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死了,死的毫無征兆,而且非常突然。 當長安接到消息的時候,關東聯軍已經攻破虎牢關,直逼雒陽城下了,朝廷諸公聽聞此消息,欣喜者有之、擔憂者有之、不甚關注者同樣有之。
欣喜者,都是一些覺得關東聯軍還是朝廷兵馬,依舊會聽命於朝廷的人,劉軒甚至懷疑這些人莫非當官當傻了?以為隻憑借那麽一個虛名,他們就會聽命朝廷差遣麽?
擔憂者,自然是看出了當今情勢——有兵有糧就有權,這些人擔心關東聯軍一窩蜂的衝到長安來,然後又來一出董卓領兵入京師,挾天子令諸侯的戲碼,那樣的話對於滿朝諸公絕對算不上什麽好事,對於漢室江山同樣不會有什麽益處。
眼下皇帝雖然開始收權,但實際上對於他們大部分人來說沒有太多的影響,反而因為六部的改製,使得不少官員有了晉升的可能,真正受到影響的只是三公九卿那幾個真正大權在握的人。
但是目前朝廷又是用人之際,皇帝還是會用他們,所以他們的權柄至多削弱,不會失去,所以目前的情況眾人都還算滿意。
可要是那些家夥衝進京師裡來,估計他們就什麽權利都剩不下了。
不甚關注的人,卻是以皇帝劉軒為首的一票人,這群人包括呂布、曹操、朱儁以及皇甫嵩,這幾個人儼然是目前朝廷中的帝黨,不但大權在手,而且有兵馬可以調動,按理說聯軍兵逼雒陽城下,這群人應該最緊張才對,怎的眼下卻一個個沒什麽興趣的模樣?
他們不曉得,呂布是不在乎這些,若關東聯軍不識好歹想要衝擊潼關,呂布不介意親領兵馬過去教訓他們一頓。實際上這位呂溫侯對於所謂的關東聯軍並不怎麽放在眼裡,他甚至覺得若自己還在董卓麾下,那麽這群所謂的關東聯軍早就被自己打發了。
曹操不在乎,是因為他知道關東聯軍只要不是腦殘了,就不會來衝擊長安——畢竟長安與雒陽不同,雒陽還可以算是比鄰關東諸郡,長安卻在關西之地,從關東到關西可不是一步兩步的問題,那人吃馬嚼的,他們得消耗多少糧草?
何況,長安有潼關天險,這些人打個虎牢都舍不得下血本,最後還是靠董卓手下將領叛亂才佔下關隘,這潼關他們又準備打多久?
更重要的是,打董卓可以說是鏟除國賊,那麽率兵衝擊京師算什麽?就不怕惹來其他諸侯的討伐?
要知道現在各個諸侯都有兵馬在手,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各家,缺的就是一個借口罷了,帶兵衝擊京師形同謀逆,這不是上趕著給人送理由去嗎?
所以,曹操絲毫不擔心那群家夥會衝到長安來,而且即便真的來了,他們也沒能力打下潼關。
至於皇甫嵩和朱儁,他們想法倒是簡單的很,聯軍若就此散去也就罷了,若真有什麽不臣之心,他們也不介意再多來幾次平叛戰爭。
因此這幾位是最淡定的了,不過相比之下,劉軒頭疼的事情要更多一些。
他不認為關東聯軍會繼續西進,甚至雒陽能不能打下來他都抱著懷疑的態度,只是如今關東聯軍算是剿匪有功,他又得如何封賞呢?
想了想這些諸侯的身份和一些背景,其中只有幽州牧劉虞、北海太守孔融可以入朝任職,其余眾人都不適合招進朝中,繼續留在外面才是最好的選擇。
其中袁紹的官職倒是好解決,眼下他不過是北海太守,劉軒準備給他加個冀州刺史的職銜,以後等袁紹真的把冀州掌控在手了,
再加個冀州牧的頭銜。讓袁紹當一個從名義和實質上都割據一方的諸侯。 按理說,皇帝應該竭力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但是劉軒一直謀劃的就是這種局面,所以他還準備讓割據的情況更加嚴重。
幽州那裡,因為準備把幽州牧劉虞招回來,他準備加公孫瓚為幽州刺史,加上他本來就在北平經營多年,有了這刺史之名估計立刻就能將整個幽州掌控在手。
實際上刺史並非是一地長官,所謂刺史不過是替朝廷巡視州郡,考察官吏等事務的使者,並非是直接上官。
只不過到了這個時節,很多事情早就變了味道,比如馬騰以西涼刺史的身份,掌控涼州大權不也誰也沒說什麽嗎?
