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冕王家”的伊斯埃雷家家主的羅貝特公爵,在拉維利斯王國的各個階層中都有著崇高的聲望。 對王都的居民們來說,懲治腐敗官僚、改革稅費、大力推行公共事業的輔國公,是他們所感激的恩人。對王國士兵們來說,作為拉維利斯王國空軍部隊的創始人,同時也是昔日王牌機師的羅貝特公爵,是他們所崇拜的偶像。對於宮廷重臣們來說,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出自王家學院的門下,曾擔學院長的羅貝特公爵是他們所尊敬的師長。
不論在民間、軍方和宮廷內,羅貝特公爵都擁有著這樣的聲望,而至於他的三個女兒,也個個都是獨當一面的女中豪傑。如此顯赫的家族,冠上“無冕王家”的稱號是絕對不為過的——只不過,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整頓吏治的輔國公也好,創建空軍的王牌機師也好,桃李天下的學院長也好,都是發生遙遠過去的事情,和現在的羅貝特公爵沒有任何關系。
現在的羅貝特公爵,不過是遠離宮廷、賦閑在家、一邊叨念著女兒們的婚姻大事、一邊悠閑渡日的平凡老人而已——至少,公爵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對自認退休的公爵來說,除了對女兒們的婚事遲遲不能敲定而感到煩惱外,他對目前的日子還是相當滿意的。比如說,在像今天這種陽光並不強烈的日子,在公爵府那座他精心栽培的私人菜園裡,澆澆水,修修葉,剪剪枝,摘摘果等等,就是他最喜歡的消遣。
“嗯嗯,人生就是要像這樣才對啊,整天打打殺殺的像什麽話……”
公爵穿著一身沾滿泥巴的粗布衣褲,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以和農夫沒什麽兩樣的打扮,扛著鋤頭在自己心愛的小菜園裡巡視著。
由於昨晚剛剛下過一場透雨,所以公爵今天也就省下澆水的功夫。看著藤架上那一個個被雨水滋潤得水靈靈的狼桃,公爵心裡充滿寧靜的喜悅。夏季正是狼桃成熟的季結,在藤架上已經掛滿了一個個的青澀可愛的小狼桃,其中有的已紅開始轉紅,而在光照最充足的地方,已經可以看到些紅豔豔的影子,相信就算馬上摘下來吃也不會覺得澀口。
看到幾個月來的勞動終於結出碩果,公爵歡喜得連胡須都抖動起來。他放下鋤頭,小心翼翼的穿過藤架的間隙,來到那些成熟的狼桃下。
公爵抬頭望著紅豔豔的果子,突然皺起眉頭。
因為他發現幾乎每個成熟狼桃的上面,都有一個像被什麽東西給啃過的缺口。
“這是……怎麽回事?”
帶著七分氣惱和三分納悶的心情,公爵仔細打量著狼桃上的缺口。從缺口的形狀和大小上看,犯人必是人類無疑,凶手似乎在每個狼桃上咬一口,然後再挑選足夠成熟的狼桃摘下來。作為證據的是,地下還有不少被咬下來吐掉的部分,而且光照最好的地方的狼桃全部都不見了。
由於昨天巡視菜園時都沒有發現這樣的情況,因此公爵推測犯人必是在今天作案。他拾起地上的狼桃,和藤架上的缺口對比打量,兩者的痕跡都相當的新鮮,並且還有汁液流出,幾乎可以斷定犯人的作案時間距今不會超過十分鍾。
“到底是哪個混蛋做的?”公爵氣得胡子都歪了起來。
公爵府的人都知道,這間私人菜園是家主最寶貝的消遣,除了幾位公女外,從來沒有人敢隨便進來。因此,公爵的懷疑心自然而然落到某個剛剛到公爵府,恐怕還不清楚規矩的人身上。
“竟然剝奪老人所剩不多的樂趣……就算是準女婿,
也不能允許!非得好好教他公爵府的規矩不可!”公爵義憤填膺,在地上仔細找起來。 下雨後的泥地相當松軟,因些公爵很容易就發現了犯人留下的腳印,並且一路追了過去。
腳印從藤架一直延伸到菜園的外面,途中踩壞了秧苗,破壞了籬笆,把公爵精心護理的菜園弄得亂七八糟。一路看著,公爵的怒氣越來越盛。
穿過菜園的籬笆牆後,腳印在庭院的石板路上消失了痕跡。雖然如此,但公爵卻完全沒有擔心會就此失去犯人的蹤跡,他從籬笆牆的縫隙裡露出頭來,咬牙切齒的瞪著前面庭院的草坪位置。
順著公爵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一個悠然的人影。
名貴的綢製披風被當成餐布隨便鋪在濕漉漉的草坪上,披風的一角放著四五個紅豔豔的果子。那個人以說不出懶散的姿勢斜躺在披風上,右手拿著一卷書,左手拿著一個果子,看一頁書啃一口果子,神情悠閑而自在,完全無視漏下的果汁在華貴的衣服上散開。
當看到那人把手中隻啃了幾口、還剩下一半的果子隨手扔,然後又厚顏無恥的去拿另一個果子的情景,公爵感覺心裡的某根弦斷掉了。
“修德德德德德德!”公爵舉著鋤頭衝了出去。“你這個混帳不肖徒啊啊啊啊啊啊!”
