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怎麽會這麽荒唐?而且，鬼嬰也是無法改造成人的。”張天賜立刻搖頭。

然而，話一出口，張天賜的心裡卻驀然一動——自己雖然不承認，但是心裡的潛意識，不就是像素素說的這樣嗎?

對於雙槐樹村張家，張天賜是懷著感恩之心的。那個小山村裡，有張天賜童年和少年的全部記憶。

江北張家就此絕後，張天賜於心不忍。師父羅茜當時曾經說過，如果張天賜將來有兩個兒子，就過繼一個去江北，延續江北張家的香火。

但是張天賜卻在想，這個鬼嬰，究竟能否算是張家的後代香火?

素素似乎知道張天賜的心意，說道:“表哥，有些事恐怕也不能強求，鬼嬰既然無法改造，那麽就應該當機立斷。”

“嗯，再說吧，能不能抓住還說不定。”張天賜微微一笑。

現在鬼嬰還沒抓住，想太多也沒用。

傍晚時分，張天賜和素素向北走了十裡路左右，在林區外圍的一個山坳裡暫歇。

因為這次是從外向內的一次探查，地毯式的搜索，所以張天賜和素素並不趕時間，走得比較慢，邊走邊看。

安下帳篷以後，張天賜吃了一點東西，叫出鬼童子，說道:“你們四處查一查，看看附近十裡之內，有沒有陰氣較重的地方。”

鬼童子領命而去。

素素問道:“表哥有什麽行動嗎?”

“長夜漫漫實在無聊，我打算在陰氣較重的地方，布一個小小的陣法，看看能否吸引一些小鬼過來。”張天賜說道。

素素點頭，笑道:“也好，要是引來惡鬼，我剛好可以試驗一下我的三清鈴。”

“別老想著你的三清鈴，我還指望再找一個鬼童子。”張天賜笑道。

“好吧，我不敢和表哥搶。”素素也一笑。

不多久，鬼童子回來匯報:“大真人，西側五裡路左右，有一個小山坡，陰氣較重，但是不見鬼影。”

“西側，那不是距離林區還遠了嗎?”張天賜微微皺眉，說道:“好吧，我先過去看看，你們守著帳篷。”

鬼童子遵命。

張天賜準備了一些東西，和素素攜手而行，冒著飛雪向西而去。

素素功力深厚，提攜著張天賜在雪地上飛奔，幾乎就是踏雪無痕的境界。兩人的腳印踩在雪地上，幾乎不可見。

張天賜讚歎不已，說道:“素素，如果你一個獨行，估計雪地上一點腳印都沒有吧?”

“估計達不到這個功力。”素素謙虛地一笑，估摸著路程，放慢了速度，和張天賜緩步而行。

山坡就在前方，雖然是夜晚，但是雪光映目，周邊的景物都可以看清楚。

素素一邊走一邊感知身邊的氣息，說道:“表哥，鬼童子說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裡了。”

張天賜環視四周，說道:“好，我來布陣。”

陣法比較簡單，只是把幾張紙符，選定方位埋進雪地裡，就如同獵人設下陷阱，釣客垂下魚餌一樣。因為不確定會有獵物上鉤，所以，張天賜也不可能布置大型的陣法。

埋好了紙符，張天賜又在陣法中間點了一炷香，燒了幾張冥紙。

人爭一口氣，鬼爭一爐香。如果附近有孤魂野鬼感知到這香火，就一定會過來查看的。

素素在一邊看著，問道:“表哥，這叫做什麽陣法?”

“這是四象陣的一個變陣，開放式的，利於這裡的陰氣凝聚，並且向外傳遞香氣，以便廣招八方客人。”張天賜嘿嘿一笑。

“天堂有路，地獄無門，就看這些客人來不來了。”素素也笑道。

正說話間，

忽然間聽得西北方傳來嘭地一聲槍響，同時有火光一閃。素素皺眉，嘀咕道:“是獵槍，該死的獵人……”

獵人是狐狸的天敵，雖然素素已經做了人，但是內心深處，還是對獵人有敵對心理的。

六百年來的修煉，其中艱辛也是一言難盡，可以想見，素素也曾經無數次在這樣的獵槍下，上演驚魂奔逃的場景。

因為獵槍的發明，也有好幾百年了。元末明初，朱元璋起義造反的時候，部隊裡就有火槍隊。可以說，獵槍的發展，伴隨了素素這幾百年的修煉過程。

張天賜自然也理解素素，握住素素的手，說道:“弱肉強食，食物鏈就是這樣的。好在你已經脫胎為人，以後不用害怕了。”

打獵這種事，張天賜也乾過，所以不好譴責獵人。人人都要生活， 獵人也未必就是貪殺之輩。

“是啊，我很幸運，遇上了表哥。但是即使為人，聽見這獵槍的聲音，還是有些心慌慌，讓表哥見笑了。”素素說道。

張天賜正要說話，素素卻突然變色，從張天賜的手心裡抽出手去，身影一閃，向北飛馳，頃刻間，一身白衣融入了茫茫雪地之中。

“怎麽了素素?”張天賜一愣，隨後想到，難道剛才的槍聲，就是對付狐狸的?

如果有狐狸受傷，素素肯定不能袖手旁觀了。兔死尚且狐悲，何況是同類?

正在驚疑之間，素素的身影又奔了回來，懷裡，果然抱著一個火紅色的、毛茸茸的東西。

“表哥，一隻火狐狸受傷了，所以我剛才去施救。”素素說道。

火狐狸是珍品，皮毛做成衣服，保暖自不必說，而且豔麗高貴，幾乎是寸皮寸金，炙手可熱的暢銷貨。不過這個品種，一般都在大興安嶺一帶，沒想到在神農架這裡，也能遇上。

“哦哦……狐狸的傷勢怎麽樣?”張天賜問道。

“她身上中了很多鐵砂，需要立刻取出來，然後止血。”素素抱著懷裡的狐狸，痛惜地說道。

那狐狸很乖巧，縮在素素的懷裡，眨著眼睛，淚水漣漣。

張天賜猶豫了一下，在狐狸的口中塞了一顆人丹，說道:“這裡沒地方施救，不太方便，要不，我們帶著這隻狐狸，回到帳篷裡去吧。對了……那個獵人，你沒有傷害他吧?”

“也好，我先一個人回去吧，幫狐狸取出身上的鐵砂以後，再過來。那個獵人，我沒有跟他見面，不過，他正向這邊追來。”素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