給公孫瓚加這麽一個頭銜,也不過是讓他有了掌控幽州的一個借口罷了,其實即便沒有這個官銜,那幽州也大半被公孫瓚掌控在手中,幽州牧劉虞雖然名義上掌管整個幽州,但是北平以及周圍郡縣都不在他掌控中,同時幽州最精銳的兵馬也都是公孫瓚麾下的兵馬,最最知名的莫過於公孫瓚帳下的白馬義從。
一沒了劉虞節製,公孫瓚立刻就成了幽州實際意義上的掌控者,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即便劉軒不主動給其州牧的職位,估計他自己也要給自己加上。
等到那時候,幽州和冀州比鄰,雙方都周圍都沒了旁的勢力,公孫瓚與袁紹之間的這場大戰幾乎是難以避免的。
自己再把孔融給征辟入朝,青州那邊也沒有個能夠調停和稀泥的人,原本應該在青州以及兗州起家的曹操又被自己給帶到了西北,這麽看來公孫瓚與袁紹之間的大戰可能比自己預料的還要更早爆發。
想到這裡,劉軒不禁用手摸了摸下巴:“這樣的話,中原地區似乎沒有什麽強手,也許一個不留神就被那三兄弟撿了便宜?”
這種情況可不能發生,劉軒隨即讓曹苞去將盧植喚來,他想要通過盧植將那幾個人叫進朝中,就近掌控起來。
曹苞去了不久就尋到了盧植,這些陣子禁軍整編,盧植大多都在禁軍校場那裡轉悠,聽聞皇帝傳喚,心中雖然奇怪不過還是很快就整理好儀容,然後隨在曹苞身後進了皇城。
一路上心中不停尋思皇帝找自己是什麽事情?
也不怪他這般,自打劉軒登基為帝之後,雖然對盧植也算重用,但君臣兩個的關系可真不算多好,但凡有事情也多是在朝議上說,私下裡很少單獨聊上什麽。
盧植自己也曉得皇帝對自己不感冒,歸根究底就是當初自己追殺張讓的時候,因為劉軒保下張讓,自己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因此而惡了皇帝。不過他始終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做錯了,當然若皇帝因為看他不爽而免了他的官職,他也無話可說。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劉軒登基後雖然對他沒什麽好臉色,但是大事上卻對他沒有半點成見,該做什麽就做什麽,甚至還可以說相當重用——那禁軍改編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只看皇帝委任的幾個人就知曉新帝對其何等看重。
這種大事要自己參與其中,可見皇帝對其器重,就因為此事,盧植都被朝中的一些老臣劃歸到了帝黨一派中去,當時得知這一點後盧植也是哭笑不得,真想喊上一聲:冤枉啊!
若從這件事情上來看,新帝倒是當得上一句‘明君’的稱呼,起碼這不會因個人喜好而選用臣子,就非一般皇帝能夠做到的。
這麽一想,盧植也就不在心中亂猜,估摸著皇帝找自己八成是正事,還得是挺重要的事情,但是卻不適合在朝議上說,否則沒必要特意去傳喚自己。
踏進宣室,這皇帝寢宮雖然經過修葺,但依舊難掩那種破敗之感,畢竟才入長安沒多久,加上宣室是最早收拾出來的,那時候只求能夠盡快入住, 自然不能將其修繕的如剛建好一樣。
皇帝住在這裡也有數月,但是卻沒表現過半點不滿,可見這年輕的皇帝並不是個過分貪圖享樂之人——想到這裡又不免想起前陣子長安城中傳的風言風語,心道一句:“若陛下對女色再有所節製就更好了。”
可是想了想,突然意識到皇帝除了納禮部尚書蔡邕之女為後,以及找司徒王允討要了一個歌伎之外,再沒有選女入宮,甚至大部分宮女都是從雒陽帶來的,後來征辟的也都是官員們自行主持然後送進宮中,並非皇帝下詔使然。
這麽一看,皇帝在這一點上也沒有什麽,這般做派怕是朝中不少大臣都做不到,盧植不免怔愣了下:“莫非真是難得的賢明之主?”
胡思亂想著已經來到宮殿之外,曹苞自去通秉不久後,就有小宦官出來喚他入內,依法施禮完畢落座,盧植直接詢問:“陛下傳喚微臣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劉軒問的問題竟然是:“不知道卿覺得劉備劉玄德其人如何?”
“劉備?”盧植沒想到皇帝找自己來竟然是問那個學生,突然想起來這並不是第一次皇帝找自己詢問劉備這個人了。
可說實話,他對這個學生真的沒什麽太好的印象,要說僅有的好印象就是自己率軍平黃巾之亂的時候,這個學生帶著幾百鄉勇來為自己助陣,表現的還挺不錯。
正尋思應該如何回答,卻聽劉軒道:“我欲征辟此人進京任職,卿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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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耽誤了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