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決別

肖恩溪谷的一役。 使曾經橫行王國空域的空賊勢力遭到毀滅『性』的打擊，無力東山再起。

伊斯埃雷家女婿的回歸，揭『露』宰相派暗中策劃的陰謀，遭受王騎沉重打擊的卡托斯一黨，已從王都消失蹤跡。

久未臨政的賢王出現在宮廷，並在輔國公等一乾重臣的支持下重掌朝政，任命格雷恩公子為特別顧問，積極籌劃國家重建的政略。

所有事情都朝著充滿希望的方向發展著，以至於經歷過先前空賊『騷』『亂』的人們，還有些不敢相信已經成為現實的太平光景。人們讚頌著守護王都的蒼空王騎，更向英雄輩出的無冕王家致上無以言語的敬意。不管是單騎鎮壓空賊大本營的伊斯埃雷家的勇翼，還是率軍摧毀宰相派的邪惡野心的穹光公女，亦或是為揭『露』卡托斯陰謀而忍辱負重的伊斯埃雷家女婿，皆成為王都居民們口中常常談到的名字。

當然，比起唱頌英雄們豐功傳績來，民眾們更感興趣的還是隨著某人歸來而在英雄們中陡然樹立的三角關系。對大人物的無聊事件的關注，似乎是人們無可救『藥』的劣根『性』，尚不知道麒麟離開的人們，紛紛猜測著伊斯埃雷公女會選擇何人。也有報紙適時的推出一系列花邊消息的專題報道，推波助瀾的炒熱話題，然而比起民眾的期待和報紙的臆測來。事實的真相卻要更加殘酷。

這天諾茵回到公爵府休假，並向侍女們問起麒麟的情況。

由於王騎在上次討伐宰相派的戰役中亦蒙受不少的創傷，所以這幾天她都忙於整頓軍務。昨天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才在蕾切爾的勸說下回府休假一天。從侍女們口中諾茵得知，原來最近一段時間麒麟都沒在府裡。似乎是在格雷恩公子那邊暫住，而且連小公女都跟了過去。雖然有夏洛特跟著應該沒什麽可擔心的，但諾茵還是放心不下。

她打算到格雷恩商會去看看，然而在出門前，有人先來找她了。

“喲，諾茵。”那人靠著走廓向她打招呼，似乎早就在這兒等著她。

“徹辰……”諾茵停下腳步。

“你要出門?正好，我也好久沒有逛過王都了，方便的話一起走吧?”徹辰走過來，以爽朗的表情邀請道。

“……說得也是。”諾茵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我……”徹辰走過來，親昵的要去拉諾茵的手，但卻握了個空。

“喂喂，不過牽個手而已，用不著這樣害羞吧?”徹辰看著躲開的諾茵，苦著臉抱怨道:“我說啊，我回來已經三天了，但不要說摟摟抱抱。你連手都沒給我牽過，這樣很奇怪啊?”

“是嗎……”諾茵不置可否的回應著。

“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徹辰湊近諾茵的臉，為自己辯解著。“我不是向你解釋過好多次嗎?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在回來的途中的遇上災龍，後來又隱姓埋名的混入宰相派，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向你陪罪……你，能原諒我嗎?”

“這個理由……”諾茵偏頭看著他，淡淡的回應著。“你已經向我解釋過很多次了。”

“你能理解就太好了。”徹辰『露』出松口氣的表情，親昵的撫上諾茵的肩膀。“我們不是夫『婦』嗎?既然是夫『婦』，就應該有更親密的交流方式才對，是吧?”

“說得也是……”諾茵緩緩點著頭。“夫『婦』的話，我是不能拒絕丈夫的要求的，但是……”

“但是什麽?”徹辰輕笑著，伸手欲摟過諾茵。“你還要我做什麽?”

