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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宋的幸福生活》第270章 奸商
第二百七十章 奸商

 氣憤歸氣憤,卻改變不了缺糧的事實,所以咒罵幾句,發泄下憤然的心情,楚質與劉仁之感覺輕松了許多,吃飽喝足之後,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翌日清晨,經過一天的口耳相傳,杭州城中大部分百姓都已經知道官倉缺糧的消息,對此有人是相信無疑,有人是半信半疑,也有人全然不信,不管是相信,還是不信,起碼有一個行為,城中百姓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有意無意的,開始關注官衙轄下米糧店鋪的情況,當見到這些店鋪正常開門營業,而且糧價不變時,百姓心裡頓時放下一半心來。

 如果不是官衙規定了百姓限量購糧的話,恐怕再也沒有人會聽信那些流言蜚語,況且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昨日范仲淹召集眾官商議對策,加之部分官員四處籌糧的舉動,也落入有心人眼中,再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而遲遲沒有官員出來辟謠,各種因素綜合起來,官衙轄下的各家米糧店鋪前,立時擠滿了前來購糧的百姓。

 見到這個情形,使得某些半信半疑及全然不信的百姓心裡也直嘀咕,考慮片刻,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也加入到搶購的行列中去,一時之間,各家店鋪門前排起了一條長龍。

 當然,杭州城中自然不僅只有官衙轄下糧店,其他私人的米行店鋪也不少,而且也擠滿了搶購的百姓,作為以盈利為目的的商人,見到這個火爆的場面,漲價是必然的,不過因為官糧店的價格沒有變化,所以他們也不會漲太多錢,畢竟百姓過著精打細算的日子,加價三五文錢或許還能接受,如果超過十文,除了那些家境比較富裕的,也不差那幾個錢,不願意排隊等待,直接在私人店鋪購糧之外,普通百姓都跑到官糧店去了。

 此時已經時近七月中旬,按理說已經進入秋天季節,且不說秋高氣爽,或者雨水陣陣,但是天氣照常理也應該轉涼了,不過如今杭州依然是萬裡無雲、酷暑悶熱的天氣,本來要摩肩接踵搶購米糧已經擠得非常辛苦了,又被灼灼的太陽一烤,百姓自然是汗流浹背,如果人人抹汗一揮,或者揮汗如雨的場面現在就可以見到。

 幸好眾人現在沒有家裡揭不開鍋的地步,所以到各個糧鋪購糧的百姓,還能自覺維持秩序,再者有店鋪夥計的調和,也能按先來後到的順序排隊,不然情況更加混亂,盡管如此,來遲的人不免有些怨言。

 “這麽多人,輪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小夥說道,眼睛溜溜直轉的打量著排在自己前面的數百人,語氣中透著一絲埋怨,幾分著急,仿佛在喃喃自語,不過聲音似乎有些大,旁邊的人都聽到了。

 乾巴巴的在等待,

旁人也有些無聊了,自然有人搭腔道:“後生,莫急,總會輪到的。”這是個忠厚長者,活長久了,自然有幾分見多識廣,該經歷的也都經歷了,閱歷自然比較豐富,即使在這種情況下,臉上仍然是笑呵呵的表情,絲毫沒有一絲不耐煩之意,與旁人的浮躁不耐形成鮮明的對比。

 “老伯,話可不能這樣說。”小夥反駁說道:“如果是一兩個時辰,自然沒有什麽,小子還能等得起,但最怕的像昨日一樣,輪到我的時候,店鋪就關門打烊了。”

 “呵呵,如今時辰還早,也不至於。”忠厚老者笑道:“估摸著,到午時時候,也該輪到我們了。”

 “等到中午也倒無妨,最怕的是。”小夥故意歎氣說道:“如同昨日一樣,店鋪斷糧了就麻煩了。”

 老者和小夥的對話,附近排除的人也聽見了,畢竟有前例,覺得小夥說的有些道理,本來就有幾分心思浮動的百姓,不由得泛起了些微彷徨。

 “小子,不可胡言。”所謂人老成精,老者也察覺旁人的異樣,而且也隱隱約約覺得小夥之所以這樣說,好像是想煽動眾人慌亂,以借亂擠上前,連忙斂容說道:“杭州有范相公在,有出得了什麽事,況且昨日斷糧之後,過了片刻不是又供應上了嗎。”

 “說的也是,聽米鋪裡的夥計說,昨日是有些突然,一下子湧來那麽多人,店鋪準備不足,今日自然不會再發生這樣的情況。”有人插話讚成說道:“而且老伯說的也是,有范相公在杭州,絕對不會放任此事不管的。”

 在大宋,范仲淹的名聲,可謂是名聞天下,婦孺皆知,而且以前他在杭州任過地方官員,百姓自然知道范相公是位好官,聞言紛紛附和起來。

 “那是。”見眾人議論得熱鬧,有人不甘寂寞說道:“聽我在州衙當差的一位親戚說,范相公已經想到辦法籌集米糧,而且再過幾日,朝廷的糧船就要到了,有好幾十萬石呢,能將諾大的杭州市城給堆滿了。”

