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聲地喊出來:“阿楚琿!阿楚琿!”可是我的喊聲是無濟於事,因為阿楚琿根本就不能見到我,更聽不到我的聲音,倒是孟婆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然後讓阿楚琿喝下孟婆湯。我在心裡祈禱:“阿楚琿喝下吧!你就會忘記一切了!下一世你能得到安寧了!” “啊?”孟婆察覺到了異常之處,我見孟婆臉上的驚訝表情不由一愣,不明白孟婆為何會驚訝。
孟婆詫異地目光落在了阿楚琿的身上,說:“你學了鎖憶術?鎖憶術要想習成,可得熬過生死難關,習此術的人多數喪命到閻王殿來報到了,看來你是學成了。就算你學成了,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可知道此鎖憶術的可怕?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學成,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可你不知曉的是在無數的輪回之中,這鎖憶術會再現你的遺恨一再地折磨你啊!這是更可怕的啊!唉!”
阿楚琿笑了,笑得很坦然:“我對不起我的好安達!我一定要補償他什麽!我什麽都可以忘記,唯獨這一點不行!孟婆湯,我喝!可永遠不會忘記這一點!除非我能贖罪!”這位真情的漢子說到這的時候,老淚縱橫。
我聽到看到,我的心在滴血,多好的一個兄弟,為我,他受了多少的苦啊!其實有罪的不是他,而是我!我讓他一生不得安寧,而下一世,乃至於一次次的輪回都要受苦折磨,我又該如何去彌補他呢?
一世中我不但能擁有了最為偉大的愛情,還能擁有了無以比擬的友情,似此,我還能說自己有什麽不幸的嗎?若可以的話,我情願記住,永遠記住我和紅雲的愛情以及我與阿楚琿不變的真摯友情!
阿楚琿端起了碗一飲而盡,隨之他轉過我這一邊來,雙眼瞪直,脫口而出:“秋成……”手中的碗摔落下來,說也奇怪,摔到地上破碎的碗居然一下子全都複合如初了,又回到了孟婆的手中。
阿楚琿雙眼死勾勾地盯著我:“秋……”我也呆住了,因為在這一刻,我感受得到阿楚琿看見了我,看見已經變成一棵樹的我!
“阿楚琿!”我激動地大叫出聲,可我知道我已成了一棵樹是發不出聲音來的,阿楚琿自然是聽不到。而此時,阿楚琿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眼變得迷糊起來,看來是孟婆湯發揮效用了。我頓感一陣失落。
孟婆擺了擺手,對阿楚琿說:“走吧!過奈何橋吧!”眼睛已經迷離的阿楚琿緊低著頭,一言不發,隨之轉過身去,一步步地走上奈何橋,直至最後消失在橋的另一端,再不見蹤影。
孟婆來到我的旁邊,說:“他是你的好兄弟!此情誼難得啊!”我緊張地問:“婆婆,下一世他應該不會再背負沉重的枷鎖了吧?”
孟婆搖了搖頭,說:“他練成了鎖憶術,就算是我的孟婆湯也破不了他的鎖憶術!他還會記得特定記憶,原本此術是神仙術,不知何故流落人間。唉!故也有一些人能習得此術,不過是鳳毛麟角,並且苦不用說,有不少的人習此術而喪生!畢竟不是凡人所能學習的法術啊!唉!”
“啊?”我呆住了,這麽說來,阿楚琿為了鎖住這一段記憶一定是受過了許許多多的苦了,我擔憂地問:“婆婆,那有什麽辦法可以破掉此術嗎?我想阿楚琿能得到安寧!我不想他再背負痛苦度過一世又一世了!”
孟婆歎了口氣,說:“唯一的辦法就是了卻他的遺恨。如此鎖憶術就破了!這一段記憶也會消失了!他也得安寧了!”
我瘋了似的大吼:“婆婆,
難道除此以外就沒有什麽辦法了嗎?告訴我!難道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了嗎?”孟婆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離去,我大聲地叫道:“如果說我放棄的話,那麽阿楚琿能不能破除鎖憶術,重獲安寧?” 孟婆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回答:“可能吧!你可以試試看!畢竟是你自己放棄,那麽或許可以了卻他的心結!”“可能?或許?為什麽不能給我一個正確的答案?”我悲苦地低下了頭,心中無限惆悵。
孟婆背對著我說:“鎖憶術是神仙術,要破解非常難!習者必經歷了無盡的痛苦方成此術!唉!所以要說破解誰也沒把握,只能是回答你可能、或許!但是, 真能了了他的心結,鎖憶術就此破解!”孟婆說罷,疾步而行回到她的那口大鍋前又繼續煮製她的孟婆湯了。
聽了孟婆的話,我一時之間無計,心中充滿了對阿楚琿的愧疚之情。
苦等渴盼,我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在守候著紅雲,我知道只要我和紅雲再在一起,那麽不止我得到解脫,阿楚琿也一樣。遠方一對你情我濃的情侶緩步而來,他倆的手互牽著,叫人好不煞慕!忽然,女的看見我腳下盛開著的彼岸花。
“哇!好美的花兒啊!”女亡魂感歎出聲。我尋聲而望,不由一愣,不錯!這個女亡魂現出的是她——紅雲的影子!她不是紅雲的轉世嗎?
“紅雲!”我拚命地叫喊,我很激動,想要動身子,可卻動不了。我隻想紅雲能認出我,認出我來!我太渴望了!朝思暮想啊!紅雲似乎並沒有聽見我的喊聲,只是在開心地欣賞著我腳下生長的彼岸花。
此時,她的情人出聲:“這是曼珠沙華,生長在陰間的花!此花雖再美也絲毫也比不上你的美麗於萬一,我幫你摘下一朵!”說訖,彎腰采下一朵,戴到了女亡魂的頭上。他感歎道:“你真的好美!太美了!”女亡魂不由一羞,依偎進了他的懷中。
這一幕不由刺疼了我的心,生前我與紅雲何嘗不是如此?可是如今為她戴上花,讓她依偎的不再是我!疼!疼!何以形容我心中的疼呢?
她與情人相依相扶地向奈何橋緩緩走去,背影長長,直倒映在了我的心中,像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啃食著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