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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道》第141章 不做虧心事 怎怕鬼敲門
立言不滿地說:“福晉,這可是你的不是了。談論萬壽節這等大事,無須避著我吧!怎麽說,我也是側福晉!”

亦蕊笑道:“我可從來沒想著避著立言妹妹,此事已讓令兄花費太多心思銀兩,想必也少不了妹妹的出謀獻策。我們幾個臨時抱佛腳,爭做臭皮匠,妹妹你貴體違和,本不想讓你操心的。”

萬壽節獻禮自八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亦蕊當時或在圓明園,或在西郊別院住著,由立言上上下下幫胤禛打點張羅,是合府皆知的。

“王爺的事,就是妾身的事,哪談得上操心不操心的?”立言嬌笑道,“趙明!趙明……咦,這麽大的事,他怎麽不在?”

“區區一個灑掃小吏,無須在場吧!”亦蕊冷冷地說,“認識一下吧,這是我們的新管事,李衛!”

李衛上前一步,打千道:“奴才王府管事李衛,見過年福晉!”凝秋走後,雯冰霏月在生活伺候上雖然周到,但處理府中事務上,及不上凝秋半分本事。亦蕊通過瀟碧將李衛召進府中,索性讓他做了管事,便於從旁協助。

立言愛理不理道:“從哪冒出來的狗奴才,趙明在府內做了十幾年,任勞任怨,怎麽說換就換?”

亦蕊緩緩說:“前十年還算安份,這一兩年來脫了我的眼皮子,開始為虎作倀了!”

立言激動地說:“那拉氏,你說清楚,誰是虎?”

嬡雪被瑤夕拉在一邊,想勸也勸不得,只能一個勁地拿眼神警告立言。立言怒氣騰騰地盯死亦蕊,怎麽會有心思去注意一旁的嬡雪?

瑤夕旁觀者清,說:“年福晉怎可以下犯上,直呼福晉名諱!”

“賤婢,別以為生了個孩子,就能爬到我頭上來!”立言輕蔑地說,“那拉氏,別在這兒裝親熱,你早看我不順眼了。我是冒犯你了,行呀,你扣我幾個月月例,本福晉不缺那點銀子。要不幽禁我?王爺照樣會去飲瀾居。喚你的名字而已,怎麽說都不用挨板子的,小心王爺說你濫用私刑啊!至於其他胡亂來的罪名,可沒那麽容易隨意往我頭上扣!”

不用亦蕊吩咐,李衛已將一摞帳本遞到立言面前,又委身退下。亦蕊說:“妹妹可以看看,暫不說這一年來的開支增加的部分,在去歲豐收的情況下,收繳的田租居然打破十年最低,比前年的少了整整三成。”

立言眼睛越睜越大,手不由自主地探向帳本,著急地翻著。剛掌府時,立言的確用心管了一個多月,見一切井井有條,趙明左一個主子右一個主子表著忠心,就徹底放手。就算偶爾有疑,也被這狡猾的老狐狸應付過去了。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胤禛身上,整日對鏡梳妝,連討好胤禛的花樣都讓嬡雪幫著想,又怎會有時間去打理那瑣碎的府中事務?

亦蕊嚴肅道:“這三成的錢到哪去了呢?”

李衛朗聲稟道:“奴才查訪到,趙明在城郊新置了一座大宅,托遠方親戚在家鄉收田蓋屋建祠堂,另……”他從懷中掏中一疊票據,“這是從趙明家中搜出的,是他在外放債的本票。”

“這個混帳奴才,竟敢欺瞞本福晉!”立言怒道,“來人,將趙明拉上來,打四十板子,逐出府去。”

“不勞煩妹妹了!”亦蕊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板子,已著人打了,他也將貪的銀子吐了出來,念他十年有功一朝踏錯,留在王府裡做個灑掃。”

語歆驚呼道:“豈不便宜了他?”

瑤夕說:“歆妹妹有所不知,想當初,趙明在府中呼風喚雨,個個奴才對他畢恭畢敬,現在卻是任人呼喝的小吏。

若是逐出府,以趙明在王府工作經驗,再覓個大戶人家繼續做他的管事,才是真正便宜了他?”語歆茅塞頓開,拍手道:“就應該給這小人這樣的下場……”

立言站了起來,冷冰冰地說:“看來這兒也沒我什麽事了,妾身身體不適,告辭了!”

“慢!”亦蕊喝道,“妹妹似乎忘了王爺的吩咐吧!”

“什麽吩咐……哦……福晉還惦記著行那個禮呢!妾身進太和齋時,已行過了!”立言高傲地說。

亦蕊撫著裙上素雅的紋理,幽幽說:“看來妹妹病得太久,已忘了如何行大禮了?雯冰,教教她!”

