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停車場內十分安靜，空無一人再加上昏暗的白熾燈，這場景真的適合拍什麽恐怖電影。獨自走出電梯的徐賢對這一切都熟視無睹，只是在穿過車道時看了看牆上的指示牌，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輕響在空曠的空間中散發出很遠很遠，徐賢一邊收攏了外套，一邊向著一輛奔馳走了過去。

時至今日這男人好像還在用著那輛奔馳，哪怕身價已經今非昔比，也是沒有換車的興趣，有人說他這樣是簡樸，也有人說他這樣是虛偽，可比起那些人能更近距離觀察他的徐賢來說，他不換車，只是認為沒那個必要。但讓徐賢詫異的是，哪怕對他的感官厭惡大過好感，她仍然不認為車裡這位是信奉什麽功利主義。

開門上車，徐賢也沒客氣，這樣的接頭有過幾次，每次徐賢都挺排斥，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默認了兩人的合作關系，哪怕明知道是虛以為蛇，也硬著頭皮進行了下去，熟知她性格的人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正直少女還有這樣的一面，準確的說在此之前，徐賢也無法想象這樣的自己。

有時候她甚至產生過錯覺，不知道身旁的男人和其他人相比到底是誰距離她更近，可這樣的念頭往往只是在腦海裡一閃即逝，經不起什麽波瀾，也掀不起什麽風浪，徐賢依舊是徐賢，只不過是在慢慢改變而已。

“我……”

男人伸起的一隻手擋住了徐賢接下來的話，仔細一看，徐賢才發現他還聽著手機。這樣的情況也並非沒出現過。所以她習慣性的望向窗外，安安靜靜。

“四次增發股票。每次是增發額度的百分之二十五，按照原定計劃進行。nhn堅持不了那麽久，前兩次就當是吸納那邊過來的投資，後面才需要我們喚起大眾的投資熱情。現在nhn的股價已經縮水了百分之十，我們要的就是這百分之十……”

“一定會再降，nhn從中國撤資，入股新韓失敗，到現在旗下新產業在連年虧損後面臨崩盤，哪怕有never撐著，他們也挺不住。duam方面不會放過這個機會，never在韓國不是沒有競爭……”

“預測，報告，相信這些人人都是有錢人，嚴格按照預定計劃進行，走好我們的棋。”

通話終於結束，聽著這些不懂的對白，徐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和對合作者來說林蔚然的行為還是有些失禮。所以她有資格說上一句:“我們約好的時間就不能有個計劃嗎?”

林蔚然放手機回口袋:“計劃沒有變化快，我覺得我們還是有變化比較好，比如這次，按照你的說法是有人感覺到不對了?”

徐賢輕輕‘嗯’了一聲。

林蔚然平淡道:“那你就辛苦了。這方面還是你出面比較好。”

徐賢乾笑一聲。

林蔚然挑起眉頭:“那你是希望我解決?”

徐賢終於不能再平靜:“你不覺得你這樣有點欺負人嗎?”

林蔚然笑了:“欺負誰?如果你覺得不行我可以出面處理這些事，只不過方法都很老套，而且還不一定有效。其實她們身邊有你們這些人挺好。但對我來說肯定會有麻煩。”

徐賢氣絕。

林蔚然拿出手機查看下一個日程，嘴上問著:“那我們就說好了?”

徐賢拉開車門就想下車。卻聽林蔚然說了讓她想要罵人的一句。

“過幾天新韓慈善會召開一次慈善晚會，有幾個慈善財團的人會來。我會邀請一些政治人士，當做你的酬勞。”

徐賢不能再忍，一張俏臉上寒霜密布，她回過頭，盯著林蔚然的臉，一字一句道:“你是徹底瘋了吧?”

“我只是想回報幫助我的人，如果讓你誤會了，對不起。”林蔚然道著歉，神色不變，卻更顯得誠懇，他有時候就是這樣，真實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排斥，可回頭想想，誰的身邊或許都需要一個隻說真話的人。林蔚然放下手機，終於露出一點笑容:“我們都有同一個目的，對我來說，你提供的幫助很必要，但我必須要考慮‘人’這種元素，或許有一天你會變，變成你現在無法想象的模樣，記起你現在的付出，然後你會覺得這些付出無價。或許有些討厭，但我必須考慮這種現實，而且對於我們的長期合作來說這也十分必要。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只能想辦法完成你說過的夢想。”

徐賢皺著眉頭，林蔚然的冒犯想靠一句道歉獲得原諒顯然是不夠的，她撇過頭，賭氣似說道:“不需要，秀妍姐姐她沒懷疑到泰妍姐身上。”

林蔚然沉吟一下，問:“那她懷疑誰?”

徐賢愣了愣，不吭聲。

林蔚然試探道:“你喜歡我嗎?”

