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雙眼睛，白明溪恍惚了一下，那眼睛中的滄桑與苦處，絕不可能是沈浩的，至少不是現在的沈浩的。

　“兒子你醒啦！”蔣紅梅立刻由哭轉笑，撲到了床上。

　沈浩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眸低全是複雜，少了一分親熱，多了一分冷漠。

　他的目光從母親身上移開，重新落在白明溪身上，嘴角含著苦澀，卻又帶著莫名的欣慰，“小溪……”叫了這一聲，就好似有什麽東西梗在了心頭，久久說不出話來，良久才緩緩說道“……謝謝你能來。”

　這一聲‘小溪’叫的百轉千回，好似一種絕佳的美味，讓人一直回味在心頭。

　白明溪一怔，總覺得眼前的沈浩有哪裡不一樣了，尤其是他那雙滿是滄桑的眼睛……她想到自己的離奇境遇，目光微微一沉。

　沈浩並沒有給她多少反應時間，對周正等人說道:“多謝大家了，我已經沒事了。”

　雖然經過了蔣紅梅剛剛一番折騰，但那和沈浩沒有關系，周正等人該怎麽樣依然怎麽樣，幾人圍了上去，說了會話看時間不早了，就準備離開了。

　蔣紅梅自始至終都沒給白明溪好臉色，白明溪面上什麽也沒說，她並不是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但如果有更好的辦法教訓對方，她就不會去逞那口舌之快。

　所以原本是打算悄無聲息地教訓她一下，但是看到眼前的沈浩，她改變了注意。

　因為沈浩的醒來，蔣紅梅偃旗息鼓。

　臨走的時候，沈浩定定地看著她，目光中充滿了不舍和哀痛，卻什麽也沒有說出口，看著她消失在病房門口。

　他們離開之後，沈浩神色淡淡，什麽話也不想說的樣子。

　蔣紅梅二人隻以為他是剛剛醒過來，還沒恢復，心疼地說道:“我的大寶貝疙瘩，媽回家給你熬湯去，給你好好補補身體，你還有什麽想吃的沒有?”

　前世三十多歲了，他的母親也是這麽稱呼他，讓他那時候的妻子聽的目瞪口呆。

　沈浩點點頭，還是什麽也不想說，上輩子離過三次婚之後，他就遠走他鄉了，死之前，他都沒有再回來過。

　沒想到閉眼再睜眼，

他竟然又看到了白明溪，那一刻他的眼淚險些湧出來，幸好那些年的經歷讓他學會了隱忍，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才沒有當著那麽多人失態。

　可……好不容易回到了大學時代，他才剛升起了無限希望，但是稍一回想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心就涼了，如果他猜的不錯，小溪突然之間就毅然決然的要和他分手，是和他一樣吧。

　帶著那樣不堪的記憶回來，她還能原諒他嗎?

　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重新接受了他自己的記憶，和上輩子有的相同，有的不同，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再一次失去了白明溪！

　尤其是他竟然提前遇到了那個女人，還跑到小溪面前去炫耀試探，這真是……讓他又是惡心又是厭惡！

　他心裡很明白，他之所以沒有受到那個女人的勾~引，是因為白明溪不理會他了，他沒心思去想別的。

　想到這裡，他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一巴掌！

　擁有白明溪的時候，他卻有了心思和別的女人廝混，真是活該他失去她！

　沈浩情緒很低沉，蔣紅梅以為是白明溪的緣故，整張臉沉了下來，可一想到兒子才剛醒，又不忍心責怪，更何況，他兒子也沒錯。

　“我兒子條件這麽好，找什麽樣的找不到，浩浩，你聽媽的，以後別去搭理那個白明溪了，你看看她，你才剛出車禍，她就和你分手了，那還是人嗎?那心都不知道怎麽長的！哼！”

　沈浩抬頭看了她一眼，認真地看著她說這話時的神情，什麽也沒有說，也沒有替白明溪辯解。

　不知道如果上輩子他沒有傷害她，重活一世，她還會不會和自己在一起。

　他想，如果他不那麽混蛋，他好好珍惜她，像追她的時候那般全心全意將她放在心上，她是會和自己一起的吧，一起克服他母親帶給他的家庭的干涉和傷害。

　大概也只有小溪會同他共進退了。

　不過他如果真的早早就明白了，也不會什麽事情到最後都是他退讓，以至於每次吵完架之後，她的母親都會更進一步。

　如果他早早就明白，會早早就帶著白明溪離開。

　上輩子他出軌，除了他自己混蛋之外，還有他母親的影子在裡邊，不是教唆他，是比教唆更可怕的影響。

　因為他母親無休止的吵鬧和沒有節製的折騰，他後來的三次婚姻都沒有超過兩年，也沒有一兒半女。

　第三次離婚之後，他終於做出了離開的決定，早在失去白明溪的時候，他就對生活失去了希望和動力，如果不是想著家裡只有他一個孩子，他是不會和別人生活在一起的，更不會再繼續忍受他母親的各種折騰。

　“今天就出院吧。”沈浩沒心思說別的。

　明年就有招聘了，等到去了銀行，他就搬出來住，不過，恐怕到時候他的母親又有一番好鬧了。

　上輩子離開之後，他也辭掉了工作，聽說後來他母親找到了他們單位，在大廳中又是哭又是鬧又是摔又是砸，認定了是銀行將她兒子藏了起來。

　“不行，你才剛醒，還得再檢查檢查。”蔣紅梅瞪了沈中正一眼，示意他說話。

　沈中正晃了晃腦袋，附和著說了兩句。

　沈浩眉頭皺了皺，卻也沒再說什麽，轉頭看向窗外，茫然中帶著一抹欣慰。

　至少小溪還活著。

　……

　白明溪從醫院出來直接回了家，如果沈浩真的和她一般重生了，他自然就知道了自己這麽決然的原因，再也不必多費口舌。

　她覺得這種可能性很高，否則以沈浩的歪纏，在醫院就不會是那種表現。

　回到家的時候，白明溪意外地在胡同口看到了莫曉雯。

　莫曉雯一頭黑色披肩發，顯得瓜子臉越發嬌俏，她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如果有那麽一點，應該是整個人看上去多了一抹高冷的氣質，以及她身周那圈顏色不算太深，也不算太淺的黃色光暈。

　黃色，是防禦系的。

　白明溪笑嘻嘻地上前拍了她一下，莫曉雯皺著眉頭回頭，看到她的時候一怔。

　“有一年沒見了吧，你怎麽站在這裡?剛回來?”白明溪道。

　莫曉雯神情淡淡，完全沒有上次從英國回來時見到白明溪的驚喜和激動。

　“等個人。”

　“要不要去我家玩玩?”白明溪察覺出她的冷淡，試探性的邀請著。

　“不必了。”莫曉雯注視著她，半晌又道:“我們以後還是少聯系吧，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說完轉身，滿頭烏絲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