“是!”雯冰應道,走上前來,“奴婢給福晉請安,願福晉萬福金安!”說罷,跪了下去,甩帕扶鬢三次,起身,再跪,如次反覆三次,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你也配!”立言兩眼冒火,嘴唇微微發顫。

亦蕊提聲道:“眾位姐妹都先跪安吧,回去好生想想萬壽節獻禮的事,這兒,就留年福晉和我好好敘敘舊。”

眾女雖想看看好戲,但聽亦蕊發話,都恭敬地告退了。

亦蕊解掉罩在外的紫藍鳳鳥袍,一身素服,面色清冷地站在立言面前。

立言不悅地說:“你這是幹什麽?”

“別往枉費我屏退眾人,給你留面子,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亦蕊嚴肅地說。

“什麽機會?”立言不解地說。

亦蕊說:“用你的真心,向凝秋賠禮道歉的機會!”

立言嘲弄地說:“什麽?就那賤婢!”

亦蕊怒極:“來人!”

四個身強力壯的奴婢衝了進來,分別抓住立言和清鳳,輕易便將她們雙臂反剪,按倒在地。

亦蕊走到她身前,緩緩說:“海棠院的花要開了,那是凝秋親手種下的,年福晉,你可有心與我一同去賞花?”

立言拚命掙扎,隻落得更加疼痛,說:“你想說什麽?”

“可惜,雪已經停了……這冰人的滋味,青鳳,你還想嘗嘗嗎?”亦蕊說。

青鳳打了個哆嗦:“奴婢不敢!”那夜,她被人打暈後,埋在雪裡,挖出時已沒了大半條人命。好在她身子強健,恢復得快,明玉和小何子至今還躺著呢!而今,一到刮風下雨,關節處就止不住的疼痛,恐怕這痼疾要伴及終身了。

“那良,年福晉呢?”亦蕊笑道說,“呂後狠毒,將戚夫人製人彘。妹妹,以你傾國之姿,整治成那不人不鬼的模樣,太可惜了。不如給妹妹穿上幾層冰衣,晶瑩剔透,清麗可人!”

“你敢!”亦蕊的一字一句,如冰珠般打落在立言心上,恐懼感溢滿整個心胸,仍硬著頂撞。

亦蕊像變戲法似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晶亮的匕首,她將匕首與視線齊平,似乎在試探它的鋒利程度,一邊說:“你覺得我不敢?瞧瞧這張臉,紅顏禍水,像上次那樣被紅痕滿面,反而看得慣些!”

立言憋紅了臉,不敢強嘴,驚恐的淚奪眶而出。冰冷的匕首在她臉上擦來擦去,亦蕊喃喃道:“一桶,兩桶,三桶……那一夜,下著雪,凝秋身上卻不知被澆了多少桶水。妹妹,你讓人往她頭上澆了多少桶水?說吧,省得讓我多劃傷一道,枉了你的!”

立言不敢動彈,唯恐傷了自己,眼珠子都要蹦了出來,心口感到一絲絲的抽痛。一個幽幽的女聲,帶著如同從地獄穿上的空透力,飄飄地說:“年福晉,我好冷啊!咳咳,血,一手都是血,胸口好痛啊!我要挖出你的心,看看它是不是黑色的!”立言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感到心臟如被人割開般撕裂的疼痛,她捂著胸口,抽搐起來,慘叫一聲,暈死過去。

飲瀾居

王院使診脈後,說:“年福晉這病,是從母體裡帶來的,一直潛在體內,隱忍不發。這幾個月,由於受了驚嚇,食不下寢不安,身子受了損,將這病根子激發了出來。”

亦蕊說:“可是要服紫金丸?我吃慣了, 府中倒常備著。”

王院使說:“福晉是心疝,髒器虛弱,偶爾需要補氣養息。而年福晉這心口病,卻是在髒器上漏了個口子,普通的紫金丸根本於事無補。微臣先開幾副帖子試試,不過療效不甚明顯。福晉不必太著急,這類病症,往往是家族遺傳,或許年家已有良方。”

“嗯!雯冰,賞!”亦蕊面無表情地說,王院使跟著雯冰去領賞煎藥。

“清鳳!”亦蕊喝道。

清鳳諾諾過來,直接撲倒在亦蕊面前,哭道:“不關奴婢的事,一切都是按主子的吩咐行事啊!奴婢心裡一直都很不安……”

“夠了!”亦蕊說,“誰是你的主子?”

清鳳馬上說:“當然是福晉!福晉才是奴婢的主子,真主子,奴婢以死效忠主子!”

亦蕊厭透了這背主的人品,說:“若你嫌埋在雪裡不夠過癮,大可以將今日我與年福晉相見之事傳播開去,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敢,不敢……奴婢不願再服侍年福晉這等卑鄙小人,求主子帶奴婢去福熙樓吧!哪怕隻做個洗腳婢,奴婢也心甘情願!”清鳳不斷求憐。

亦蕊哼一聲:“我還是高看了你……”丟下這句話,亦蕊帶著雯冰霏月離去了。

清鳳不知她是否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只是磕頭。

自得知立言病倒後,胤禛留在飲瀾居陪了好幾日,年羹堯命人送了“天王補心丹”送來。不知是立言經此一事怕了亦蕊,還是體虛鬧不起來,倒真沒人再提太和齋一事。直到萬壽節前一日,清鳳的屍體詭異地出現在海棠院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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