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許陽言也不認為,自己真的會把路離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雖然他的職責決定了,他必須用身體為路離擋住一切的危險。
但是,當事情發生時,他發現,他的心中沒有絲毫關於職責之類的想法,他最大的想法,僅僅是希望路離能夠活下去。
抓住了路離的手,許陽言希望用這種方式,讓路離感受到自己心中的自責,也希望能夠以此來衝淡路離心中的自責。
其實他很欣慰,路離可以在他的面前說出心中的話,求生的本能是每個人都有的,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為別人犧牲。而且,絕大部分的人,在作出犧牲之前,並沒有這種意識,那只是一瞬間的衝動,或者是本能。
沒有經歷過,就絕對不會知道。
而路離他並不自私,他可以為了不連累羅綺而堅決地投身進入危險的審判中去,沒有絲毫的怨言,也從不退縮。他只是沒有經歷過,不知道自己的本心罷了。
這也是許陽言讓路離離家出走的原因了,沒有經歷過的話,就永遠也不會知道。在路離出走的過程中,甚至不去找他,本意只是讓路離能夠變得更成熟,其實他才是最擔心的人。
路離確實是經歷了,但是這種經歷,卻讓他更加心痛。
羅綺也很擔心,但是羅綺對路離的感情,僅僅是這幾個月的時間的相處培養出來的,可他對路離的感情,卻已經有了許多年。而焚山,卻對路離格外有信心,他認為路離也是一名強悍的戰士,什麽都可以勇敢面對。
不同的期許,不同的看法,每個人的眼中,都有一個不同地路離。
而不同的。何止是路離?
羅綺、許陽言和焚蘭國王三個人地世界觀截然不同。他們地解釋也截然不同。他們地看法也截然不同。幾個人對路離灌輸地理念。也並不相同。所以此時地路離更迷茫了。他只是想要尋找一個答案。卻得到了很多地答案。這些答案也並不相同。每個都有那麽一點意思。偏偏和路離想要找到地答案完全不同。
“我想要自己去看看。”最後。路離搖了搖頭。還是很固執地決定要和焚山一起去戰場。“很多事情。不自己經歷怎麽會知道?我想要找地答案。必須自己才能得到。是不是。哥哥?”
許陽言歎了一口氣。然後露出了笑容。道:“是。”
有很多地事情。越是聰明地人越容易鑽牛角尖。但是許陽言相信路離足夠聰明。他可以繞過這個死胡同。
許陽言站起來。兩手撐起路離地腋窩。把路離從床上抱下來。讓路離站在自己地身邊。他習慣性地伸手環住了路離地肩膀。卻驚訝地發現。路離長高了。
“路離。你長高了。”許陽言訝然道。“以前你才到我胸口。現在你都已經到我地下巴了。”
是呀,路離長高了,在不知不覺中,之前那一團稚氣的少年,已經有了那麽一些帥哥的影子,之前孩子氣地五官。此時已經拉長,眉眼之間,已經有了少年的英氣。
纖細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睛,修長的鼻梁和總是彎著的嘴角,讓路離有一種遊離在成熟男人與孩童之間的別樣魅力。他的頭髮也很長了,順著脖子垂了下來,批在肩上,纖細漆黑的發絲微微顫動。搭配上嗎柔和地下巴線條與白皙的皮膚。又有一種近似中性的別樣美麗。
在這張臉上,許陽言找到了一絲路林豪的影子。儒雅,英俊,以及堅強。
但是,更多的,確實屬於另外一張臉的,那張臉的主人一定格外美麗,不然也不會讓現在的路離擁有這種別樣的氣質。
英俊地,堅毅的,混沌的,天真的,美麗的這些詞都可以用在這張臉上,但是每一個都不能涵蓋他的全部。
有很多時候,人們總是在某一天突然照鏡子時,發現自己不認識自己了,自己的樣子,和記憶中的樣子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已經和之前不同了。
現在地路離就給了許陽言這種感覺,路離似乎……一夜之間,就變了。
“怎麽了?”路離皺起了眉頭,問道。
許陽言自嘲地笑笑,道:“沒什麽,我們地路離,已經長大了,變成了一個帥哥了。”
“是嗎?”路離拉起許陽言的袖子,用他袖子上亮晶晶地扣子照了照,“沒有什麽變化嘛,還是一隻鼻子兩隻眼。”
眾人莞爾,看路離的樣子,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
“好了,路離你如果打算去的話,那就先準備一下吧。”焚蘭國王走過來,伸手環住了許陽言的脖子,人高馬大的焚蘭國王做出這個動作時,許陽言還真是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焚蘭國王拖走了。
這種不顧禮節的事情,只有在對非常親密的夥伴才會做出來,焚山看著兩個人遠去,愕然道:“他們什麽時候關系那麽要好了?”