 固然是以訛傳訛,但是在這個時刻,卻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附近的百姓一聽,頓時安心了幾分。

 “幾十萬石?這些小民還真是敢想啊。”

 煙雨樓中,某間裝飾華麗的雅房內,一個身穿綢緞的中年人微笑說道,嘴角掠過淡淡的譏諷之意。

 “幾個平頭百姓之言,理他做什,想來再過幾日,他們就知道那所謂幾日就到的賑災糧船,根本就是鏡花水月。”房中桌案旁,有個衣服華麗,像是富家公子的人舉杯抿了口香淳的美酒,笑道:“杭州有范仲淹,那又如何?一樣不是要求我們。”

 “自然如此,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范仲淹再如何睿智賢能,也不能像神仙一樣,憑空變出米糧來。”這話引得房中某些人一片附和,笑語陣陣。

 如果旁人見到他們,只要平時關注留意,而且有幾分見識,知道些內幕,肯定清楚房中的十余人皆是杭州城中米行糧鋪的掌櫃管事,要不然就是幕後的東主,這些人差不多佔據了杭州城七成以上的米糧生意,說句俗一點的話,只要他們聯合起來,就能壟斷杭州的米糧買賣,輕輕打個噴涕,杭州的米糧商界或許就要刮起一陣風來。

 當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避免不了爭鬥,同行是冤家,平日裡大夥沒少打對台戲,相互之間多多少少有些恩怨,況且做生意的無非就是圖個利字,沒點好處,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搞什麽聯合。

 “難道二位請我等來,就是為了笑話范公不成,若是如此,那在下還有許多瑣事,不像二位那樣清閑,也該告辭了。”一個年二十來歲的青年見狀,微微撇了下嘴角,忽然起身輕輕拱手,淡聲說道。

 笑聲兀停,眼睛飄過了絲惱意,富家公子開口說道:“我們也知楊兄家大業大,商號生意興隆,但今日我等在此商議大事,楊兄不理會我也無所謂,但總要給在座的長輩兄台幾分面子吧。”

 如果他好言好語,態度溫和,姓楊的青年也可能把話聽進去了,可是富家公子話裡明顯帶刺,不拿正眼看人,而且語氣中還有幾分陰陽怪氣,加上兩人平日裡早有摩擦矛盾,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根本不用怎麽撩撥,兩人就已經暗地裡捌上了。

 如今聽聞話,姓楊青年臉色頓時微沉,目光變冷,顯然心中有氣,但怎麽說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會同市井百姓一樣,自由的嬉笑怒罵,為了保持風度,只是輕描淡寫的瞥了對方一眼,一副不與之一般見識的模樣,輕輕揮袖,似乎就要拂袖離去。

 作為這次聚會的組織者,身穿綾羅華服的中年人在生意場上也是八面玲瓏之輩,平時的理念就是和氣生財,謙忍為上,做生意時寧願自己吃些虧,也要做到誰都不得罪,當然,如果認為他是個老好人,可以隨意佔便宜,那就大錯特錯了,須知商場如戰場,忍讓並不等於軟弱,而且素有威望,不然也不會能請動眾人前來。

 如今見到這情形,大有事情未談,聚會就解散的趨勢,知道楊姓青年與富家公子兩人的影響力,兩人只要走了其中一個,那自己的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就弱了幾分,華服中年人連忙在旁打起圓場來。

 “大家難得共聚一堂,只是飲了幾杯水酒,連菜肴也未品嘗其味道,楊少東豈能說走就走。”華服中年人上前扯著楊姓青年的衣袖,滿面笑容說道:“就算要走,楊少東怎麽應該等煙雨樓的牡丹姑娘唱完一曲才能離去啊,不然她知道了,可是會傷心難過的。”

 “章東主言之有理。”房中不少人輕笑呼和道。

 煙雨樓是杭州城中數一數二的煙花場所,而牡丹正是樓中妓女的頭牌魁首,也是杭州城的名妓,平時賣藝不賣身,仰慕者甚眾,而聽華服中年人的意思,似乎楊少東與她之間似乎有什麽曖昧關系,而這件事情顯然不是什麽秘密,在場的人也都清楚,有人哄然,自然有人心中不痛快,而富家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哼。”

 輕輕哼了聲,富家公子冷冷說道:“章東主,有人要走,何必管他,還是談正事要緊,今日你請我們來,不會只是喝酒聊天那麽簡單吧。”

 “當然不是。”章東主輕笑說道:“煙雨樓是什麽地方,在此地如果隻喝酒聊天也未免太過單調了些,就算我想,各位怕是也不會同意吧,既使諸位都同意,但你們在樓裡的紅顏知己恐怕也不依。”

 一陣會意的笑聲過後,有人說道:“既然章東主這麽明白我等心意,那就趕緊把事情挑明白了,也好讓大夥散去,尋那紅顏知己好好交流下。”

 眾人表現上笑意越濃,而心裡卻平靜無波,其實章東主不說,在場的人哪個不是心竊通明之輩,如今杭州城是什麽樣的情況,誰人不知,一個字,缺糧,而現在有人將這麽多糧商聚在一起,又不是官衙倡議的,想達到什麽目的,再猜測不出來也不配坐在這裡了。

