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掙扎

“小弟，讓你久等了。 ”

蕾切爾朝他揮手招呼著，麒麟回頭望去，卻『露』出疑『惑』的表情。他聽到的腳步聲是複數的，但面前只有蕾切爾一人在。

“好了，難得精心打扮過，別躲在我後面了，快出來讓小弟看看，快點。”

“等……等等，蕾切爾，我還沒有……”

蕾切爾輕笑著把身後扭捏的身影推了出來。

然後，一身宮廷禮服的諾茵出現在麒麟的面前。

“唔……”麒麟瞪大眼睛，突然間說不出話來了。

他對身著軍服的百翔長的諾茵非常熟悉，也見過身著便服的長姐般漫柔的諾茵，然而眼前身著宮廷禮服的公爵公女的諾茵，卻還是初次見到。

以往肅殺的軍服被一身淡藍『色』的長裙取代，而總是盤著的『婦』人的發髻也被解散。只見青『色』的長發在月光下泛出溫柔如水的光澤，兩條別致的發辮纏繞著深藍『色』的絲帶從耳畔垂下，翻著蕾絲的裙邊卷到腳踝的位置，胸口處則『露』出拳頭大小的潔白肌膚——盡管這樣打扮和會廳裡面那邊正爭奇鬥豔著的宮女們比起來算不上什麽，然而對於著裝方面向來保守的諾茵而言，這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麒麟的眼角瞥到旁邊偷笑的金發書記官，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的傑作，雖然很想向蕾切爾道謝，但卻怎麽也舍不得從眼前移開目光。一方面，雖然以煌雷穹光之名馳騁天空，但諾茵本來便是氣質出眾的美人兒，此刻再加上蕾切爾的精心打扮，其衝擊力更是成百上千倍的暴增。如果說世間還有什麽人能與之相比的話，恐怕也只有那高不可攀、宛如造物之極致的八荒龍姬了。

“呃……”麒麟突然覺得恐慌起來，他下意識的向左右望去，卻發現金發的書記官已不知在何時離去。

“那個……”諾茵開口了，帶著說不出惹人愛憐的羞澀表情。“我不太習慣做這種事情……果然，很奇怪嗎?”

“奇怪?不，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

麒麟猛搖著頭，在心裡搜腸刮肚的找著合話的話。在白費了好幾分鍾的功夫後，最後也只能用最平凡的話道出。

“那個，諾茵很美……真的，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這樣的話讓諾茵一瞬間瞪大眼睛，然後臉頰更是透紅了起來。她偏過頭去，就像不知如何是好般的，右手慌『亂』的撥弄著左邊的發辮。麒麟看著這樣羞澀的諾茵，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愛意，有一句話幾乎就要衝口而出。然而突然間一張冰冷的鬼面在眼前晃過，讓他熱情激昂的心瞬間冷卻了下來。

(不，不行，諾茵她……是徹辰的……)麒麟聽到自己心裡響起的聲音，緊緊捏著拳頭，把帶著血腥味的唾『液』吞了回去。

“……麒麟?”似乎察覺到他難看的表情，諾茵投來擔憂的目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傷口還沒好嗎?”

“傷口?”

“聽波旦說，你在肖恩溪谷時受了重傷……難道是那時候的傷勢複發了?”

諾茵似乎越來越擔心了，再顧不上羞澀的走過來，就要解開麒麟的衣服查看傷勢。

“等……等等，諾茵，沒……沒事啦！早就好了！你看！”

麒麟慌張的退後一步，掀開衣服把早已結疤的刀傷給諾茵看。“彼蘿蒂絲她們給我用了妖精的靈『藥』，已經好得並不多了。”

為證明自己的話，麒麟還特意在結疤的傷口上拍了拍，不過他的舉動並沒有讓諾茵放下心來。倒不如說，那對優美的娥眉皺得更緊了。

“竟然會是這麽嚴重的刀傷……”愛憐和痛惜在諾茵的臉上混成讓人心碎的神『色』，那蔥白的手指撫過結疤的傷口，那青『色』眼眸中浮現出的淚光，實在讓人很難想到她是統率萬馬千軍的百翔長。“麒麟，你……你到底是從怎樣的戰場歸來啊?……我都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讓你冒著這樣的危險……”

“沒……沒事啦，我不是平安歸來了嗎?”諾茵的眼淚要比鬼面人的刀痛上一百倍，麒麟乾笑著，試著把氣氛弄得歡快點。“而且啊，多虧諾茵你送我的狼焰，最後才能打贏伽魯多那混蛋。當時狼焰在戰鬥中的突然進化把我嚇一跳，還想著會沒命了呢……說起來，諾茵你是早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把狼焰送我的吧?”