其實並不是要好,而是某種心靈上的共鳴,在一起向路離灌輸各自的世界觀時,他們的心靈也做了一次交流與碰撞,不經意間,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焚蘭國王並不是擅長權謀與隱忍的人,此時更是如此。
“來,路離。”羅綺從自己的頭髮上解下了一根黑色的頭繩,來到了路離的身邊,“我幫你梳梳頭吧。”
“我的頭髮,驚然已經長到了必須扎起來了嗎?”路離伸手摸著自己的頭髮,閉上眼睛,任由羅綺的小手在自己的頭上輕輕撫摸著。
溫暖的南國清風漸漸變冷,飄蕩起來的黑色長發,也已經結上了淡淡的白霜。溫暖的呼吸化為了蒸騰的白霧,而身上的短袖,也變成了雪白地狐裘。
路離睜開眼睛,無盡的雪花飄落,落在那沉默前進的士兵們身上,落在咕嚕嚕地滾動著的車輪上。落在了被冷風刺激地不停打響鼻的坐騎上。
“啪。”小威伸出了一隻翅膀,輕輕拍打在路離的背部,趕走了他身上積下地那些許的白雪,也擋住了他背後吹來的冷風,同時也打算了路離的沉思。
少年的嘴角還含著微笑,眼神之中。少了一絲迷茫,卻多了一抹淡然。
“前方就是戰場了。”焚山騎著龍蘭走了過來,龍蘭伸出了巨大的腦袋,親昵地在路離的耳邊噴出了一股白色的氣體,那溫暖的氣體讓路離耳邊地雪花融化了,帶來了一股癢意。
“你可以不跟我們一起去的,我建議你和輜重以及後醫療部隊呆在這裡。”焚山道,“你不是戰士,不需要上戰場的。”
“並不是所有必須上戰場地人。都是戰士。”路離道,“我想去看看,不然我不會甘心的。”
他的心中。此時閃過的,卻是那黑衣的老婆子的身影。
不知道她有沒有找到她的兒子的屍骨。
“剛才索菲告訴我說,她感覺到了獵殺劫徒的存在。”焚山突然道,“如果你要跟我一起上戰場地話,那就跟上吧,這種情況下,我們兩個人呆在一起,更加的安全一些。”
“獵殺劫徒?”路離的嘴角的微笑更濃鬱了,“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人。”
“我看你似乎很期待?”焚山好笑道。
“當然。對於那種以自己的私欲作為動力的人,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路離很是有力地揮舞了一下拳頭,似乎自己就是正義超人,抑或替天行道的大俠。
“我們又何償不是如此呢?”焚山在心中道,只是他卻沒有說出來。
他有一種預感,這一次戰鬥不會有那麽簡單,說不定躲在東闊大陸背後地,正是獵殺劫徒他們。
這一場大戰,或許最終會演變成雙方的爭鬥。
“來。戴上這個。”焚山拿出了一個猙獰的面具,遞給了路離。
“這是什麽?”路離並沒有伸手去接,那面具青面獠牙,甚至還沾滿了奇怪的黑色汙漬。
“是勇敢面具。”焚山笑了,“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嚇得差點尿了褲子,更是被一個我以前一根手指頭就能打死的士兵追著砍了三裡地。”
他把面具翻過來,面具裡面很乾淨,一片雪白。
“那時候。二哥拿了這個面具給我。說可以給我勇氣。”他幫路離戴上了面具,扣好了鎖扣。路離那稚氣與俊美並存的面孔,被掩蓋在了猙獰的面具下。
“二哥說,這面具,是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大哥給他地。而大哥則說,這面具是在當年和父王一起,在興平關拚到只剩下最後一百人時,父王給他地。”
“戴上這個面具之後,本來嚇得腿軟的大哥突然神威大發,和父親一起奮勇突圍。”焚山便幫路離整理露在面具外地頭髮,邊講起了這面具的故事,“據父親說,這個面具是他第一次上戰場時,親手殺死的第一個敵將戴的面具,那些人都是野蠻人,總是戴著各種各樣的面具。”
“我不想殺人。”路離道。
“你可以不殺人,你只要跟在我身邊。”焚山道,“你不是想要知道,什麽叫做戰場嗎?”
決定了,就不要猶豫,所以焚山不再勸路離,他要讓路離知道,戰爭是殘酷的,但是,戰爭的存在,也有其意義。
盡管他不知道路離能不能理解。
“我們並非天生好殺之人,只因我們有不得不實現的目標,以及不得不守護的家園。”
焚蘭國的目標就是一統大陸,然後讓整個大陸的人,都能夠享受到焚蘭國開明的統製。
雖然,有很多人並不認為他們很開明。
(修改了一下,剛才複製錯了……鬱悶,題目不可以改,進度有點差距,這個應該是下一章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