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約定,伊利在第二天就調度了一艘中型運輸艇供麒麟差遣。由於諾茵最近忙於軍務而少有回府,因此麒麟的行動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向公爵大叔告知“要出去辦點事”後,便在“快去快回”的囑咐聲中出發了。值得一提的是,某人最後也還是沒有回王宮去,死皮賴臉的跟著麒麟上了格雷恩商會的運輸艇,還揚言曾潛心研究爬蟲類的生態多年,在和爬蟲類戰鬥時,再沒有比他更值得信賴的參謀等等。 看得出來,伊利也很想跟去看熱鬧,站在懸梯下好幾次都欲言又止。但和把責任心忘在娘胎裡的某人不同,格雷恩商會少東對自己的責任有著清楚的認知,所以最後伊利還是揮手和麒麟等人告別,並承諾會盡快幫他找齊狼焰所需的零件。然後,在格雷恩少東羨慕的注視下,運輸艇便載著兩位危險份子朝著目的地的戰錘火山飛去。
戰錘火山位於林格伊爾城的西南方,麒麟等人於正午出發,次日凌晨便已可遠遠看到戰錘火山的形跡。
戰錘火山海拔高度為三千六百米,從遠處望去呈圓錐形,山頂終年積雷,山腳則是連綿起伏的原始森林。森林裡面活躍著從食屍鬼到牛頭怪在內的諸多魔物,再加戰錘火山本體在內,共同構成拉維利斯國境內最大的無法地帶。光是從上空俯視下面的火山森林,便已鬼氣陰森得滲人,而對於麒麟要闖進去狩獵科羅多巨蜥的行為,運輸艇上的船員們幾乎都是在“送死”間直接劃上等號。
只不過,即使在這樣忐忑不安的氣氛下,依然有興高采烈的人。
“哦哦哦,還在冒煙呢!不知道爆發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光景啊?”
修德對著濃煙滾滾的火山如此期望著,這番唯恐天下不亂的發言讓遠處的幾名船員臉都綠了起來。
“去你的!要是真的火山爆發,信不信我立刻把你扔下去當祭品?”
在作出富有常識的警告後,麒麟探頭俯視著下方魔物橫行的鬼域森林,露出頗為遺憾的表情。
“不過啊,就這麽飛過去了真有點可惜呢,要不我們降下去看看怎麽樣?”
剛剛安心下來的船員們,聞言臉色再次蒼白了起來,但幸好麒麟沒有認真實踐這番話的打算,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周圍灰蒙蒙的天空上。自從靠近火山以來,運輸艇的顛簸就越來越明顯,這點引起了他的興趣。
“……風的流動好亂。”畢竟還是生平第二次乘飛空艇,麒麟有些拿不準,向修德確認著。“我說,這種情況難道很常見嗎?”
“算是吧。因為火山的存在擾亂了這個區域的空流循環,以空流為動力的飛行器難免受到影響,但這種程度還沒關系。”
“要到什麽程度才算有關系?”麒麟好奇道。
“這個嘛,火山爆發的時候吧?”修德熱心的解釋著。“你知道,空流是在大氣中循環運動的魔素能量,理論上和海流相同。火山的存在則相當於海底的礁岩,會阻礙空流的運動並造成紊流。輕微的紊流並不會影響飛空艇的運行,但若是遇上火山爆發之類的情況,紊流就會變成激烈的亂流,並進一步演化成‘天嵐’,在那種情況下……”
“會怎麽樣?”
“這艘運輸艇會被撕成兩半……”修德比了個手勢,把雙手合在一起,然後又分開。“然後兩半變成四半,四半變成八半,直到化成渣粉,再被狂暴的空流給帶到天空界,最後在那裡重歸世界的循環。”
“坐在船裡的人也一樣?”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但根據歷史記載,也有在‘天嵐’中僥幸活下來的人。根據我的推測,這是因為人體本身便可以看成一個單獨的空流循環,而空流的特質則是……” “公……公子!兩位公子!”身後傳來艱難的聲音,打斷了兩人興致勃勃的討論。
麒麟回頭望去,只見一把花白胡子的水手長正站在他們的身後。水手長的名字叫辛巴達,又稱老辛巴,老辛巴是船上資歷最深的水手,據說年輕時有過一段傳奇般的冒險,所以其它年輕水手們對老辛巴相當敬仰。作為老辛巴資深水手標志的是一根舊式煙鬥,老辛巴總是把它咬在嘴裡的,這幾天來麒麟好像從來沒看到煙鬥熄火的時候。
“兩位公子,你們敢在天空說這此些話,就不怕招來‘阿蒙’的怒氣嗎!”
此時老辛巴已經把他的寶貝煙鬥拿了下來,拽在手裡,捏得吱吱作響,而看著兩人目光也充滿說不出的悲憤。
“阿蒙?”麒麟眨眨眼睛,然後詢問似的看向修德。
“啊,‘阿蒙’是水手們信仰的天空神。”修德適時的展現了其淵博的知識。“本來的話,阿蒙的正式名稱是‘阿蒙舍利’,原本是天人們所信仰的始祖的名字,後來隨著天空文明墜落到地上,在文化傳播的過程中,天人信仰的始祖阿蒙舍利也漸漸變成了天空神阿蒙的原型,並成為世界范圍內的信仰。不過在天人們居住的巴別塔裡面,還是供奉著始祖阿蒙舍利的原型,有機會你可以去參拜參拜。”
“……我沒事去參拜天人的始祖幹什麽?”
“不要這樣說嘛,人家阿蒙好歹也是天空神,為今後著想,你總得去拜拜碼頭吧?再說,作為原型的阿蒙舍利,在天空文明裡面還是安產的守護神呢!”
