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騙子,那麽他畫出的符水就算是沒有用處,可也不會有害。
只是騙子道士畫出的符水無害,可是送到安才人手裡的符水就變得有害了。
這也是利用了一個心理誤區。
安才人之前滿心疑慮的都是這騙子道士的真假。
等證實了這騙子道士是真的以後,對於這件事的真實性便也無甚懷疑了。
可是這幕後主使恰恰就利用了這一點兒的心裡松懈,讓小德子在傳遞符水的時候,將符水在紅花汁裡泡了一遍。
這才是害人的手段。
看著很不打眼兒,可是人就是這樣,你以為一個人在欺騙你,當你印證了他沒有在騙你之後,你就會順理成章的選擇相信他,甚至出於一種潛意識的補償心理,而忽略了很多平時你都會注意到的細節。
什麽符水啊,巫蠱啊,這樣鬼鬼神神的事一向是皇宮裡最忌諱的。
所以安才人做這些事的時候,可都是背著這些皇上派過來保護她的虎賁衛的。
也不能怪虎賁衛們不上心,只是怎麽說安才人好歹也是個主子,總不能真的把她當成豬一樣的養起來吧?
你總得給她點個人空間,不然好端端一個人孩子沒生出來,先給她憋悶得不行了。
再加上虎賁衛的衛兵們,就是千小心萬小心,誰能想到孩子的母親會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給自己吃紅花呢?
誰能想的到?
就這麽著,這一碗沾了紅花汁的符水,就這麽下了安才人的肚子了…
接下來的事便也不用多說了,不用半個時辰,安才人就見了紅了。
也是幸好衛兵和太醫給力,及時的對她進行了救助,要不然還真不好說這二皇子能不能平安的降生。
皇上來了一審訊,蓮兒就將事情的始末說了。
抓來小德子一逼問,就供出了柳瑩這個幕後主使。
一切順理成章的不可思議。
倒霉的騙子道士和宮女蓮兒,在事發了以後就被皇上直接處死了。
剩下個小德子剛審訊完,就趕上唐菲進了屋子。
聽了長安郡主敘述完這事兒,唐菲也是不由得頭疼。
嚴格說起來,這計謀其實算不上多麽的精巧,甚至稱不上複雜。
可是最怕的就是簡單啊!
因為無論是什麽案件,越是簡單,它留下的破綻和漏洞便也越少。
你要是設計的精巧一點兒,你可能一時摸不著頭腦,但是一旦找到一些端倪,那些設計就像是扯到了毛衣的一根線,使勁兒一拽,整個毛衣便給都跟著禿嚕扣兒。
可是你說這個案子,你說怎辦,怎察呢
這幕後主使除了讓小德子誒符水泡了點紅花,竟是什麽都沒乾,可是偏偏又設計好了一切,讓這些客觀存在的巧合一樁一樁的搭在一起。
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張搭著一張,一氣兒的都倒了。
弄到最後,這件事兒唯一的證人和線索竟然還真的只有這麽一個,就是那小德子。
可不就是他怎麽說就怎麽是了呢~
你要說這作案的動機,那范圍更大了。
這整個后宮的雌性動物,算上唐菲在內,恐怕沒一個人想讓這二皇子生出來的。
你要說紅花的來源?
紅花雖然說對孕婦有害,可是在古代真的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珍奇藥材,也沒有現代電視劇、小說裡傳的那麽神乎其神。
古代的很多常見病用藥都要加紅花的,而且就算孕婦不小心服用了一點兒紅花,只要不是吃的太多,壓根兒不會見紅流產的。
像以前我們看的,說什麽聞到點紅花的味兒就熏得流產,
那真的是在胡說八道。這紅花在古代的普遍程度,大抵就像是我們現代沒事兒喝的板藍根一樣。
這樣的東西,你上哪去查他的來源呢?
作為常用藥,小宮女、小太監手裡邊兒有那麽一點兒紅花,還真是算不上什麽稀奇事兒。
這時間緊迫,唐菲又剛哭過,腦子亂哄哄的不清明,也真是理不出什麽頭緒。
便也不再多想,隻專心等著柳瑩過來。
這小德子從柳瑩入宮,便被分到了柳瑩身邊兒。
因為這小德子性情一向內向,往日見了又總是不聲不響,低垂著頭,是以唐菲還真的沒怎麽正眼兒仔細瞧過,自然也就沒什麽特別的印象。
但是他畢竟跟著柳瑩的時間不短,想來柳瑩對他怎麽說也該有些了解。
如今別無他法,當務之急也只有從柳瑩這裡下手,好好的打聽一些這小德子有什麽異處,又和什麽人比較親密了。
虎賁衛辦事兒一向神速,不多時,柳瑩就被兩個太監並兩個衛兵押解了過來。
柳瑩雖然不得寵又犯了罪,可是畢竟是唐菲的朋友。
也是顧念著唐菲,這押解的衛兵並未責難柳瑩,反倒是以禮相待。
一路押解著過來,可是這身上的衣裳或是頭上的發髻還都算整齊, 並未見一點凌亂。
只是這臉上的表情就有些飄渺呆滯,木木的,沒有唐菲想象的傷心欲絕,反倒不悲不喜,像是那個和杜小儀住在一起的孫采女。
一件柳瑩的樣子,唐菲心中便先‘咯噔’了一聲。
如果柳瑩來時痛哭流涕,或是哭天搶地,那唐菲反倒沒有什麽擔心,可是這呆滯木訥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莫不是傻了吧?
唐菲也顧不上旁的,上前兩步先去迎柳瑩。
待唐菲的手一握到柳瑩的手上,唐菲心中更覺不好。
柳瑩的手早已被冷汗*如今早已是一片冰冷冷的涼。
唐菲小聲的喚了聲‘柳姐姐’,柳瑩卻只是茫然若失,連眼珠子都沒有轉一轉。
這是怎麽了!
唐菲心中一時又驚又怒,隻皺眉看向一邊的虎賁衛:“柳婕妤這是怎麽了?可是中毒了!”
那衛兵見唐菲動怒,慌忙跪下請罪。
看了一眼皇上,這才沉聲稟報:“太醫看過了,柳婕妤並未中毒,只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所以有些失魂魔怔了,隻消的慢慢平複下來,解開心結,便也慢慢的就好了。”
聽了這衛兵的稟報,唐菲心中不由一陣哀歎。
是了,這就是了!
柳瑩一向心性窄,極容易鑽牛角尖,容易想不開。
前些日子宮女爬床被將她氣得病了那麽久,平日裡踩了隻螞蟻都要悲天憫人一番。
這回又一次被身邊的人背叛,連著皇上都不信她,她一時刺激想不開也不是全無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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