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事既然損失不大,為何要你親自過去?再者,太子如今可盯著咱們沈家呢,若是叫他抓住機會,參上你一本,屆時……”
“放心,我既然敢離京,就有法子避開他。”
沈靜儀搖頭,“一定要你去麽?”
“怎麽了?”沈楠笑道:“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去辦幾件事兒罷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可,她不記得他前世出京過啊,祖母死後,直到孝期過了,他也沒有出過京城。
況,江南,那個是非之地,他去了,會不會同前世的太孫一樣?
看出她的心神不寧,沈楠眸子的笑意漸漸沉了下來,“怎麽了,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沈靜儀抬起頭,“大哥能告訴我,為何一定要去江南嗎?”
“靜儀……”
“大哥莫要瞞著我,我雖是一介女流,可我比你們看得清局勢,因為我是局外之人。”
沈楠抿了抿唇,說道:“大哥不是想瞞著你,只是你如今的(身shēn)子不宜太過((操cāo)cāo)心。”
“我又不做什麽,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說說話罷了,談何((操cāo)cāo)心?”她目光清泓,異常執拗地盯著他不放。
受不了她的目光,沈楠敗下陣來,移開眼道:“江南各府官員近(日rì)頻繁異動,(殿diàn)下派我去收拾那些人,實在不行,就取而代之。”
反正江南這樣的肥差,多得是人想去。
“那些人都是太子的?”
“一半是,一半不是。”
“什麽意思?”
“那些人都是士林中人,要麽就是世家之後,清流之類。扇動他們的,才是太子的人。”
沈靜儀垂下眸子,手指滑過杯沿,輕聲道:“以孝字準備口誅筆伐太孫是麽?”
沈楠倏地抬頭,“子銘告訴你了?”
沈靜儀苦笑地搖搖頭,如他所說,她如今這個(身shēn)子,的確不該讓她知曉這些東西。是以,他又怎會告訴她這些?
前世大概是什麽才有的這一出?似乎要比現在遲些,那時,太后尚在,跟皇上正耗著。後來有段時間,朝中氣氛緊張,蔣華每次下朝都皺著沒有,她聽他說過幾句。
再然後,便是太孫親自南下,過了多久她不知道,只是當初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太孫回程時遇刺,九死一生,回到京都後便一直閉門養傷。
皇上因此大怒,那段時間,蔣府的(日rì)子也不好過,先後削了幾房老爺的官職。
這怕是皇上在作太子了。
若是如前世一般,只怕,這就是個局了,太子設下的局。
“大哥可有想過,此事不過是太子為你們設下的局,目的就是鏟除你們,無論你們誰南下這趟,他勢必都會斬斷太孫一條臂膀?”
沈楠眉頭深鎖,頷道:“不是沒有想過,而是,如今我們已經處於被動的局面,明知是局,也必須得跳。”
“此行隻你一人?”她抬眼望著他。
……
“此行甚險,不若再加一人!”
東暖閣內,陳煜拈起一顆白子落在玉盤上,出清脆的聲響。
對面的人揚了揚眉,把玩著手中的棋子,目光卻盯著棋局,說道:“那你覺得誰合適?”
啪地一聲,落在了白子周圍。
陳煜瞥了眼,毫無章法。
“論江南的熟悉程度,你我只怕都不及謝懷瑾,且又是世家之後,他若出面,必然事半功倍,何樂而不為?”他修長的指尖拈著一顆棋子,將黑子吃掉了大半。
朱瞻撇撇嘴,“真是沒意思,每次想什麽都能被你拆穿。
”他扔下手中的棋子,“你想讓他去便由他去吧,不過,我可告訴你,他若去了,你這(身shēn)上的擔子可就重了。”陳煜慢悠悠地收了棋子,“臣定當為(殿diàn)下盡心盡力!”
“哼,還以為你眼裡只有你那(嬌jiāo)妻了,沒想到也會(愛ài)屋及烏。”
“內子重(情qíng),並沒有什麽不好的。”
“得了,走了兩個時辰的棋,光聽你提到沈氏就已經泰半時間,趕緊滾吧滾吧!”他不耐煩地揮手道。
陳煜微微彎起嘴角,難得終於聽懂了他的意思。
“子銘告退!”他行了一禮,便準備退下,朱瞻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
“孤希望他們一個也不會少,子銘,論計謀你與懷瑾不相上下,但是有一點,你比他強些。”
陳煜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他恭敬道:“臣遵命!”
朱瞻看著他離去的(身shēn)影,直至消失不見,突地,他笑了起來,抬起手看著掌心,“這權勢,當真是個好東西?”
說不清是諷刺還是感歎,(殿diàn)內一時間寂靜異常!
出了宮門, 陳煜一路策馬回到國公府,彼時,沈靜儀正送著沈楠夫婦出門。
“這就回去了?”陳煜上前來,與沈楠互相見了禮,“時辰不早了,就不叨擾了。”
“那我送送你們。”陳煜說著,看向沈靜儀,剛要說話,卻見沈楠道:“咳咳,不必了,你還是多陪陪靜儀吧!”說著,他使了個眼色。
陳煜瞥了眼靜儀,方才見她與馬氏在後頭垂著眼簾,以為是與馬氏說著什麽,這會兒似乎是心(情qíng)不大好?
見此,陳煜也就沒再提送他們的事,隻道:“回頭再說!”
沈楠頷,掃了眼馬氏,示意後者跟上,便離開了府門。
沈靜儀心(情qíng)不大好,勉強回了馬氏,目送他們離開,便像是沒瞧見陳煜一般,搭著綠拂的胳膊轉(身shēn)就走。
陳煜一看,立即跟了上去,示意綠拂退到一邊,自己接了過來,“夫人,誰惹著你了?”
沈靜儀不說話,雖然沒有推開他,卻是一路沉默著回到了聞香齋。
陳煜蹲在她肚子跟前,摸了摸,“乖兒子,快告訴爹,誰欺負你娘親了,爹爹好去教訓他。”
他說得一本正經,溫爾雅的模樣,一點兒也看不出哪裡不對勁兒。
沈靜儀心中的鬱氣消了些,拍開他的手道:“聽說太孫派了大哥去江南!”
陳煜揚眉,“你不想他去?”他是何等的聰明,自然一猜即中。
沈靜儀也不瞞他,點點頭,“江南那個地方明明就是個陷阱,卻還是讓他去跳,若是有個好歹,大伯娘他們豈不是要傷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