西裝男圍著橢圓形的長桌就坐,會議已經進行了二十分鍾,正值高潮部分。
“……毫無疑問,在服裝中色彩佔據絕對的統治地位。人們第一眼總會根據色彩來挑選衣物,而不是所謂的細節設計。用色彩吸引人們的第一眼關注,再用細節或者實惠的價格取勝,對於大眾化的服裝品牌來說,這種方法百試不爽……
大部分民眾都不是奢侈品的簇擁,如果人人都能消費奢侈品,那高檔品牌便會被去掉高檔二字。韓國市場的中檔品牌競爭激烈,有來自國外的,也有來自國內的,能夠在色彩也就是第一眼上搏得頭籌,相信各位也是願意投資的……
‘虛擬偶像’如今的注冊用戶已經超過百萬,活躍度達到百分之六十的用戶在六成左右,年齡層以二十代居多,正是中檔品牌消費的主力。我們的‘換裝系統’會在十一月推出,根據後台數據會做出具體統計,2001年的天藍色價值兩千萬美元,2002的深棕色價值一千七百萬,沒人知道這些設計師是如何設計出大眾喜歡的顏色的,但我們可以通過數據得出結論當前人們的傾向,分析之後便可以預測這種傾向。”
足足說了二十分鍾,林蔚然背完了寫好的稿子,整個人都進入到一種大氣不敢出的狀態。
在座的西裝男中有衣戀集團的合作小組,也有新韓內部的中層管理,做為代表理事,林蔚然需要有所作為。
安靜隻持續了一瞬,一個和林蔚然同樣穿著BOS西服的中年男人開口問:“林代表知不知道我們每年花費在設計跟市場調查上的資金有多少?”
林蔚然微微一愣,搖了搖頭。
“顏色,取決於設計師的眼光,他們會對市場做出預測,好像賭博。衣戀每年付給這些設計師的設計費就有上百億,篩選部門要對這些創作進行審理,然後挑選擁有市場的設計發售,在這個過程我們投入的資金又要上百億。”
中年男人臉色一變,笑著說:“林代表的這組數據是取決於對‘虛擬偶像’的功能開發,投資很小,但價格不菲。我們在顏色上投入甚多,但相比林代表的這個東西投資就很小。真不知道是我們在幫林代表賺錢,還是林代表在幫我們省錢。”
話音剛落,會議室中立刻響起一片掌聲……
事情成了!
……
做成了回到新韓之後的第一筆大生意,林蔚然自然興奮,他笑著面對下屬的祝賀還有合作方的充滿誠意的握手,卻還是沒忘了叫那中年男人借一步說話。
在此次合作中這中年男人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他叫張啟浩,是衣戀集團本部的高層管理,實打實鑿的重量級人物。
合作就是雙贏,對張啟浩來說他很欣賞這個叫林蔚然的年輕人,對方有把奇思妙想變成現實的能力跟實力,如果計劃進展順利,衣戀集團甚至可以節省大批市場調研資金,他沒理由不嘗試。
只是當他聽完了林蔚然的話,卻是輕輕皺起眉頭,提醒他道:“林代表應該知道,我們這個層面,一個人情的價值可很是不菲。”
林蔚然點頭說:“我知道,但這件事我還是想請張部長幫忙。”
張啟浩沉吟一陣,提出條件:“林製作的‘家族誕生’,未來一年的服裝讚助衣戀要獨家承擔。”
林蔚然討價還價:“不簽訂硬性合同。”
張啟浩點頭同意:“好。”
皆大歡喜,張啟浩本要離開,卻在門前站住腳,回頭提醒林蔚然。
“其實林製作下次不用說的這麽直白,只要跟我說你討厭樸孝信就好。到了我們這個階段,有些話還是心照不宣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