……………………
修德•布蘭多•拉維利斯,現年二十六歲,乃拉維利斯王國的第二十三任國王。五年前先王過世後,身為王太子的修德在其老師“輔國公”羅貝特公爵及一乾重臣的輔佐下繼承王位。在執政的最初兩年間,修德以勤政為民的作風贏得了國內民眾的支持,素有“賢王”的稱號。
然而好景不長,自從重臣之首的“輔國公”因故退隱後,以宰相卡托斯為首的宰相派便急速崛起。野心勃勃的宰相,以種種巧妙的手段架空了新王的職權,在宮廷內構建起自己的勢力范圍,並一步步蠶食著國家的最高權力。面對權臣的局面,最應該站出來阻止卡托斯的野心的修德,不知道出於何種考慮,竟然放任宰相派在宮廷內胡作非為,而自己則躲進后宮裡,撲在王家圖書館的千萬典籍裡,每日過著以書當飯的日子。
宰相派的專權惹得宮廷內外怨聲載道,而修德對此卻是一副充耳不聞的態度,整日在圖書館裡過著頹廢靡爛的書蟲生活。也因此,昔日為民眾稱頌的“賢王”,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帶著無奈和怨氣的“閑王”稱號所取代。類似這樣的事情當然也傳入到羅貝特公爵的耳中,但不知是出於對昔日學生的信賴,還是純粹的懶得去管他,公爵從來沒有對修德荒廢朝政的行為發表過任何評價。
至於修德,沉湎於書蟲生涯的他也很少走出過王宮。認真算起來,從去年來向老師請過安以後,修德已經差不多一年沒有再來公爵府,公爵也因此疏忽了防范,結果心愛的菜園再度慘遭毒手,被昔日的不肖學生狠狠糟蹋。公爵為此痛心疾首,而另一方面,犯下惡行的修德,卻也承受著和老師同樣的痛苦,只不過公爵是痛在心裡,而他則是痛在身上。
“痛痛痛痛……”修德以謝罪的姿勢跪伏在地,捂著頭上的腫包,喃喃抱怨著。“老師啊,你下起手來還是一點都不留情啊……”
“住口!你這不肖徒!”公爵坐在前面石凳上,一邊喝著侍從送上的茶水,依舊是怒氣未消的模樣。“半年沒來,一來就破壞老夫辛辛苦苦種好的菜園,老夫沒有你這樣的學生!”
“那個,這是意外啦,老師……本來我是想找您的,但路過菜園的時候,突然想起曾在您門下受教的日子,一時觸景生情……”
修德為自己辯解著,但公爵卻哼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更加險惡。
“你說的觸景生情,說的是以前和緹坦妮亞挖開池塘,讓你老師辛苦經營的菜園被洪水衝毀的事?還是因為池塘裡的水全部漏掉,讓你老師最喜愛的幾條錦鯉就那樣死掉的事啊?”
“呃……”從公爵的話裡能感覺到長年累月的深深怨念,修德的額頭不禁冒出冷汗。“老師,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你還沒忘記啊……”
“住口!你這不肖徒!就是為了避免悲劇重演,老夫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把菜園移到現在的地方,結果還是避不開你的毒手嗎!”
“好幾年……老師你還真是閑啊……”修德歎息著。
“……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就是你家夥了。”公爵以怨恨的目光打量著被稱為“閑王”的某人,然後突然沒了力氣,無奈的甩了甩手。
“算了,給我起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多謝老師~寬宏大量~”
隨著刻意拖長的聲音,修德順勢站了起來,而公爵則一腳踹了過去。
“少廢話!快說,你不在王宮裡,跑到公爵府來有什麽事?”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啦,只是聽說諾茵昨天好像遇到麻煩了,所以特別過來看看……老師,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修德搓著雙手,低聲下氣的問著公爵,就差搖尾巴了。
“哼,耳朵倒是挺靈通的,可惜你晚了一步。”公爵鄙視著他。
“什麽!諾茵已經被問罪了嗎?”修德驚恐的瞪大眼睛。
“去你的!誰敢無故問罪我家的女兒?諾茵是被準女婿給救了。”
“準……準女婿?”
“是啊,準女婿。”
公爵得意的摸著胡須,似乎很高興看到修德被“準女婿”一詞給雷到的模樣。
“誰……是誰啊?”修德口愣目呆的看著公爵,然後悲痛的叫出來。“為什麽我完全沒聽到這類消息啊!叫準女婿,難道他和諾茵的關系已經進展到那種地步了嗎?可惡!到底是誰啊?竟然敢橫刀奪愛……唉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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