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的的計劃其實很簡單,說白了要做其實很少,但是精髓都在一個字上――亂。 既然現在宮裡最大的事兒就荷花池出的三條人命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上面。而所謂的“線索”都齊齊指向她,自然她也是可爭辯的,但到底落了下乘,不如多弄出幾個事兒來,擾亂眼線,人人自顧不暇,可還有幾個記得她。
而皇上那裡,86點好感度不是擺著好看的,雖然江嫣很想測試一下這些好感度會不會讓端木宸相信她,可是又不打算冒險,先發製人她不必去做,但是被人欺到門上,就別怪她了。
同時……小菊的事情可以一起解決了。
江嫣莫名有些興奮的站起身來,喊道:“佩蘭。”
佩蘭應聲進來,江嫣微微笑著看向她:“我曾問過你,永華齋裡伺候的人數問題。”
“稟主子,已經有了一些頭緒。”佩蘭也帶著一點笑意:“就是不知道主子是否有什麽其他想法,奴婢不敢妄動。”
“很好。”因為小菊的“特殊性”,江嫣這次避暑隻帶了這麽一個二等宮女:“你去讓她知道,皇后懷疑荷花池的事情是我做的,把點星叫去查問了。我現在特別擔心。”想了想,還是著重道:“特別特別擔心。”
佩蘭卻皺著眉:“皇后懷疑主子和荷花池事件有關?主子應該馬上去向皇上陳情,免得皇上先入為主相信皇后。”
江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不是還有你嘛?”
“主子……”佩蘭臉色一變,還是強作鎮定:“奴婢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江嫣一挑眉,笑道:“那便不明白吧。”說完站起身來:“你去讓小菊知道這個消息,一定要讓她相信我是心虛的。叫來玉蘭,我去看看點星怎麽還不回來。”點星被叫去這麽久,算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佩蘭福身退下,額上已經滲出些冷汗來。
雖說不讓隨意走動,但是對於江嫣這樣得寵的人兒來說,也不過是多叫兩個太監跟著罷了。她搭著玉蘭的手,緩緩走到皇后的瑾瑜宮,恭謹的站在門口等著太監通報。
意料之中的,是雙玉來迎她進去:“我們娘娘正想去叫婕妤來說話,正巧婕妤就來了。”
江嫣笑的溫婉:“娘娘體恤,我本該日日向皇后娘娘請安的,此時前來卻是惴惴,唯恐耽誤了皇后娘娘休息,隻是點星頑劣,別衝撞了皇后娘娘。”
“婕妤客氣,點星由婕妤管教著,很是乖巧。”雙玉笑著示意江嫣走到西側廳。
“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江嫣規規矩矩的屈膝。
“起吧。”沈瑤荷的聲音無波無瀾:“剛想讓人去叫你,你自己過來了。”
江嫣低著頭:“妾想著點星年紀還小,難免不周到,萬一再有言語上的錯處讓娘娘生氣就不好了,便過來看看。”
“點星那邊本宮已經問清楚,現在本宮要問問你……”沈瑤荷氣勢全開,剛想開始逼問江嫣,卻被江嫣打斷:“容妾問一句,娘娘宮裡最近,是否燃過新的香料?妾聞著……”
香料?沈瑤荷被人打斷思路還沒來得及生氣,卻敏感的馬上想起前朝時候那件大案:后宮連續夭折了好幾個皇子公主,本以為是瘟疫,沒想到隻是因為一塊小小的香料。
“什麽香料?”她緊緊抓著扶手,大皇子最近身體常常不舒服,太醫也說不出什麽來,難道是……
江嫣仍然沒有抬起頭,但是嘴角帶起一點笑容,
果然沒有一個母親會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妾以前家裡舅舅就是賣香料的,進宮前曾接觸過一些,妾今日到娘娘宮裡來,似乎是聞到和上次來請安時不同的香氣,有些……不知娘娘能否把新燃的香料給妾看看?” 江嫣說的不全是假話,她母親家裡確實是賣香料的,但是從她母親過世後就再沒來往過。
沈瑤荷坐直身體,一隻手還是狠狠的抓著扶手,用眼神卻示意雙玉把香爐熄滅,拿來給江嫣看看。
江嫣裝模作樣的聞了幾下:“確實有丁香的味道。”
“丁香又如何?”沈瑤荷緊緊的盯著江嫣,仿佛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要將她撕碎一般。
“丁香本是無毒。”江嫣先說出結論,沈瑤荷聽到這句話,馬上像松了一口氣般,但是江嫣又繼續說道:“這母丁香淡雅而清香,本是很好的調香材料,但是……”
沈瑤荷聞聽這個但是心頭又是一緊:“但是什麽?”
