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挑撥
如逃似竄,來到廳堂,聽到王夫人的擔憂,楚質毫不猶豫接下勸解楚玨的任務,畢竟對付兄弟,總要比對付自家媳婦容易很多。
其實,在書院幾年,該學的知識,教諭已經傳授完畢,剩下的只能靠學生自己的努力,與吃透理解,畢竟學生無心學習,老師教的再多也純屬白費。
相對楚質,楚玨才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一直深得書院教諭的器重,所以,征得家人與書院教諭同意之後,楚玨乾脆回家自學,只有遇到不懂問題之時,全部記錄下來,或問楚洛、楚質,或抽空到書院請老師解惑。
連日苦讀,楚玨學問是否大有進步,楚質並不清楚,但是卻可以肯定,楚玨再這麽繼續下去,身體遲早會垮掉,本來還以為是王夫人心疼兒子,危言聳聽,不過見了楚玨如今模樣,才發現她的擔心非常有理。
一臉的憔悴,兩圈黑眼睛,雙瞳無神,沒有任何焦距,聽力仿佛也已經失去,楚質坐在他的前面,敲打桌案也沒有反應,只是迷迷糊糊的誦著文章,細看之下,卻發現口中誦讀的與書本根本搭不上關系。
拿論語背禮記,還真是有創意,楚質苦笑搖頭,伸手一抽,輕而易舉把書冊搶來,楚玨卻渾然未覺,繼續保持拿書的動作,口中喃喃誦念。
情愛,害人不淺,楚質眼睛掠過一抹黯然,瞬息收斂心神,忽然大叫道:“瑩兒娘子,你怎麽來了。”
“瑩兒,在哪?”精神振奮,楚玨蹦跳而起,眨著眼睛,來回尋找。
“在龐家。”楚質隨口回答,把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書籍推開,揮手讓婢女奉上溫養身體的藥湯、熱粥,這可是由大廚精心烹製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人食指大動。
可惜楚玨卻沒有這個味口,發現龐瑩到來,只是楚質的謊言,頓時垂頭喪氣,暮氣沉沉地坐了下來,有氣無力說道:“二哥,你怎麽來了。”
“聽你這話,好像十分不願見到我似的。”楚質白眼說道:“虧我還那麽關心你,讓廚房特意做了這些藥膳給你滋補身子。”
“謝謝二哥,我還不餓。”楚玨搖頭說道:“若是沒別的事情,二哥先回吧,我要繼續讀書了。”
“讀什麽書,你已經有幾日沒吃頓像樣的飯了。”楚質埋怨說道:“再這樣下去,
不出三天,或許明天,來的怕不是我了,而是大夫。”
置若罔聞,楚玨抽了本書,高舉過頭,當楚質不存在,繼續念讀,氣息之弱,連七八十歲的老翁也不如。揉搓著額頭,楚質知道這種情況下,別說講道理,就是鞭打喝罵也不管用,只有對症下藥,才能解決問題。
“文玉,聽說瑩兒娘子給禁足了。”撫著下巴,楚質誘惑似的說道:“想不想見到她啊。”
“二哥有辦法?”書本跌落,顯露出楚玨期待的臉孔。
“聽才卿說,乾明節那日,權貴高官的女眷,可是也出席前去的。”楚質微笑說道。
有點興奮,最多的是失望,還要等一個多月啊,楚玨又拿起了書本,冷不防楚質伸手按住,瞪眼憤怒說道:“文玉,我可聽說了,乾明節舉行的騎射,龐恭孫也會參加,難道你就不為所動?”
“他參加,與我何乾?”楚玨莫明其妙。
“你不知道?”楚質驚訝,輕聲解釋道:“我聽聞,瑩兒之所以給禁足,還有龐家推托你們的婚事,很大的程度是因為他極力反對你們兩人的事情,才會有如此結果。”
“為什麽?”楚玨鼻息有點沉重。
“據我估計,那家夥多半是有戀妹情結?哦,你說什麽是戀妹情緒啊。”楚質巧舌如簧,滔滔不絕解釋,最後得出結論:“為了滿足他內心深處不可告人的邪念,所以自然竭力破壞你與瑩兒相見。”
“可惡!”楚玨站了起來暴怒吼叫,頗有幾分不報奪妻之恨,誓不為人的意味。
陷入愛情之中的人,智商果然急促下降,擺明是挑撥離間的話,居然也相信,楚質暗暗搖頭。
“怪不得前些時候他來找我,說我若識趣的話,就離瑩兒遠些。”楚玨怒發衝冠,本以為只是瞧不起自己一介白身,沒想居然是他別有所圖。
靠,難道胡亂挑撥,居然蒙對了事實,楚質呆滯,半響,回過神來,一把拉住就要暴動的楚玨,認真說道:“文玉,聽哥一句,想不想從龐恭孫手裡把瑩兒搶回來。”
心神恍惚,思緒迷糊,楚玨已經認定龐恭孫就是阻撓自己與龐瑩在一起的可恨障礙,自然察覺不出楚質偷換了概念,當然連連點頭。
