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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真打算就這麽嫁了?”
面對好友質問的韓唯依在床上翻了個身,看著天花板雙目無神:“不知道……”
“瘋了……喂!求婚的話你都說出口了你還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白癡了?倒貼到這種程度我也不指望你婚後能在那個王八蛋面前抬得起頭了,這種時候你還不確立一下地位,難道真想做那種看著他把年輕女孩都帶回家的管家婆嗎?”
韓唯依繼續弱勝弱氣:“姐,這裡面的事兒很複雜。”
“複雜?複雜就不能捋順了?我告訴你,你唯一的機會就是現在,他事業危機的時候你幫了他,這時候你再不挺胸做人也別怪別人不把你當人!”
韓唯依撇下目光看了看自己胸口……高聳,圓潤,摸上去還挺有彈性。
“他不會。”
金荷娜冷笑一聲,知道再勸無用也罵了一句:“你是真白癡了。”
韓唯依翻過身,破天荒的小女人姿態:“姐你也知道,一個人,我喜歡了那麽久,愛情什麽的對咱們的年紀來說是太幼稚了,可如果真是嫁人,兩年,三年可以保證,誰能保證他一輩子在外面不沾花惹草?再說你我肯定也不能嫁給普通人,也看不上那些仗著家裡飛揚跋扈的家夥,所以,他真的挺好。”
“那這麽說他如果同意你真的要嫁?”金荷娜問。
“不知道。”韓唯依傲嬌的,“這不是打電話來跟你取經嗎!”
金荷娜當即迸出一聲國罵,她此時算是明白了,這女人打電話來根本不是詢問,而是要鼓勵的。
“算了,我也不管了,大不了以後你被騙財騙色的時候我接濟你點。”
韓唯依終於笑出聲來:“就知道姐對我最好。”
婚姻,當這個名詞一下子距離自己如此之近,韓唯依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她雖然沒有感情潔癖。但也希望和自己共度余生的那個人能做到只有彼此,不過此時還不是她出來一統江山的時候,畢竟她還是要有那個名分才行。
敲門聲響起,韓唯依隻來得及說了下次再聊就掛斷手機。聽到韓悼也在書房等她,答應赴約的韓唯依心中又忐忑起來。
這不是一場隻屬於兩個人的婚姻。
換句話來說,這一場關乎兩個家族的交易。
雖然不知道韓悼也會提出什麽條件,韓唯依卻明白自己不能拒絕,所以她搬回了龍山。哪怕知道這裡有人不歡迎自己。
書房門前,韓唯依定了定神,做出看上去冷峻的表情,敲響房門。
“進。”
韓唯依推門而入。
韓悼也的身體更加虛弱了,坐在輪椅上甚至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他卻依舊紅光滿面,與韓悼也一起望過來的還有一個男人,韓唯依只是聽過這人的大名。
“小姐您好。”做為整個韓國的黑色金融皇帝,韓悼也自然也需要一些處理官面文章的師爺,此人就是韓悼也龐大法律團隊中的一員。他起身鞠躬,直到韓唯依落座後。方才坐下。
這人看向韓悼也,韓悼也對他點了點頭。
一份法律文件展現在韓唯依面前,這是一份婚前財產證明,接下來,還有婚前協議。
“婚前協議的大部分內容相信小姐和林會長都能接受,但是其中有幾條重點,我還是要說明一下。”
韓唯依根本沒有親自查看的時間。
“首先,林會長和小姐的財產有明確分割,即便是夫妻,林會長也不能擅自動用小姐您的財產。哪怕是在韓先生去世之後,小姐您對這份財產的控制權也只有百分之五十,另一半,屬於韓先生的長子。”
從未想過從韓悼也這繼承一毛錢的韓唯依看向韓悼也。
韓悼也的目光猶如綻放熒光的深潭。
“還有就是。小姐和林先生的長子,必須姓韓,如果這個孩子早夭……”
“父親!”韓唯依驚叫出聲。
韓悼也拿下氧氣面罩:“你要我幫他,這就是代價!”
韓悼也重新扣上氧氣面罩。
不顧韓唯依的驚慌,律師繼續說道:“如果這個孩子早夭,那麽小姐您與林先生的孩子中必須有一個男丁姓韓。在他成年後,會獲得韓先生遺產的百分百控制權。”
韓唯依睜大雙眼,腦子已經跟不上了。
“再就是,如果您跟林先生離婚,不管是因為誰的過錯,您都有權從林先生的財產中拿到一半兒,並且獲得所有孩子的完整親權以及撫養權,林先生視合同條款,自動放棄。當然,這部分財產也不是您自己支配,而是由韓先生選擇的法務人團隊代理,直到您的孩子成年,獲得繼承權。”
“如果小姐與林先生感情良好,那麽小姐與林先生的韓姓孩子,在成年之後要完全脫離林先生的戶籍,這方面我們會代為處理……”
“夠了,我不想聽了!”
韓唯依看向韓悼也,一字一句地:“我是您的女兒,我不是生孩子的機器……他絕對不會同意這些的。”
“你怎麽知道?”韓唯依問。
“他不是這樣的人!”
韓唯依微微搖頭,似乎是對韓唯依有些失望:“他已經同意了。”
“什麽?”韓唯依一臉不可置信。
韓悼也:“他已經同意了,他對我,認輸了!”