徐賢這下知道回嘴了:“我看你真是瘋了。”

林蔚然笑著說:“不是就好，是或者不是，都要說出來，真話有時候雖然難聽，但對說的人和聽的人都很方便，因為可以放心的做出回應。”

徐賢下意識就想提起那兩個名字，可感覺不妥，最終還是打住，那聲‘叮咚叮’在她腦海中不斷回蕩，像是提醒，又像是嘲笑。對林蔚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抱以什麽樣的態度，不得不接觸的這個人顯然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無略行似乎都要被他牽著走。

恍惚間徐賢又記起了林蔚然的一句話，記住你想要的是什麽。毫無疑問，她想要她們幾個回到過去，最好能和身邊的這個男人徹底劃清界限。只是很可惜，這些都無法達到，而她卻又要和這個男人一起做些欺上瞞下的事兒，徐賢偶爾也會想自己到底處於個什麽位置。像是林蔚然安插在組合裡的間諜，又像是那兩人的保護者。

林蔚然突然道:“過幾天的場合有些功課需要你做。外交官是代表國與國之間進行交流，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樣。但你多少應該先學會人和人的交流。”

這個不久前說過的夢想，現在已經是泡影了吧?

東國大戲劇專業學生徐賢，和外交官之間有多遠的距離?

徐賢的思緒被林蔚然打亂，只是說:“不用了。”

“一個無論從性格上還是環境上都應該在學校念書的學生，結果成為今天舞台上的女神，今天無論是從形象還是未來上都應該在舞台上的女神，未來未必不會成為一國的外交官。”林蔚然說:“韓國還真是個很奇怪的國家，是因為文化立國的政策?感覺這也不是不可能。”

徐賢還是悶悶的不吭聲，夢想距離現實很遠。有時候太遠了，想拚搏奮鬥都找不到方向，事實上徐賢不是那種認定一個目標就會不斷努力，產生執念的人，可她的性格和形象卻總讓人產生期待，他們覺得徐賢就應該裝創造一個奇跡出來，因為你是那麽與眾不同。

“怕了?”

見徐賢不吭聲，林蔚然說:“其實沒什麽可怕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兢兢業業學習，辛辛苦苦考試，旁人未必不比你努力，更關鍵的是有些和你一樣努力的人偏偏還有出身優勢。就說外交官，就說中國，無論你把中文說的再好也比不上外交官世家從小帶出去的那些孩子。無論你再從網上找出資料來背，也比不過那些從小就在中國的孩子了解中國的風俗和社會。同樣的努力。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場外因素造成不對等的結果，這就是現實。這也是你信奉的公平。”

林蔚然稍稍加重了語氣，像是老師:“所以，我們能做的只有一點，利用自己可以舍棄的一切，去抓住能抓住的所有機會。”

徐賢整個人像是雕塑，一動不動，就好像林蔚然的這些話都被左耳進，右耳出了。

的確，按照林蔚然的說法徐賢的確可以成為外交官，前些日子少女時代不還被總統夫人邀請去了青瓦台嗎?韓國積極推廣的文化交流中韓流佔了很大比重，去國外演出的時候也親眼見過前輩們被那些平日裡只會出現在九點新聞裡的政要接見，在亞洲范圍內流行起來的藝人是韓國的名譽外交官，只不過沒有正式入職罷了。

“回去做些功課，我的話你可以仔細考慮。”

林蔚然說著，等於下了逐客令，徐賢一聲不吭的下了車，奔著來的方向走去。車內的林蔚然瞧著徐賢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野之外才露出笑容。

說到底都只是個孩子，孩子氣的不承認很多不喜歡的東西，他能做的，只不過是幫她成熟罷了。

當徐賢接到林蔚然短信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剛到宿舍，‘曹長’的代號就在手機屏幕上閃現，點開來看是寫了時間地點的訊息，公司方面新韓自然早就打理妥當。

被人這麽搓圓捏扁的徐賢當然不會有什麽好心情，掃了一眼就關掉手機，走進宿舍的腳步也放輕了不少，可本想早點休息的徐賢卻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想來有的人會因為好奇睡不著覺，也會因為知道的太多而睡不著。

她在廚房門口遇上了出來找食的鄭秀妍。

睡不著又無聊對這姐姐來說就是折磨，再不來點宵夜，簡直生無可戀了。

“姐。”

“小賢。”

兩人異口同聲，然後大眼瞪小眼。

鄭秀妍手足無措的時候都會寫在臉上，所以尷尬的氣氛讓兩人都很不舒服，特別是這種狹路相逢的場景，鄭秀妍根本不可能去當那個勇者。

相比之下，還是徐賢表現出了少女時代p的實力，她深吸一口氣，舍身取義。

“姐，沒錯，我喜歡過他。”

突聞如此噩耗，要不是鄭秀妍渾身僵硬到一根手指都用不了，那面鍋就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