“但是萬萬不可與桂鬱金一起使用,”吊夠了皇后胃口,江嫣也不再藏著,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桂鬱金味道雖淡,兩者疊加雖然不會馬上使人身體受到傷害,然日積月累下去,將體內積寒,且腸胃受損身體虛弱,若再遇見番木瓜,更會藥效大盛。”頓一頓,繼續道:“一個半月後就是八月十五,到時候禦膳房定會製作月餅,而那月餅中的青紅絲,正是醃製好的番木瓜所製。”
這也是她沒著急來找沈瑤荷的原因。八月十五還早,而那之前這些許的氣味對大皇子影響不會太大,隻要到時候不讓他吃那青紅絲的月餅就是了,無論如何,她也想著要留一手以備不測。果然用到了。
“可會對孩童有影響?”聽到這些,沈瑤荷已經目呲欲裂。
“孩童身體尚弱,影響更甚。”江嫣恭敬的回答,然後說道:“妾隻是給皇后提個醒兒,現在聞著這香爐裡並無桂鬱金的味道,想來宮人們伺候還算精心,娘娘不必太過憂慮。”
“婕妤所說的那桂鬱金,可是聞起來有淡淡苦味,且主治行氣解鬱?”皇后身邊的雙玉急急問道。
江嫣詫異:“雙玉姑姑果然見多識廣,那桂鬱金正是有如此藥效,皇后娘娘燃著這香料,可千萬不要碰到桂鬱金才好。不管是服用還是佩戴,都要避開一二。”
“雙玉,先送珍婕妤去東香閣休息。”沈瑤荷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江嫣拜別皇后,還是那樣溫婉的笑,由著雙玉引去了東香閣。
沈瑤荷這邊則把手裡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把大皇子的奶嬤嬤拉出去直接打死!”旁邊大宮女代雲卻勸道:“那個老貨不像是如此有心計之人,不如拉過來好好問問?”
沈瑤荷以手撐頭,擺了擺手,代雲馬上明白,出去吩咐小宮女把大皇子的奶嬤嬤嚴氏找來。
“嚴氏,你可知罪?”沈瑤荷端坐的高高在上一派雍容,可是緊握的掌心卻露出她此時幾分真正的情緒。
恰好雙玉回來,又湊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句話,沈瑤荷臉色大變,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向嚴氏擲過去:“賤婦!”
嚴氏以頭觸地,惶恐不安:“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望皇后娘娘明察啊……”
“明察?賤婦!”沈瑤荷咬牙切齒:“你身上的藥包呢?你不是脅肋脹滿,向本宮求什麽桂鬱金,難道沒有帶在身上嗎?”
嚴氏忙不迭掏出一個散發著陣陣藥味的半舊荷包,呐呐道:“奴婢是求過藥,可柳昭儀說這種藥對奴婢身體很好,奴婢便一直帶著,從未離身呀!”似乎是以為藥包出了問題,她直接翻過來,嘩啦一下倒在地上:“娘娘請看,這就是那桂鬱金,奴婢佩戴以後真的覺得胸悶好了不少,心裡對娘娘很是感激。”說道這裡,又磕了一頭:“奴婢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欺瞞娘娘,請皇后娘娘明察呀!”
沈瑤荷早已在聽到那句“柳昭儀”後便整個人呆住了,直到嚴氏又哭又求嚷嚷了半天,才似是回過神來,命人將她帶下去先關起來,藥包也拿去焚燒掉。
“雙玉,你剛剛說,江嫣讓你注意什麽?”皇后的聲音很輕很輕, 如果不是凝神去聽,雙玉都聽不到她說的什麽。
“珍,珍主子說注意查看一下奶娘的飲食,萬一飲食中用糖或蜜過多,對,對小孩子的身體……”雙玉結結巴巴的說道,顯然也被那句“柳昭儀”嚇的不輕。
“去查,”沈瑤荷輕輕的說,忽熱又加大聲音:“去查,去給本宮好好的查!”嘩啦的一聲脆響,盛怒下的她竟然硬生生捏碎了新換上的茶杯:“這宮裡是不是一個個當本宮瞎了眼!!在本宮眼皮子底下還敢做下這等齷齪事!!”
宮人嘩啦啦跪了一地,雙玉已經滿眼含淚:“娘娘,娘娘,您的手……保重鳳體呀……”
“雙玉,”沈瑤荷仿佛力氣都用光了一般,頹然跌坐在凳子裡,目光呆滯:“你說,本宮是不是個傻的?”
當年跟在她身後叫著“瑤姐姐”的小女孩兒似乎還歷歷在目,可是轉眼她們就都長大了,也都變了。
變的,她都已經要不認識了……
“雙玉,”她呆呆的說:“那新調製的香料,那調理身體產出好奶水的方子,那…藥…都,都是……”話未說完,兩行清淚已經簌簌流下……
“娘娘,娘娘,”雙玉哭著膝行到皇后身邊:“娘娘您別這樣……柳主子,柳主子她……”柳主子她又怎麽樣呢?雙玉做了沈瑤荷十年的貼身侍女,陪嫁到太子府後就是近身丫頭,她自然知道主子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柳夏萱有多好,可是……
隻能歎一句人心易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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