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之人?”
李玄此言一出,全場武者嘩然色變!
“怎麽?覺得自己很冤枉?”李玄看了看一地武者難看的臉色,冷著臉道:“閹黨、閹黨、閹黨!朝堂上的東林腐儒隻知閹黨之禍!邊患、邊患、邊患!邊關地方的將軍們隻聞邊患之疾!卻又有誰能夠看出,咱們國家最大的隱憂,如今就是咱們這一群剿之不盡的江湖草莽!”
“而我們這群江湖草莽之中,最大的禍患,又以武當、少林當其衝!”
刷刷刷!
在場的眾武者盡皆將目光投向了正盤膝而坐的古真人。
此時古真人白眉白須,手中掐了個內氣武訣,正潛心運轉功力驅毒,聽了李玄隱隱的針對,白眉不禁聳動,雙目微睜,卻默然無語。
“胡說!咱們武當乃是玄門正宗、正道魁,何來禍患一說!”古真人身後還趴著一個唇紅齒白的小道童,這道童看外貌亦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聽聞李玄竟汙蔑師門,小臉漲紅,掙扎著爬了起來,指著李玄喝道:“你這魔頭,若是取了我們性命也就罷了,何必出口傷人?”
李玄詫異地看著慢慢撐著自己坐起來的這名小道童,嘴上扯了個笑容,道:“這位小師父怎麽稱呼?”
“武當弟子卓明覺。”小道童挺了挺胸,在說起自己武當弟子的身份時,臉上泛起了與有榮焉的表情。
“卓小師父小小年紀,竟能抵禦喪氣散之毒,勉強坐下,武當心法已然登堂入室,一身玄門正宗內力絕不遜於此年紀時的任何一位武當前輩……實在是了不得,了不得啊!”李玄笑眯眯地說道:“武當有明覺,當再興五十年。”
小道童卓明覺雖是武當數一數二的天才弟子,一身玄門根基純正穩固,但畢竟也是少年心性,被李玄這位當世絕頂大高手輕輕一誇,也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驕傲地說道:“咱們掌門師祖也常說,我若一心習武,自此精進,未必沒有問鼎武學至高境界的機會!”
“卓小師父如此年輕,內功卻如此精湛,想必除了一份過人天資之外,少不得每日的勤學苦練啦!”
卓明覺哼了一聲,言道:“那是自然!我每日除了例行修道、習武,額外的修業功課亦不過家常便飯,掌門師祖曾言道,習武如同逆水行舟,那是不進則退!”
“哦?這倒奇了。修道、習武……”李玄環臂而立,沉吟道:“小師父這一天忙倒是挺忙,怎的都不用做些雜務?”
“雜務?”卓明覺一愣:“我們武當山的雜務自有專門的仆役去做,我每天習武就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做什麽雜務!”
“哦?我還以為武當山只有一座道觀,道觀裡面盡皆是武當山的道士,聽了卓小師父這麽一說,反而還有不少仆役?”
“開什麽玩笑,我們武當派光是計入派中譜系的內門弟子便有數千人,外門、記名弟子更是多達數萬,若是沒有仆役,哪裡顧得了這許多弟子生活!”
李玄雙眼微眯,平淡道:“想不到武當山香火竟如此豐厚,平日裡信眾朝拜恐怕是絡繹不絕吧!”
卓明覺仿佛是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不屑道:“你這魔頭武功雖高,卻是個沒什麽眼界的鄉巴佬……便是全天下的道教信眾齊聚武當,所捐的那點兒香火錢只怕也不夠數萬人的吃穿用度,我們武當派能夠屹立至今,靠的是武當山周圍的自留田地,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
“咦,掌門師祖,你怎的出了這許多汗?”
卓明覺說完後,不經意瞥到了一旁仍在打坐的古真人,卻現其額頭間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上的褶皺不住地流了下來,滴落在他那身灰撲撲的道袍上。
李玄冷冷地看了一眼汗流浹背的古真人,並未理會,而是轉眼又盯上了卓明覺:“卓小師父,武當山周圍可是好大一塊地方,料我想來,田地應該不少,就算你們武當仆役眾多,恐怕也顧不過來這麽多的良田吧!”
果然,卓明覺將頭搖成了撥浪鼓,大聲道:“那麽多田地,再給咱們武當一倍的仆役,也開墾不完啊!當然是直接交由當地的佃戶直接管護啦!咱們武當弟子勤習武功,保證佃戶們不受山賊野獸的侵擾,種田的佃戶們自會將田地裡的收獲分給我們武當一部分,以作報酬……”
“原來如此!”李玄聽罷,不由擊節讚歎:“這便成啦!武當果然不愧為百年大派!有這方圓不知多少裡的農戶良田供養,便是弟子再多一倍,又有何妨?只是卓小師父……你可知道那些佃戶要交幾成的租子?”
“這……”卓明覺遲疑了一番,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倒沒問過這種問題,想來應該是不多的!”
“不多,不多。也就九成糧食罷了。”李玄笑眯眯地回道:“或許在古真人這些武當掌事之人看來,確實不多吧!”
“什……什麽?!”卓明覺聽了這個數字,原本看向李玄不屑的眼神徹底消失,轉而是巨大的驚恐,他原本勉強還是坐在地上,如今直接仰後倒去,嘴裡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李玄看了看臉上顯現出痛苦之色的古真人, 冷冷道:“真人,我李某人當初來風雲客棧的路上,倒是經過了武當山,這九成糧租的傳聞,卻並非是在下自小道聽來,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了武當弟子下山收租的一幕!”
“如今真人大可辯解一番,說不定便是我當日眼睛花了,或者我李某人直接就是血口噴人,想要汙蔑武當百年大派之聲譽!”
“真人不妨說說,武當山下佃戶的糧租,究竟是不是九成!”
“這……這……”原本一直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古真人,竟好似徹底崩潰了一般,最終艱難地說了一句:
“確……確有其事。”
“九……九成。”顧凡在一旁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什麽好,在古真人承認之後,他明顯看到了李玄一直都松著的左手陡然攥緊……
“江府主!”李玄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轉而問了同樣面色難看的江無定:“你為官也有至少二十個年頭了,不知治下百姓,需交糧稅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