“但是……”諾茵退後一步，甩開徹辰的氣，並如此說道:“我可沒有讓陌生男人碰觸身體的興趣。”

隨著諾茵的話，走廊上貌似親昵的氣氛急速冷卻下來，徹辰的表情也仿佛被凍僵，以呆然的看著眼前冷若冰霜的公女。

“你……”好幾秒後，徹辰回過神來，勉強『露』出苦笑。“你在說什麽啊?諾茵，什麽是陌生人?”

“就在剛才，我確定了。”諾茵看著他，眼『色』已轉為冷冽，並如此說道。“你，不是徹辰。”

諾茵的宣言讓徹辰的表情更加難看，他艱難的牽動著嘴角。“……喂喂，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你是什麽人?”無視他的話，諾茵追問著，她的聲音像劍一樣銳利。“是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麽?”

“你可是越說越過份了……”徹辰皺起眉頭。似乎也認真生起氣來。“你倒說說，如果我不是徹辰的話，幹嘛幫你們消滅宰相派?而且……”

徹辰突然打住，以疑『惑』的目光看著諾茵手裡的東西，一封看上去很舊的書信。“這是什麽?”

“這是徹辰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諾茵緩緩說道。“休書。”

“休……休書?”徹辰『露』出努力回想的模樣，然後恍然大悟的一捶手。“啊，說起來，我確實留下過這種東西！沒想到你還留著它啊！”

“休書，是徹辰他們故鄉的傳統。”諾茵以蘊含著深沉哀傷的目光注視著眼前偽裝成丈夫模樣的陌生人。“那是意味著丈夫和妻子訣別的書信，是我不再他妻子的證明……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任何人，就連父親也不曾知道……”

為抑製住從心裡湧上的哀痛，諾茵深深吸了口氣，注視著眼前的陌生人。“你的容貌和言行都像極了徹辰，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是……徹辰是極有自尊的男人，他不可能，決不會像這樣若無其事的回來。”

這時候的諾茵，眼中已充滿警醒和敵意，再沒有任何辯解的余地。

“嘖……”也許是領悟到這點，偽裝徹辰的那人，『露』出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暴燥表情。“情報收集有疏漏呢，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

“你，是什麽人?”諾茵再次問著，聲音中散發出隱隱的威壓。

“我嗎?大概就跟你想的差不多吧?”偽徹辰吊兒郎當的甩甩手。“不過我倒很好奇啊，既然你一早就懷疑我，那為什麽這幾天還要和我配合演戲?難道不成是在試探我?”

“不對。”諾茵搖搖頭，輕聲回答著。“因為我是……軟弱的女人，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卻還是忍不住期盼著奇跡的發生。”

“……既然如此，那怎麽不就乾脆把謊言當成現實?”偽徹辰好奇的問著。“我和你的丈夫一模一樣。甚至比起他來，我對你表現的關愛還更多。對日夜祈盼著丈夫歸來的你而言，這樣的情況不是更理想嗎?”

面對偽徹辰的問題，諾苗閉眼沉默半晌，然後如此回答著。

“……因為我發覺了。”

“發覺了?什麽?”

“徹辰，已經不在了。”

“……什麽?”

“在我心中的徹辰……”直視著對方的臉，諾茵這樣說道。“已死。”

簡簡單單的兩字，卻有著千言萬語也難以道盡的沉重，連偽徹辰也不禁怔一怔。

下一瞬間，不祥的紅光從天而降，一股沉重無比的威壓充斥著走廓的空間。他驚愕的抬頭上望，然後看到在公爵府上空的狼焰的機影。

此時的狼焰呈現出火鳳凰的真貌，熾狂的火焰覆蓋著它的全身，火紅的雙翼燒焦半邊天空。那狂放的姿態無比強烈的震撼著公爵府的眾人，外面的第一大道也幾乎陷入混『亂』。在偽徹辰的驚愕無言的期間，一片片的火羽從狼焰燃燒的尾翎上飄落，不知何時便已把整個走廊籠罩其間。

“唔……”看著飄浮在空中的無數火羽，偽徹辰的額頭冒出冷汗。冷汗很快被火羽的高溫烤乾，於是他更不敢『亂』動。

“我不殺你。”諾茵看著他，輕輕揚起手指。“但是，我不允許你再借徹辰的容貌去招搖撞騙。”

