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前殿，都伸著脖子來看。

　張天賜也心情輕松，不拘什麽大真人形象，面帶笑容探頭來看。

　銅錢落在桌子上，隨後定住，卻是一個離下乾上的同人卦。

　“哈哈，果不其然……同人同人，大真人和我茅山某個前輩，必定是同一個人！”竇比強又大笑，說道:“看我解卦……同人於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貞。咦……這個不對啊！”

　原本大笑的竇比強，念了卦辭，卻又突然皺眉。

　“的確不對。”張天賜說道。

　胡珂和徐森，也看著卦象，微微搖頭。

　道門中人，都要研究六十四卦，所以張天賜和徐森等人，也都能從卦象上做一些推斷。

　“同人於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貞。”這一句是卦辭，相當於這一卦的總綱。他的意思很明顯，翻譯過來，大致如此:“找個同伴在野外一起走，可以跋涉大山大川，吉利，亨通，利於君子之行動。”

　同人，不是同一個人，而是與人同和。

　竇比強看著桌上的銅錢，緩緩搖頭:“大真人不是我茅山的人，卦象上的意思，是讓大真人，和我們茅山的人合作……”

　陳旭松了一口氣，陰陽怪氣地看著張天賜，道:“這次我不用孝敬你了吧?”

　張天賜可沒心思開玩笑，勉強一笑，問道:“那麽，卦象指示我，和茅山的誰合作?”

　其實張天賜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了，自己需要合作的對象，估計就是狐仙老祖所說的、自己體內多出來的那一點東西！

　但是怎麽個合作法，張天賜不能理解。

　“同人於門，無咎。同人於宗，吝。伏戎於莽，升其高陵，三歲不興。乘其墉，弗克攻，吉……同人於郊，無悔……”竇比強緊鎖眉頭，口中喃喃分析，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忽然一伸手，將銅錢收了起來。

　張天賜等人都不解，一起看著竇比強。

　竇比強坐了下來，摸著下巴上的幾根毛，說道:“這一卦，天機莫測啊。”

　“老觀主看到了什麽，不妨直說。天機難測，我們胡亂猜一猜，權作遊戲。”張天賜說道。

　“是啊師父，就隨便說說吧。”陳旭也心裡癢癢，說道。

　竇比強沉默了一下，說道:“這一卦變數很大……因為同人指的是合作，合作就有主客雙方。大真人是主，合作方為客，主客之間，任何一方面有變動，都會影響最終結局。所以，老朽慚愧，這一卦我看不準，解不得。”

　張天賜也不能強求，略一沉吟，問道:“我是主，那麽主動權就在我手裡嗎?”

　竇比強也沉吟了一下，說道:“目前來看，你的主動權也不多。比如算珠加身，就不是你的主動。但是以後的情況，很難說。”

　張天賜點頭，說道:“讓老觀主費心了。也罷，我本來也沒有打算一定要搞清楚這件事，只是擔心茅山派誤會。現在雖然依舊情況不明，但是誤會不會有了，至少，大家不會覺得我偷學茅山神技。”

　“哪裡話，龍虎山家學淵源，執天下道門之牛耳，又怎麽會偷學茅山法術。”竇比強一笑。

　“老觀主謙虛了……”

　大家寒暄了幾句，開始用餐。

　似乎都有默契，飯桌上，大家再也不提張天賜身上的謎團了。反正搞不明白，又何必為此傷腦筋?

　……

　在茅山小住了兩天，張天賜回轉龍虎山，約上王朝馬漢，帶著五鬼童子和素素，前往冥界。

　本來，張天賜是邀請陳旭同行的，去冥界查看的時候，也好讓陳旭做個見證。可是竇比強說陳旭需要養傷，不適合去陰司，於是張天賜隻好作罷。

　冥界重建的速度蠻快的，秦廣王的陰天子殿，又建了起來，只是相對倉促，顯得簡陋。

　聽說張天賜來訪，十殿冥王都齊聚一堂，出殿迎接。

　寒暄落座以後，張天賜問道:“五方鬼帝的殘部，都退到哪裡去了?”

　“應該是躲在羅酆山了。”秦廣王說道。

　“沒有趁勝追擊，將他們徹底剿滅嗎?”張天賜問道。

　“哪有那麽容易啊，我的大真人！”秦廣王苦笑，說道:

　“羅酆山，不是陽間的山，是冥界的山，極其廣大，無邊無際……這個山在冥界之北方癸地，周回三萬裡，高二千六百裡。洞天六宮，周一萬裡，高二千六百裡。洞天六宮，是為六天鬼神之宮。那也是北方鬼帝的根據地，比酆都城的防守都嚴格。”

　張天賜皺眉:“這麽厲害的羅酆山，是不是《元始無量度人上品妙經通義》裡面所說的……北都羅酆者，下元正北有一大海，穢氣惡腥，莫測邊際、中有一山，上參碧落，下入風泉，皆黑鬱之氣盤結而成，名曰北都羅酆山。有大洞曰陰景天宮。中有三十六獄，太陰天君主之。內有六洞，六天大魔王，各主一司……”

　包閻羅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那個地方！”

　張天賜吸了一口涼氣，問道:“那麽裡面說的太陰天君、六天大魔王，又是什麽東西?”

　“六天大魔王，我們也沒見過，據說是魔道中請來的，羅酆山鎮山之神。只有太陰天君嘛……”秦廣王吞吞吐吐，似乎有些避諱。

　包閻羅看了秦廣王一眼， 道:“要說就說，又何必瞞著大真人?太陰天君，就是酆都大帝了！”

　張天賜更是迷惑，說道:“酆都大帝為什麽不在酆都城，卻跑去羅酆山了?”

　“酆都大帝，是一個職位，三千年一換。那個太陰天君，就是三千年前換下去的酆都大帝。他退任以後，就住在羅酆山。按道理，三千年已過，他應該回來酆都城的。”包黑炭說道。

　張天賜皺眉:“那為什麽沒有回來?”

　“因為冥界有我們十殿冥王，不需要酆都大帝了。”秦廣王面帶笑意地說道。

　“那目前，酆都大帝的職位，是誰在代理?”張天賜又問。

　“當然是我。”秦廣王說道。

　張天賜想了想，點頭道:“我明白了，現在酆都大帝和五方鬼帝，都想回來。但是你們舍不得放棄目前的寶座，所以，只有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