 “行,那兄弟我也不說這麽多題外話了,言歸正傳。”章東主笑眯眯道:“不用明說,現在城裡的情況,大夥兒心裡也通透,眼下我有個主意,能為大夥添幾杯茶酒錢,卻不知諸位是否。”

 話不用點得太亮,低買高賣,囤積居奇的把戲在場的誰沒有玩過,而如今也有不少人已經開始玩了,明知道杭州城裡缺糧,卻有意不開米鋪營業,想再過些時候,米價上升到最高限度時,再拋售米糧,賺上一筆豐厚的利潤。

 “章東主,你有什麽主意,盡管直言,雖然幾杯茶酒錢大夥也未必放在眼裡,但是能夠聆聽老前輩的指點,學上幾招,也是我等的福分。”商人嘛,心裡總是多幾個眼,哪怕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也不會去點破。

 “呵呵,在諸位高人面前,指點之言卻是不敢的。”章東主連連謙虛起來,過了半響,才輕聲說道:“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

 “章東主,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繞那麽多的圈子。”富家公子擺了擺手,滿臉的不耐煩說道:“直說了吧,如今城裡缺食,而我們手裡有糧,何不借機賺上一筆。”

 房中眾人沉默了起來,理自然是這個理,但是他們心裡還是有些顧忌的,倒不是擔心別的,主要是怕吃虧,被對頭算計,聯合的好處誰都清楚,問題在於,但是怎麽聯合,利益應該怎麽分配,這值得磋商,畢竟商人以利為重,不是誰都願意吃虧的。

 “如何賺法,卻不知有什麽章程?以誰為大?”有人詢問起來。

 都是知根知底的,清楚大夥都不是善茬,做生意時吃肉不吐骨是真實的寫照,什麽和氣生財,信譽第一那是對顧客而言,至於冤枉同行,心狠的當然是恨不能讓對方立刻去死,悲天憫人點的也希望自家生意紅火,對面門鋪敗落。

 “大夥放心,既然是聯合起來,那自然是利益均沾,不會讓各位吃虧的。”章東主笑道,有人搭腔是好事,最怕沒有人說話,不然就算自己再怎麽能言善辯,也沒有施展之地。

 “章東主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有人瞄了自家對頭一眼,說道:“不過有些人,我卻不敢保證了。”

 見到那個有些人就要氣憤反駁,章東主連忙說道:“謝謝掌櫃的信任,章程自然是有的,只不過只是在下的一時所得,若是有什麽不足之處,還請各位不吝指教,加以完善。”

 章東主的主意很簡單,也非常有效,就是希望大家能聯合起來,在幾日之內店鋪暫時關門,不要再對外賣糧,待官倉米糧耗盡,那個時候,哈哈

 “米糧價格就由我等來控制,那時官倉無糧,百姓還能如何?只有乖乖到我們店中購糧了,諸位覺得如何?”章東主笑容燦爛,目光如炬,亮得猶如黃金白銀,哪裡還有絲毫謙和忍讓氣度。

 房中眾人沉默起來,仔細考慮著章東主的話,其實也不用考慮,這方法簡單易行,而且收益豐厚也是肯定的了,一時之間,房中大部分人目露意動之色。

 “章東主,且不說官衙的責斥,就算我們依計行事,但是官倉中還有數萬石米糧,而且限量出售給百姓,不時一時半會耗盡得完的,如果在這期間,朝廷賑災的米糧運來,到頭到我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成功固然令人欣喜,但是也要考慮失敗的後果,楊姓青年淡聲說道:“而且,如果我們真的這樣行事,那我們豈不是成為百姓口中的。”

 “奸商,一商。”一條僻靜的巷子裡,楚質心中暗暗咒罵不已,如果不是為了在屬下官吏面前保持風范,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如同昨天晚上的料想一樣,楚質也知道今日的求糧之行或者有些難度, 事實也果然不出所料,清晨早起出發,從城東到城北轉了幾個時辰,勞累疲憊且先不說,而卻絲毫多少收獲,才求得區區數百石的米糧,連昨日的三分之一都不夠。

 如果是那些富戶士紳家中存糧不多也就罷了,問題是楚質已經不是當初剛來錢塘縣,對縣內情況毫不知情的新任知縣,有主簿劉仁之的講解協助,楚質豈能不知自己前去拜訪的富戶士紳家中情況,開著米行糧鋪,倉中米糧堆積如山,怕是有過萬石之數。

 “不賣糧也就罷了,居然還說家主出門訪友了,這麽巧,誰信。”楚質憤憤說道:“一家、兩家、三家都是一樣,好像約好似的,還真是默契啊。”

 劉仁之在旁苦笑,歎氣之余,心裡也有怨氣,覺得這些人確實很過份,簡直就是無禮之極,就算心有異意,不想賣糧,直言相告就好,難道堂堂官衙還能欺壓爾等答應不成。

 咒罵了半響,楚質心裡感覺暢快許多,轉頭說道:“劉主薄,下一家該拜訪誰了?”

 “大人,該拜訪的都拜訪過了,沒有誰人了。”劉仁之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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