隨著諾茵手指的落下，一根火羽輕輕飄落到偽徹辰的右臉上，然後刹那間燃了起來。

“呃?唔啊啊啊啊啊！”偽徹辰捂著臉發出痛苦的哀號，然而狼焰的火焰即使隔著手也依舊燃燒著。

在偽徹辰的哀號聲中，火焰燃了好一陣才熄滅。在燒焦皮肉的輕煙中，偽徹辰右邊的臉已完全失去了模樣。

“唔唔唔……”偽徹辰半跪在地上，痛苦的捂著右臉，用無傷的左眼朝諾茵『射』出無比怨毒的視線。“女人……你這該死的女人，竟然對我……”

“你走吧……”諾茵揮手在火羽中避出條道路，然後低頭俯視著偽裝徹辰的男子，並如此說道。“這是我對你和你主人的最後的仁慈。你去告訴他，我決不允許他破壞這份麒麟打造的太平。” 看著偽徹辰狼狽逃出公爵府，隨著一聲歎息，諾茵就像全身失去力氣似的向後倒去。

一隻手及時扶住了她，從背後穩穩的撐著她的肩膀。

諾茵驚訝的抬頭望去，卻看見父親的臉。那雙從小注視著她的眼睛，此刻正在極近距離內投來愛憐的視線。

“你這傻丫頭……”公爵搖搖頭。輕歎一聲。“都長這麽大還不讓爹省心……”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卻打開諾茵心中禁錮的閘閥。在慢長時間中積鬱的種種情感，化成感情的洪流傾泄而出。淚水從眼眶滿溢而出，諾茵再也忍不住的撲在父親懷裡痛哭起來。

“真是的，怎麽是由我來扮演這種角『色』……”公爵苦笑著，撫『摸』著女兒的頭髮。

“父親……父親……”諾茵在公爵的胸前泣不成聲。

“好啦好啦，反正這三年你可都沒哭過呢，這次就把三年的份都補上吧……”公爵安慰著她。“出嫁以前，父親的胸膛你就隨便用吧。”

“我……我……對不起……”諾茵哭得越來越厲害。公爵胸前的衣裳被打濕大片。

“哎呀呀，這還真是厲害呢……”公爵搔搔頭，打算開導女兒。“不過二丫頭啊，爹倒是想問問，你現在是為自己哭呢?還是為徹辰哭呢?”

“……”諾茵沒有回答，只是埋在父親懷裡搖著頭。

“不是?你不是為徹辰而哭， 也不是為自己而哭?”公爵扮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你是為了那不在場的另一人而哭吧?”

“……我……我欺騙了麒麟……我對麒麟說了謊……”似乎說到點子上，諾茵抽泣著，只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來。“徹辰給我留下休書，我根本就不是麒麟的嫂子……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是全不相乾的陌生人……明明他為我作了那麽多的事情，但我卻一直欺騙著他……我是卑鄙的女人，我……我沒有臉再去見麒麟……”

“唔唔，原來還有這些事情呢……”公爵還是頭一次聽到有關休書的事，不禁瞪大眼睛，跟著卻苦笑出來。

“真是傷腦筋呢，你是這樣，準女婿也是這樣……明明是兩情相悅，為什麽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談談呢?”

“……咦?”諾茵驚訝的抬起頭，望著公爵。

“其實啊，他已經不在王都了哦。”公爵說出更令她吃驚的話，並從懷中取出麒麟的留書來放到她手裡。“這是準女婿臨走前留下的信。你自己看看，然後再作決定吧。”

“麒麟留下的……”諾茵看著手裡的留書，一時間竟『露』出畏懼的表情。

“那啥，雖然為父並不打算干涉你的決定，不過有些事還是要提醒你一下……”這時候，公爵用嚴肅的聲音向她宣告著。“被夏洛特搶了先也就罷了，但要是輸給來歷不明的野妖精，那可是我名門伊斯埃雷家的恥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