“……就是因為拜這種軟弱的家夥為始祖,所以天人才會滅掉的吧?”麒麟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這種說法也不無道理,但本來天人族就不是一個好戰的種族……”修德試著為身上的半邊血脈作解釋,然而旁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卻打斷了他的話。
“兩位公子!你們……你們還要說下去嗎?”老辛巴咬牙切齒的瞪著胡言亂語的兩人,一副狠不得把他們從運輸艇上扔下去的模樣。
對於長年行走在天空的水手們來說,天空是充滿危險和詭秘的所在,而作為天空化身的阿蒙則是他們無比敬畏的神明。沒有任何一名水手敢在天空裡冒犯阿蒙,而至於像兩人這樣肆無忌憚的胡說八道的情況,則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要不是伊利事先有招呼,而且麒麟又是無冕王家的客人,其身份讓老辛巴不敢不敬。要是換成其它人,恐怕早就被眾水手給五花大綁的捆起來,準備獻給阿蒙作祭品了。
“呃……”被水手長以憤怒的目光瞪視著,兩位不良青年似乎也醒悟到自己剛剛的言行確實有些過份。
“不好意思啦,老伯。這家夥總是口無遮攔的,要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盡管教訓他也沒關系!”麒麟指著修德,毫不遲疑的推禦了責任。
“喂喂,你說誰……”
“話說回來,我們這次航行蠻順利的嘛?”麒麟打斷了修德的抗議,試圖攙回水手長的心情。“又沒遇上風暴,又沒遇上空賊,這種情況很常見嗎?”
“算……算是吧。”老辛巴聞言臉色稍緩,並從懷裡掏出某個看起來像是獸指骨的掛飾,用嘴唇虔誠的吻了吻,然後才向眼前的兩名菜鳥說明著。“這是阿蒙的護身符,它能保偌這艘船遠離風暴和天災。至於公子你剛剛說到的空賊,他們通常也不會出現在這條航路上。”
“為什麽?”麒麟好奇道。
“笨蛋,我們要去的地方可是‘無法地帶’耶!你以為這條航路會常常有商船來往嗎?”似乎要報剛才的一箭之仇,修德代替老辛巴解釋著。“空賊是靠劫奪商船為生,像這種人跡罕至、鳥不生蛋的地方,當然引不起他們的興趣,所以我們現在很安全……對吧,老伯?”
某人搖晃著背後那條看不見的尾巴,討好水手長的企圖非常明顯,但麒麟卻眺望著遠方,對他的保證提出異議。
“我說,你真的確定這地方不會有空賊嗎?”
“那還用說,我以拉維利斯王家的信譽保證……”
“那麽,王家的信譽要因此破滅了。”麒麟伸手指著運輸艇後方的某處天空,那裡正有一個小黑點從雲層裡鑽出來。
“雖然我覺得那個是商船的可能性很小,不過……能不能借望遠鏡來看看?”
……………………
麒麟的預感相當準確,當從望遠鏡裡確認後面那艘正朝這邊趕來的飛空艇上,確實懸掛著一枚恆古不變的骷髏旗時,所有船員的臉色變得如同紙一般的蒼白。
“……為什麽會這種地方會出現空賊啊?”老辛巴嚅動著嘴唇,半天說出一句話來。
“是很奇怪啊,像這種沒有半點油水的地方……難道最近真是不宜出行?”修德雖然沒有如何慌張,但也開始質疑起自己的運勢來。
“這種事情怎麽樣都好!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對應?我可不認為他們只會過來打聲招呼就走。”麒麟喝斥著慌張的眾人,並向水手長確認著。
“喂!老伯,能甩掉那艘空賊船嗎?”
“……甩不掉。”目測過空賊船的航速,水手長絕望的搖搖頭。“對方是戰鬥艦,就算把這艘運輸艇的速度開滿,最多也只能拖延十分鍾的時間。”
“空軍呢?發出求救煙霧了嗎?”
“發了,但這裡靠近無法地帶,平常根本不會有空軍來巡邏的。”
“那,這艘船上有武器嗎?”
“隻……只有幾把槍石弩,憑這個來對付空賊船恐怕……”說這話的水手長露出嚴重信心不足的表情。
“唔,以遠程火力而言,幾把槍石弩應付不了空賊的。”修德試著提出別的意見。“我說,不若采用接舷戰怎麽樣?我們先假裝逃跑,等那些空賊發炮時就停船投降,接下來他們自然會把般靠攏,然後登船掠奪。等到那時候……你知道的吧?”
作為八卦愛好者,修德當然不會不知道麒麟曾單身鎮壓過空賊船的經歷,而在天空遺跡中,麒麟面對深淵多頭蜥時所表現的非常武力,也讓他再度確信這是最適合目前的戰術。一旦那些空賊被眼前的獵物衝昏頭腦,興衝衝的踏上運輸艇的甲板,那等待他們的將是暴君的爪牙,以及一輩子的懊悔——雖然修德的計劃聽起來沒有問題,但麒麟卻有其它的顧慮。
“……如果他們不打算登船呢?”麒麟提出這種可能性。
“喂喂,要不是搶東西的話,那他們追過來幹什麽?總不會是放一炮就跑……”
修德突然怔了怔,似乎理解了麒麟的意思,但卻禁不住緊皺眉頭。“你是說,他們是……”
“這裡是空賊很少出沒的航線,沒錯吧?”麒麟苦著臉回望向修德。“算上前次在天空遺跡裡的遭遇,你不覺得我們最近的運氣太差了嗎?”
“等等,那……那要怎麽辦啊?”修德這次是真的慌張起來。
“可惡!我才不要在這種都是男人的地方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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