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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儀抬眸,直直地盯著他,片刻後,她垂下眸子,道:“是祖母的意思?”
沈楠有些不知該怎麽回答,怕她心裡膈應,他斟酌道:“祖母,是怕郡主報復,傷到你,縱然她打了你,可還是最疼你的。”
“我知道。”她點點頭,笑道:“二哥不必解釋這麽多,我了解的。林媽媽死了,郡主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我與她早已成了宿敵,她自然是不會放過我的。”
就算是為了謝嬤嬤考慮,她也會在近期內南下金陵。
可是,她沒想到,會是老夫人讓她走。若是以往,她是不舍得她出遠門的。
終究是她給府中帶來麻煩了嗎?
“別亂想,祖母這是為了你著想,若是郡主報復起來,可想而知,你留在這兒並不安全,我們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沈靜儀點頭,“我知道了,二哥,祖母可說了何時出發?”
“明兒個你大姐出嫁,你就後日再走吧!”他抿唇道。
讓她離京,他心裡也不好受,更不放心,可讓她留在府中,他也怕郡主和沈卓會傷害到她。
所以,只有忍痛讓她暫時先離開了,總好比在府中擔憂她的好。
“好……”沈靜儀說道,“我這幾日就收拾。”
“祖母說,帶些細軟即可,路上,她會著人準備,待到了金陵,一切自有你外祖家接應。”
沈靜儀眸子微顫,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了……”
沈楠覺得心裡難受,他不再像平日裡那樣說說笑笑,而是沉默了一會兒便徑自離去。
出了悠然居,他回過身看了眼,這座院子將會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她的身影。
離去路上,她一人,如何使得?
轉身,他大步離去。
正房裡,綠拂與剛剛恢復得差不多的珍珠跪在地上,“請小姐帶上奴婢二人。”珍珠跪得筆直道。
綠拂點頭,“奴婢也是,小姐到哪兒,奴婢就到哪兒。”
沈靜儀扯了扯嘴角,“我這是出遠門,路途遙遠,你們確定要都跟著嗎?”
“是!”兩人齊聲道。
沈靜儀點頭,“好,”她吩咐謝嬤嬤,“讓她們跟著吧!祖母,不會介意的。”
“是!”謝嬤嬤道。
其實,這個時候離開,倒也合了她們的意。第一,謝淑媛留下的那封信中還有一件事她要去弄明白。第二,四房的第一個孫子就要出來了,她著實不該留下去。第三,她也想南下瞧瞧,想去所謂的金陵瞧瞧。
三日後,沈靜儀只收拾了一些細軟,在書房裡,她看了幾遍陳煜送給她的畫,終究是舍不得留下,帶上了。
離去前,她去了嘉善堂給老夫人和眾人告別。老夫人忍著淚,揮揮手道:“去吧!路上記得隨時來信報個平安。”
“是,祖母放心,”靜儀道:“往後,靜儀不在的日子裡,您要多多保重。若是天兒冷了,記得我給您的單子,上面的藥膳,您要多吃些。”
“好……”老夫人啞聲道,連忙用帕子壓了壓眼角,拉著她的手,“若是在那兒過得不好,便告訴祖母,祖母派人接你回來。”
“是,靜儀記得了。”她起身,退開身子,福了福,“您保重,靜儀這就走了。”
“儀姐兒……”老夫人突然叫住她離去的身子,抿了抿唇道:“祖母舍不得你久留,會早些派人接你回來的!”
“是,祖母!”她道,沒有再回過頭,抬腳離去。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梨花白的鑲邊刻絲褙子,淡青色的八幅湘裙,腳上已經換了平日裡最是愛穿的南珠鞋子。
老夫人看著她纖弱的背影,突然覺得心口窒痛。她抓緊了衣角,出神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連同屋裡的人何時都離去了,也不知。
還是阮嬤嬤看不下去,過來輕聲道:“夫人,二小姐已經走了。”
“嗯?”老夫人慢悠悠地回過首,點頭,“你說,我這要是想她了如何是好?她從小就沒離開過我,沒離開過京都,這一回卻是南下。也不知能不能習慣外頭的吃食,可睡的慣外頭的床?走不走的了水路?”
阮嬤嬤歎了口氣,卻再未說什麽,她看了下,桂嬤嬤果然不在屋裡了。
府門外,沈坤看著沈靜儀,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此番去了外祖家不可調皮任性,在家有人慣著你,出去了,可不能這麽隨便。若是有什麽缺的,就告訴父親,父親替你辦。”
“謝謝父親,您在家中,也要多多保重,怕是再回來,就能看到弟弟了。”
說起這個,沈坤面上帶了一絲微笑,“好,待你回來,讓你抱著弟弟玩兒。”
沈靜儀點點頭,再看向一旁抹著淚眼睛紅腫的大夫人,“大伯娘,您這是做什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瞧您。”她抬手給她擦了擦。
“我就是心疼,儀姐兒你從小沒離開過我們,這出去了,如何使得?要不,要不別去了吧!我去跟你祖母說說,就是軟磨硬泡,也得給你留下。”
“大伯娘,不用了,”沈靜儀微微一笑,“靜儀也想外祖母了,年前便聽謝嬤嬤說她身子不好,我此番過去看看她也好,也算是替我娘盡盡孝道。”
沈坤站在一旁,聞言,手指微微顫了顫。
淑媛……
一抹悔色浮現在他的眸子裡。
三太太與四夫人此時也上前,一邊勸著大夫人,一邊對著沈靜儀道:“儀姐兒在外頭一定要小心,路過一個府便寫封信回來報個平安。”三太太道,塞了個荷包給她。
“是,謝謝三嬸。”她攥著手中的荷包,記得前世,她被抬入蔣府之前,她也是這般給了她這個。
四夫人雖然之前與她有些小過節,可到底是看著她長大的,從小沒有母親疼著,任誰也喜歡抱抱這個漂亮的孩子。
一轉眼,都長這麽大了,有時她自個兒都覺得恍惚。
塞給她一個荷包,叮囑了她幾句,便讓她到眾同輩中了。
兄弟姐妹們各個給她塞了東西,無論貴重,好壞,她都一一接過,道謝。
“靜儀就在此拜別了。”她福了福身子,看了眼沈敏如那邊微微點頭。
轉身,在綠拂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外頭,一片叮嚀聲,她靠在車廂閉了閉眼,終究忍不住眼中的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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