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迷』航商船

麒麟非常慶幸自己讓小妖精乘旺財離開的決定。

雖然他早已預料到額外掛載黑煌炮會對狼焰的續航能力造成影響，但其影響的嚴重程度卻超出他的估測。那尊沉重的泰坦古炮被他用粗壯的鐵鏈吊在狼焰的機腹，而那裡也是浮空機空的位置所在。通體以隕鐵打造的泰坦克炮不但沉重，而且也對狼焰整體的空流循環造成阻礙。根據麒麟的估計，狼焰的機動力至少下降了四成，速度也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二，他甚至懷疑狼焰能不能堅持到魔境森林的上空。

狼焰不愧是前王牌機師的座機，最終還是沒有讓他失望，硬是拖著三四百斤的重炮撲騰到魔境森林的上空。

麒麟駕駛著狼焰繞著魔境森林轉了一圈。從上空俯視下去，這片昔日茂密的森林已然死亡，下方地面再看不到一點綠『色』。黑『色』的腐土上聳立著無數光禿禿的樹乾，就像不知名的墓碑『插』在這片死亡的森林裡。偶爾能看到有一兩隻烏鴉停在樹乾上，但被空中的狼焰所驚動，很快又呱呱叫著飛離這片森林。

倘若加西奧真的死掉，這樣的墓地和他倒也是蠻相稱的，但問題是麒麟駕駛狼焰從上空巡視時，並沒有發現魔人的屍骸。

當然，從狼焰和地面的距離來考慮，很有可能是他看漏了。因此麒麟讓狼焰降落在森林邊上，然後打算自己親自去查看。

打開艙蓋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腐敗味道，從空騎上跳下地時，也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像沼澤似的松軟。不過沼澤裡至少還有兩棲類的魔物生活，而眼前死亡森林裡卻沒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麒麟眼前的景『色』裡完全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但問題是，加西奧到底在不在這裡面?

鼻腔裡充滿濃濃的死氣，他一秒鍾都不想在此地多呆，施展輕功快步朝著森林中心衝去。

在麒麟的記憶裡，魔境森林的中心是一片開闊的草地，而加西奧就是死在那裡。魔人臨死前放出的瘴氣侵蝕著森林，似乎越是靠近中心的位置，枯死樹乾的外表就越是呈現出死亡的深黑。憑著這點作指示，麒麟很快就來到記憶中的地方。

原本鬱鬱蔥蔥的草地已盡化為深紫『色』的死土，一股比外面濃厚十倍的毒霧在空地上飄『蕩』。麒麟屏住呼吸沿四周察看，他把空地仔細搜索了一遍，但並沒有發現魔人的屍骸。但考慮到這裡的地面表層已呈現出沼澤化的特征，魔人的屍骸有可能沉入腐土裡面，因此麒麟還沒有放棄希望。

他從旁邊拆下一根枯樹枝，在魔人死亡的地方挖起來。

大約刨開一指厚的腐土後，手上的樹枝便碰到某個硬的東西。麒麟用力掘出剩余的地，把那個硬東西給挖了出來，然後吸了涼氣。

那是一顆頭蓋骨。

因為被埋在毒『性』的腐土裡太久，上面的肌肉全被腐蝕殆盡，只剩下光禿禿的骷髏頭。骷髏頭在腐土裡張著嘴巴，空無一物的眼眶朝上望來。

——雖然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場景，但麒麟卻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不管怎麽樣，魔人加西奧確實已經死了，再沒有比這更讓人安心的事實。

“……咦?”

突然，麒麟發現在挖出骷髏頭的坑裡還有別的東西，出於進一步確認的念頭，他試著把那東西挖出來。

在他的猜想裡，那應該是魔人的脊椎骨或者臂骨，但當那截骸骨被挖出來後，麒麟就像當場挨了一棒似的愣在原地。

他挖出來的不是什麽脊椎骨，而是又一顆骷髏頭。

“難道說……”不祥的預感就像毒『液』似的從心裡湧出，麒麟奮力揮動著樹枝，繼續向下挖掘。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挖到第五顆骷髏頭時，他放棄了續繼挖下去的打算，杵著樹枝呆然的立在原地。

已經可以確認了，埋在空地下的根本就不是魔人的骸骨！

加西奧八成是猜到自己會回來確認，因此預先在這裡埋下成無辜死者的腦袋作為嘲笑和挑釁。只是不知道，又有哪座城鎮被喪盡天良的魔人所毀滅。五顆骷髏頭並排放在腐爛的土地上，微張的下頜仿佛在述說著無盡的冤屈，麒麟的耳中仿佛聽到魔人那刺耳的狂笑，隻覺得一股股熱血湧上腦袋，隻狠不得把魔人碎屍萬段！

但另一方面，一股沉重的悔恨和哀傷也襲上心頭。

“……抱歉，如果我能早點乾掉那家夥的話……”麒麟低呤著。

就這樣呆了幾分鍾，他慢慢收拾起心情。在他來到拉維利斯王國以前，魔人早在此地橫行了幾個世紀，絕不是憑著一時意氣就能消滅的對手。他打算先回基地把這件事報告給諾茵，並和她重新商量消滅加西奧的事情，動用蒼空王騎，必要時就算向安傑利娜或旭烈兀求助，也絕對要把那該死的魔人繩之以法！