“嗯。”諾恩輕輕點頭道。“我希望狼焰能代替我守護你，但結果卻還是讓你受了這樣的重傷……這是我的失職呢，所以你的傷勢痊愈以前……從今天起的兩個月內，駕駛狼焰也好，配合陸軍也好，不許你再參加任何形式的戰鬥。”

“咦?”麒麟愣了一愣，然後當場抗議道:“沒這種事吧?諾茵，我的傷早就好了！”

“我看起來可不是這樣呢。”諾茵沒有理會他的抗議，更進一步擺出百翔長的架子。“總之，這是我身為百翔長所下的命令，不許違令。”

“現在又不是勤務時間，我不聽這種命令。”麒麟就像鬧別扭似的把頭別過去。“而且諾茵穿著那種衣服，卻朝我下這種命令，太狡猾了吧?”

“啊……”就像剛剛注意到似的，諾茵掩口發出小小的驚呼，然後帶著羞澀的表情沉默下去。

另一方面，麒麟也覺得剛剛的反應過分了些，尷尬的搔著腦袋，想著要說些什麽來表示歉意，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就在兩人悄悄打量著彼此的時候，會廳裡傳出的音樂也慢慢改變，原本悠揚的小夜曲換成歡快的圓舞曲，看來會廳裡的歡慶氣氛已漸漸達到高『潮』。透過窗戶的縫隙，可以看到裡面的男人們紛紛攜著女伴到會廳的舞池中跳起舞來。隱約間，麒麟甚至看到某個金發翔士摟著野妖精共舞的景像。

“那些家夥，自己玩得倒挺開心的嘛……”麒麟不禁“嘖”了一聲，兩人間的沉默也由此打破。

“呵……”諾茵搖頭輕笑出來。“這是戰士們應得的褒美，麒麟你也可以進去啊?你是拯救王都的英雄，姑娘們一定會很高興和你共舞的。”

“才不要，我對那些女人沒興趣。”麒麟無趣的擺擺手。最想邀舞的對象就在眼前，然而他卻難以開口。

“……麒麟。”倒是諾茵先問出來，那語調竟是分外認真。“聽父親說，你曾說過，要代替不在的徹辰，清掃王國的天空，是嗎?”

“嗯，是的。”麒麟老實承認著。

“現在，你已經做到了……”諾茵看著他，那雙青『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有著動人心魄的美麗。“接下來，你想做什麽呢?”

“接下來，你想做什麽呢?”諾茵這樣問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那雙青『色』的眸子中，麒麟似乎看到曾經夢寐以求的期許。

“我……”他試著開了開口，卻沒說出話來。

若是可以應諾的話，若是能被允許的話，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會絲毫遲疑。

“我……”他感到乾舌燥，不禁『舔』了『舔』嘴唇，卻還是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忘記鬼面人的事情，放棄對真相的追究，讓所有事實都埋沒在黑暗中，換來眼前伸手可及的幸福，這樣的選擇有著惡魔耳語般的誘『惑』。

宰相派也好，鬼面人也好，災龍也好，對他來說，沒有任何事情比眼前女人的幸福來得重要。

這世界上沒有其它人，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期望著眼前女人的幸福，所以……可以的吧?

“我……”

麒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按著諾茵的肩膀，如此說道。

“我有事情要告訴你，諾茵。”

“……有事情要告訴我?”諾茵偏著頭，青眸中閃過疑『惑』的視線。

“是的。”麒麟艱難的點點頭。“是有關徹辰的……”

“有關徹辰的?”那雙眸子裡的疑『惑』更重。

“其實，徹辰他……”麒麟感覺從喉嚨裡湧上來的字，每一個都有萬斤的重量。“徹辰他……”

麒麟按著諾茵肩膀的兩手猛烈顫抖著，他凝聚全身力氣準備說出那幾個字，然而突然間卻全身猛顫，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

順著他驚愕的目光望出去，可以看到諾茵的背後，會廳的出口處正走來某個似曾相識的人影。

因為逆光的關系，麒麟一時間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情，但卻清楚聽到他的聲音。

“剛剛聽人說起時還不相信，真沒想到你也跑來王都來了呢……”那人舉手朝麒麟招呼著。

“好久不見了，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