“很好,為了瑩兒,你定要在乾明節那日,打敗他,贏得騎射比賽的冠軍,把錦旗送給瑩兒,想想,那個時候,英雄美人,鮮花喝彩,眾人祝福,是多麽美妙的情形。”
以暗示的語氣循循善誘,楚玨臉上露出了向往的笑容,卻聽楚質繼續說道:“可是看看你如今的模樣,別說拉弓了,怕是連馬也騎不穩,怎麽贏得勝利。”
“那我該怎麽辦?”楚質恍恍說道。
“先把藥湯膳食吃喝了,然後睡覺,商業區,明日去找才卿,讀書練箭,勞逸結合,一個月之後,在校場揚威,獨佔鼇頭,奪回瑩兒。”
“讀書練箭,奪回瑩兒。”在楚質的引導下,楚玨喝了藥湯,吃了碗熱粥,上床平躺,口裡呢喃著四字真言,沉重的眼皮合閉,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不時還冒出幾句夢話。
“德孺兄,不管你是什麽心思,反正戀妹的黑鍋你是背定了,誰叫你不是自家兄弟。”
給臉色蒼白的楚玨蓋上絲被,楚質搖頭歎息,先將就糊弄吧,以後再見機行事,龐瑩小娘子不錯,不幫兄弟,難道便宜旁人不成。
楚質出去之後,楚洛與王夫人從偏房內走了過來,看著沉睡,不時呢喃奪回瑩兒的楚玨,苦笑不得,楚洛輕聲罵道:“質兒胡鬧,龐家禁止兩人見面,只是希望玨兒上進,收心讀書,什麽戀妹,亂七八糟,兩者絲毫沒有關系,若是傳到龐府,少不了生出事端來。”
捋著楚玨顯得有些散亂枯燥的頭髮,王夫人卻持不同意見:“此言雖然荒唐,可是確行之有效,相對而言,還是質兒的方法管用。”
“只是一時之得而已,到了乾明節,勝了,發現未必如他之願,該如何,若是敗了,又怎麽辦。”楚質皺眉說道:“況且,質兒的本意我明白,無非是讓玨兒振作,讀書之余多動作,對身體有好處,但也不能用信口汙蔑之言來誤導玨兒呀,龐家長孫我見過,彬彬有禮的,怎麽可能有那種心思。”
“有沒有心思,妾身不知,但他確實找過玨兒了,似乎還予以威脅,至於勝敗之後的事情,到時再作打算吧。”王夫人淡淡說道:“而且,表面溫良敦厚,脾性未必就和善,夫君莫忘了,十幾年前,惠兒的兄長,是怎麽待你的。”
臉色突然發黑,搓著額頭,楚洛突然覺得,戀妹這個說法,好像很有道理。
安撫了兄弟,沒有了其他理由,再不情願,楚質也只能硬著頭皮,慢慢騰騰地返回院落,在門前先是悄悄打量,發現兩人在交流茶技,似乎相處得很融洽,楚質很是欣慰,不想破壞這種氣氛,悄無聲息地轉頭。
在後院轉了幾圈,察覺仆役婢女總是頻頻的注視,好像十分驚訝,楚質也知道他們在迷惑什麽,不比以前,正是新婚燕爾,不在房裡陪媳婦,卻在後院閑逛,哪個不覺得奇怪。
省得授人話柄,楚質慢步向惠夫人的閣樓走去,確認她在房,讓婢女稟報,不緊不慢的跟隨,片刻,進了房中,請安問好,輕輕坐在惠夫人旁邊,好奇打量她刺繡。
一針一線,動作優雅輕緩,十足大家風范,楚質露出驚歎之色,可是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幾天前,這幅梅雪刺繡圖,也是繡到那朵紅梅。
察覺楚質眼中的笑意,惠夫人伸出一根蔥潤玉指,敲點他的額頭,嗔怪道:“白養你這麽多年了,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娘親,冤枉啊,這話怎講?”楚質連忙叫屈。
“昨日,馨兒來向我打聽,哪裡有高明的繡師,說她也想學刺繡。”惠夫人怨笑道:“小丫頭能有什麽心機,兩三句話就漏餡了,才知道是得自家好兒子的指點,你是心疼媳婦了,卻抹了娘親的臉面。”
“娘,這可是大不孝之罪,您就忍心往兒子頭上套啊。”楚質嬉笑說道:“況且,質兒也是跟父親學的,要怨您就怨他好了。”
“也不學好,就光會油腔滑調。”惠夫人輕喃,白了眼楚質,嫵媚風情撩人,輕笑說道:“質兒,今日怎麽有閑情逸致過來看我,莫不是給媳婦趕出門了。”
“怎麽可能。”楚質自然是搖頭否認不已,真誠說道:“質兒只是想念娘親,所以前來請安,還需什麽理由。”
“知道你嘴巴甜,可逗娘親歡喜沒用,怎麽沒見你把馨兒初兒都哄妥善了。”惠夫人輕笑吟吟,微聲說道:“還說學你父親,有他一半本事,你也不會如此煩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