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想,趙氏便越覺得事情漸漸明朗了起來。
保不齊真是花氏因為記恨小趙氏,在送給小趙氏的那套蠶絲被面裡做了手腳,本預謀奪了小趙氏的性命,但沒成想,小趙氏會舍得把那套蠶絲被面送給洛青染,以致於洛青染無辜替小趙氏擋了這災厄!
如此一來,倒是一切都說的通了!
趙氏浸淫內宅多年,如何不知這後宅裡爭寵的陰私手段有多麽狠毒,便是她自己,也做下過許多不能見人的事情來。
思及此,趙氏撥了下手腕間的佛珠,抬起了眼皮,狀似不經意地看向花氏。
“你來洛家多少年了?”
花氏被趙氏問的一愣,連哭也忘了,回過神來,忙答道:“回老夫人的話,有八年了。”
“八年了,已經這麽久了?”趙氏沉吟著。
花氏十六歲嫁與洛昇,第二年生了兒子洛文遠,三年後隨著洛昇回到華京,入了洛府,如今正好八年。
花氏不明白趙氏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麽,便聽到趙氏又說。
“八年了,府裡的規矩可學全了?我的脾性可摸清了?”趙氏問的一點沒有波瀾,仿佛只是在跟花氏閑話家常一樣。
可花氏不敢這樣想,趙氏越平靜,她便越害怕。趙氏說的對,八年了,她哪裡能一點沒摸清趙氏的脾氣秉性?相反,為了迎合趙氏,她不知私下裡做了多少功夫,將趙氏的喜好早已打聽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趙氏之所以會有此一問,就是信了小趙氏那話,疑心她了。
但她自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過這些事情,便是趙氏疑心,她也不怕,她此刻是想著,事情總會查出來的。
因而也不哭了,隻伏下身去答道:“老夫人,賤妾自從入了洛家的門,便遵婦德,沒有一刻不盡心的,今日既然出了這樣的事,賤妾自問問心無愧,相信老夫人也會給賤妾一個公平,便聽憑您的處置。”
趙氏見她突然這樣鎮定,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一時間倒又拿捏不準了。
現在只有兩個可能,要麽是花氏真的無辜,
要麽便是在虛張聲勢,企圖混淆視聽,蒙騙過關。
小趙氏在下面見趙氏又猶豫起來,便知花氏的話,她怕是又聽進去幾分,當下生怕自己一番功夫都白費了,想了想,突然哭了起來。
“娘啊,您說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好端端地掛心青染,卻惹來這一身的官司,您便隨便找個我院裡的人問問,昨兒我送東西過去的時候,可是做了什麽手腳?若真有,我便是立時一抹脖子死了,也甘心了啊!”
小趙氏那裡哭天搶地的,不知情的人看了,倒真以為她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趙氏被小趙氏一通哭聲下來,吵得腦仁直疼,便皺著眉頭道:“你也不瞧瞧自己身份,一個正房夫人,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娘,我這也是心裡實在委屈,才一時忘了形,求您恕罪。”小趙氏得了趙氏的訓,再不敢高聲,隻喏喏道。
趙氏一向知道她,無禮還要攪三分,最是爭強好勝,一時間,倒是真不知道她們兩個孰是孰非。
還是久未出聲的陸氏突然道:“要不,娘您把落霞館院裡伺候的人都叫過來問問?”
她本來是想,趙氏行事突然,且事前一點風聲未露,現在去落霞館裡面拿人,應該是沒有機會串供,趙氏那麽精明,想來是能夠問出些什麽來的。
沒想到,小趙氏聽了她的話,不僅沒有反駁,反而讚成得很。
“娘,我看三弟妹說的在理!您就把人都叫來,問過話,也好洗脫了我平白招惹上身的罪名!”
陸氏一見她這般反應,當下就在心裡道一聲,不妙!看來自己這回是要弄巧成拙了!
不說陸氏心中暗恨自己多話,葉氏此刻也很是懷疑。
她其實是更傾向於小趙氏才是那存心害女兒性命之人,花氏雖說平日裡也輕狂些,可到底與他們沒有太大乾系,可是小趙氏…
想到這裡,葉氏便要開口,卻不想被杜若拽住了袖子,她微微側過頭去,便見杜若暗中對她搖了搖頭,葉氏隻得把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如此一耽擱下來,趙氏已經派人去落霞館那邊叫人了。
葉氏心裡急的厲害,她總覺得,落霞館那邊的人一來,小趙氏就要洗脫了嫌疑了!
葉氏所料不錯。
這正是小趙氏母女安排好的計劃裡的一環,正愁怎麽說才不容易讓趙氏懷疑呢,沒想到,竟然讓平日裡跟她極不對付的陸氏,給提了出來。
小趙氏真是從沒有看陸氏這般順眼過。
待到落霞館裡的丫鬟仆婦都來了以後,趙氏挨個兒地問過去,皆沒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倒把陸氏給看糊塗了,她還在想,小趙氏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
便聽趙氏發了火, 指著一群人厲聲道:“你們不要再互相推諉,都不說實話,便當我查不出來了?只打量著我是個缺心短肺的是麽!看見那位杜姑娘沒有,那可是跟神醫學過醫術的,我今兒之所以將她請過來,便是因為她有法子將真凶找出來,既然我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自己說出來,你們都不要,便別怪待會兒我不客氣了!”
眾人聽了趙氏這話,都拿眼去瞧杜若,一時也拿不準趙氏說的是真是假。
杜若心裡好笑的厲害,怪不得趙氏要叫葉氏今早將她一起帶過來呢,感情是打好主意要拿她做幌子了?
又見趙氏暗暗向她打眼色,想著不能不給老人家這個面子,杜若隻好裝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向眾人道。
“不錯,小女子不才,與一位神醫學了幾年醫術,小有所成,昨晚上你們大小姐的病,便是我治好的,因而也自然有辦法找出那個下黑手的人來,我勸你們趁著老夫人還願意聽你們自己說出來,趁早承認了才是。”
小趙氏一聽杜若這話,當下便慌了,忙衝花氏剛才坐的位置後面,站著的那個丫頭打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