這一瞬間,韓唯依完全懵了,她在分不清接下來的婚姻到底是她和林蔚然的愛情,還是面前父親和自己深愛男人的輸贏。
或許,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
仁川機場,行人川流不息,一個有些年紀的矮個子男人托著行禮站在來往的人流中無所適從,背後傳來的聲音讓男人托著行禮躲避,定睛看去是滿臉洋溢著幸福笑容的一家三口,男人一時間看入了神,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後退在行動線上,直到托著長排行禮的電動車急停才反應過來,呆愣的站在原地。
年紀不大的司機下了車,開口就是訓斥。男人聽不懂韓文,卻也知道自己擋了人家的道,不停的用中文說著對不起,語氣謙卑。本就有些佝僂的後背也因此更彎了些。
可年輕人仍然一臉不願,聽到中文似乎更加來勁,不依不饒。
男人始終一臉歉疚,到最後都沒說為自己分辨一句。
年輕人最後扔下幾句重新上車,黑著張臉仿佛剛剛被大庭廣眾之下說教是他。男人托著行禮急忙躲避,電動車經過身前時還不停道歉。
待電動車走遠了,男人才想著是不是要托著行禮到偏僻一切的地方去等,又因為之前電話中的約定而猶豫起來,走遠了,對方會不會找不到?
“顧叔?”
顧父望去,只看到布滿親切和熱情的一張臉。
來人派頭不小,一身名貴西裝不說,身後跟著的幾個身材精壯的保鏢狀男人似乎也是不善之輩。顧父矮小的身材需要抬頭才能和這陌生人對視,情況已經明了。卻仍然謹小慎微的問了句。
“是……林蔚然嗎?”
林蔚然急忙點頭,急忙接過行禮:“是我……顧叔,我來晚了。”
“沒事,沒事……”顧父終於露出笑臉,由著林蔚然拿過行李,身後有眼力的保鏢想要幫忙也被林蔚然當即拒絕,只能跟在兩人身後繼續亦步亦趨。
上了車,兩人就沒了話,林蔚然只是顧父從兒子口中聽來的一個符號,對比這個符號顧寰一直說不上事業有成。當父母問及他匯往家中錢財的來源時,顧寰的解釋便是跟朋友在韓國做了一份不錯的事業,而這個朋友,就是林蔚然。
顧父曾經搜索過林蔚然的資料。一方面是出於對顧寰的關心,另一方面則是純粹的好奇,當亞洲默多克的新聞標題映入眼簾時,顧父驚訝之余總有那麽幾分不信任,父母並不懼怕孩子的成功,但每個平凡的父母都有一個平凡的心願。不求子女太過成功,只求安穩一生,而不安穩的顧寰,終於還是出事了。
林蔚然雖不說話,但對顧父的關注卻是絲毫不減,他不知道該如何闡述顧寰的死亡,實話說不出口,便只能撒謊。對顧父來說顧寰是死於一場突然的交通事故,在林蔚然的操作下不但死亡證明有,就連警方的事故材料和大使館的報備都一應俱全,顧父在顧寰的死上察覺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林蔚然在這件事上的不遺余力,讓顧寰的死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顧父看起來已經度過了傷痛,這是一個好消息,林蔚然心下稍安,打算起要如何給出讓顧家從此後顧無憂的補償。
“林……”顧父開了口,卻好像仍然拿拿捏不準對林蔚然的稱謂。
“顧叔叫我小林就行,我和顧寰是朋友,您就是我的長輩。”林蔚然說道。
“好,小……算了,我就想說,謝謝。”
林蔚然聽了顧父的話一愣。
“你這麽多年對顧寰的照顧我都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孩子我也知道,生來就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這麽多年他一個人在韓國,我和他媽總勸著他回去,可他總是想留下來。我知道,是他壓力太大了,他總想著給我們老兩口養老送終,在外面出人頭地了,讓我們在家裡也有面子,前兩年他第一次給家裡匯那麽大筆錢,我和他媽給來了電話,這小子八成是想著讓我們好好誇他幾句,可這筆錢真是讓家裡擔心啊……”
顧父注意到自己的嘮叨,看向林蔚然:“你也應該挺忙的,是我打擾你了。”
“沒事。”林蔚然說著,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顧父的話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似乎是意識到此行的目的地,話中總有一個顧寰,從顧寰小時候起到現在,顧父如數家珍,臉上帶著溫馨的笑容。
小寰有你這個朋友我很高興,也很放心。
小寰這孩子不願說人的好,但我能聽出來他對你是很佩服的。
小寰之前來過電話,說是可能要回國,我沒讓他回來,說他沒出息……
林蔚然不動聲色的聽著,從頭到尾,沒再說一句,他只是安靜的聽著老人嘮叨,當老人的目光過來,總能對上他專注的眼神。
時間再長,也不長,似乎是真有冥冥之中這種東西,當車窗外的景色肅穆起來,當車速緩慢下來,老人突然不再開口。
林蔚然只看到老人愣愣地望著窗外, 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殯儀館正門,得到消息的經理已經帶著人等候在門外,注意到林蔚然下車立刻殷勤的迎了上去,可林蔚然卻對他視而不見,徑自繞道另一邊打開車門。
寂靜的長廊中只有一行人的腳步回蕩,老人打頭,林蔚然跟在旁邊虛扶著,似乎是不想看到兩邊擺放的喪葬用品,老人一直低著頭。
故,顧寰。
骨灰罐不大,高不半個小臂,寬也就一掌有余,只有林蔚然站在旁邊看著老人發呆,老人似乎是奇怪,那麽高,那麽大的一個小夥子,怎麽就只剩下這些了。
老人伸出手,顫顫巍巍把骨灰罐從中取出來。
林蔚然垂下目光。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老人帶著梗咽呢喃。
“不該來,不該來的……” 88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