在離開前，麒麒慎重的把那些無辜者們埋回地下，重新覆上土，然後砍下一截樹土立在此處作墓碑。

“雖然現在還不能獻上任何祭品……”按照大荒村告忌死者的禮儀，他雙手合什，在墓碑前拜了三拜。

“但我在此發誓，有朝一日必將加西奧的腦袋砍下來祭奠爾等，請你們安息吧。”

……………………

“殺戮魔人不在了，空賊最近也安分下來，這個世界還真是越來越無聊了呢……”

克魯茲打著哈欠走在通向停機坪的道路上，一邊說著唯恐天下不『亂』的話。

若是讓大塊頭聯隊長聽到的話大概免不了又得被鐵拳伺候吧?不過由於波旦此時正遠離基地的天空巡邏，而百翔長的諾茵和書記官的蕾切爾也被招往軍部處理要務，因此基地裡面暫時找不到能修理克魯茲的人。

“嗯嗯，這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感覺吧?那兩頭母老虎不在，基地的天空都要藍了許多……”

克魯茲一邊感慨著，一邊抬頭向天上望去。然而天上卻陰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半點藍『色』可言，結果金發翔士只能自我解嘲的搖搖頭。

“算了，反正把自己比成猴子也沒什麽好玩的……話說回來，這種突然的假期真讓人頭疼啊，又沒有和女孩們預定，接下來要怎麽消磨時間啊?”

本來克魯茲今天是該隨波旦去執行巡邏任務的，但由於起飛前機體突然發生故障，結果不得不推回格納庫進行檢修，於是這位金發翔士也就自動閑了下來。克魯茲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把基地各處逛了遍，但卻沒找到可以收留他的地方，於是就變得很是無聊起來。在考慮過種種方案後，他決定到格納庫去看看，要是機體修好了，說不定還能抓緊時間到天上去逛逛。

克魯茲一路吹著口哨來到基地的停機坪附近，抬頭看看天空，依然是陰沉沉的一片。

“唔，討厭的感覺，好像飛上去翅膀都會變重似的……”克魯茲皺起眉頭，開始評估自己的決定到底正不正確，但突然間卻皺起眉頭。

“咦?那是……”他在天上看到些奇怪的東西。

那東西好像是一大群的飛空艇，混在陰沉的天空下，朦朦朧朧的讓人看不真切。克魯茲眯著眼睛仔細觀察，那些飛空艇上似乎掛著商船的旗號，但卻正朝基地的方向駛來——這點相當奇怪。蒼空基地的位置並不在地圖的任何一條航道上，而且其近空也屬於管制區域，一般很少有商船會出現在距離基地如此近的位置。克魯茲推測是受到天氣的影響，所以負責警戒的巡邏艇才沒能及時發現它們。

看到兩艘巡邏艇慌慌張張的從基地升空向商船隊飛去，克魯茲暫時放下懷疑，但心裡還是有一種異樣的不安。

“足足五六十艘呢，這樣大規模的商船隊，到底是屬於哪個商會……”

克魯茲皺眉看著天空中越來越近的商船隊。在這種視界不佳的空況下，飛空艇常常會出現『迷』失方向的情況，『迷』路的商船錯把基地當成目標城鎮的情況倒不是沒有先例，然而如此龐大的商船隊竟然會同時『迷』路，還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不過除此以外，似乎也找不到其它理由來解釋眼前的情況。

在他的注視下，兩艘巡邏艇打著“緊急停船”的燈光訊號飛近商船隊。回應巡邏艇的接近，前方幾艘商船很快的停下來，不過它們的行動卻在整個商船隊中引起混『亂』，後面的商船似乎來不及刹車，於是從旁邊緊急避讓。而它們的避讓又產生新的混『亂』，結果整個商船隊就像撞上岩石的河流，刹時間散成一團『亂』麻，毫無秩序的分散在基地上空，看得地上的人頭皮發麻。

“去你的！這是在搞什麽明堂！”克魯茲怒氣衝衝。

巡邏艇的對應是有問題，但指揮商船隊的家夥也絕對是個蠢貨！簡單的『迷』路居然搞成現在的狀況，這樣不知要花多少功夫才能收拾好。

“真是的，連這種小事都要我出場……”克魯茲抱怨著，並快步向格納庫跑去。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出動空騎維持秩序，再慢慢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咦?”奔跑著的克魯茲突然停下腳步，他注意到某個異常的情況。

那幾艘靠近巡邏艇的商船正呈現出不自然的態勢。原本應該是無序散開的它們，卻有意無意的用側面對著中央的巡邏艇——這種陣勢克魯茲在教科書上看過不知多少次，若是把商船換成戰艦的話，那就是一個經典的包圍殲擊陣了。

這樣的想法讓克魯茲的背後猛然湧出一陣惡寒。抬頭看看遍布基地上空的無數商船，金發的翔士突然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