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此走了兩三個時辰,山路變成了平地,周圍的景觀也有了變化,原本遍地無數的枯藤黑樹已然不見,空曠的地上泥濘潮濕,不遠處立著一個石像,三人走近,發現這是一個兩丈余高的人物石像,這石像所雕之人身披鬥篷,佝僂著背脊,一手托著攤開的書,一手持著法杖,說是“人像”,石雕的人面上卻沒有五官,並非是因歲月風沙而磨平淡化,而是明顯的在雕刻之初便只有面容的曲線,卻沒有五官。
然而雖然沒有五官,但不知怎的,玄韶看著這石像的臉總是覺得它仿佛就是在“盯”著自己,以一種詭異的表情,讓人莫名的心裡發毛。
玄韶突然意識到這正是傳說中修羅之墟的無面雕像,那麽,他們此刻應該已經來到了修羅之墟真正所在的地方了。他暗暗看了尉遲信一眼,發現他正神色了然的看著自己,想來他也已發現。
這時,黛雪轉過身來,看著尉遲信,似笑非笑,許是站在雕像旁邊的緣故,她的神情此刻看起來亦是說不出的詭異。
“尉遲大人,這......”就在黛雪開口說話之時,玄韶一個箭步衝上去拔劍架在了她的肩上,另一手死死扣住了她的右臂,令她頃刻間無法掙脫。
“你......這是做什麽!”黛雪驚呼,然而她低頭看到自己脖頸處近在咫尺的劍時,卻發現那竟是玄嵐,她猛地回頭看向擒住自己之人的面容,“你是......”
“沒錯,是我。”玄韶迎上她驚愕的目光,看著她。
雖然玄韶經過一番易容,但連同這熟刻於自己心底的聲音,再看那依稀能看出熟悉的輪廓面容,便確定無疑了。
“玄韶你怎麽也在這裡,你不是......”黛雪心中奇怪玄韶如此態度,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恢復了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自己脖頸的劍問道:“還有,你這是......”
玄韶卻絲毫沒有理會黛雪的嬌柔無辜,語氣冷漠如冰,“謝謝你把我們帶到了修羅之墟來,只是不論你後面想要做什麽,就此打住吧。”說著,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黛雪驚慌不已,腦中飛快的想著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玄韶的眼中哪裡還有半分憐香惜玉和溫潤有禮,此刻盡是陌生與肅殺,甚至帶著一絲......厭惡。
“玄韶,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前來山中只是為了幫助你們。”
“誤會?縱然二十多年來蒼玄閣一直鎮守虛濁峰,卻也都是在山腳封印之處看守,你倒是說說,你如何對於山中之路了如指掌?”
黛雪一時啞然,本想著引尉遲信來此處便可依照計劃動手,縱然他有懷疑,可憑他一人之力也別無他法,可誰想到他身邊的“小士兵”竟是玄韶。
“還有,方才你轉過身來,右手卻背在後面,你真當我們沒有發現你在幹什麽嗎?想來若不是我先一步製住你,現在你已經催動法術甚至觸發機關,而我們也早已不能安然的站在這與你說話了吧。”
原來他根本一早便已對自己生疑,自己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眼底。
“所以呢,你欲要如何?”黛雪向來示於人前的柔弱模樣頃刻消失不見。
“曾經你做過什麽心裡清楚,然而畢竟你曾經救過我,所以我不會殺了你,但你也休想再去迷惑傷害他人!”
“原來你什麽都知道了。”黛雪那一刻心中竟有些慌神和失落,但很快語氣便恢復了詭詐和不屑,“不過,你覺得憑你們真的可以限制住我嗎?”
余音未落,黛雪的兩掌之中頃刻間匯聚了白色的旋渦,那兩道風渦越旋越大,脫離了她的掌心,旋擰成一股,卷向玄韶。
“阿韶當心!”
趁著玄韶分神,黛雪立即掙開他的控制,然後默念咒語,雙手不斷地做起奇怪的手勢組合,很快,周圍變得大霧彌漫,甚至比剛進山時更要濃密。
當躲過了那兩道“旋風”時再回頭找黛雪,她已經逃跑不見。
“竟讓她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玄韶咬牙道。
“罷了,到底她十分了解這虛濁峰的機關迷陣布局,脫手逃跑也屬正常。”
玄韶點點頭,“好在她應已把我們帶到這修羅之墟的境內了。”
“話又說回來,阿韶,你是何時知道黛雪此人身份有疑的?”尉遲信將心中疑問道出,當初他和太子以及覓音就是怕玄韶若知道此事而沉不住氣故而沒有立即告知,不想他自己竟已知曉。
“此事,還要從出行虛濁峰的兩天前說起......”
那天清晨,一向早起的玄韶在殿前練劍。儀元殿一帶鮮少有人來,倒是便與他近日藏身於此的日常起居。
一個躍身回轉,單腳落地緊接一記探身前刺,這時,他感覺到身後有陌生的氣息存在,收回玄嵐轉身,便看到了院落西角的銀杏樹下站著的女子。
“你是?”無論裝束還是面容, 那女子都不像是熙昭宮中之人,而能夠如此輕易的入宮甚至找到玄韶所在之處,此人絕非凡類。
“青漪。”
“闇心教?”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依然有人可以把我的名字和闇心教連結在一起,這種感覺還不錯。”青漪笑著從金燦燦的銀杏樹下走出。
玄韶這才看清青漪原本隱於陰影下的面容,關於她和她的師父,有太多太多的傳聞,有傳言她們面目可怖,也有傳言她們是妖魅禍水,自己也曾聽暮雲沫講過,這青漪一直隱於七刹城的七口亂市之中,以賭坊和古董堂口為幌子,實際上販賣各類機密消息,但凡開得起價,就一定能在她那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她本人是個美豔明麗的女子,說是勾人心魄也不過分。
而此刻得以相見,這個女子確實美麗,卻與暮雲沫所說的“豔麗”毫不沾邊,她身著碧色鬥篷,長發隨意地攏在背後,未施粉黛的面容倒顯得清麗剔透,玄韶完全無法將她與想象中混跡於亂市之中的賭坊老板娘聯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