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后已經代表退位的皇上李顯,對吳邵剛表示了屈服,這種屈服對於逐漸上位的吳邵剛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可惜被俘的人之中,還是有人不服氣,甚至對吳邵剛破口大罵,好像吳邵剛此刻應該恭恭敬敬將謝太后與李顯等人迎候到開封府城去,接著讓年幼的李顯繼續做皇帝,繼續延續大宋王朝的統治。
此人就是原大宋右丞相、樞密使文天祥。
作為談判使者的文天祥,被阿術直接扣押,其帶走的談判之人,絕大部分都被阿術找借口斬殺,不過作為大宋丞相的文天祥,還是保住了性命,而阿術從臨安府城撤離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帶走文天祥。
文天祥其實有機會逃離,蒙軍對於他這個文弱的大宋丞相,疏於管理,沒有刻意的看押,不過蒙軍進入了臨安府城,扣留了謝太后與皇上李顯之後,文天祥就選擇留下,不願意逃走,留在太后與皇上的身邊。
蒙軍征納大軍被明軍徹底剿滅,征南大軍統帥阿術自殺,這讓文天祥目瞪口呆,壓根不敢相信,要知道阿術率領征南大軍,從襄陽之戰開始,征伐數年,最終進入了大宋京城臨安府城,也算是滅掉了大宋,如此驍勇的蒙軍,居然被明軍乾淨利落的剿滅。
吃驚的同時,文天祥看到了希望,畢竟吳邵剛曾經是大宋的魏王,就算是太后與皇上投降了大元朝廷,可是吳邵剛依舊堅持與蒙軍作戰,決不屈服。
二十萬的征南大軍被明軍徹底剿滅,讓文天祥認為,大宋復國的時候到了,接下來太皇太后與皇上可以名正言順的到開封府城去了,文天祥更是認為,憑借著吳邵剛的實力,完全可以滅掉大元朝廷,讓大宋真正的統一天下了。
可惜事態沒有朝著文天祥預料的方向發展,太皇太后與皇上的確是要到開封府城去,但不是去復國,而是去過日子。
得知這一切,文天祥異常的悲憤,吳邵剛這是趁人之危,與大元朝廷的那個忽必烈,有什麽區別,更何況吳邵剛還是大宋的臣子,如此做就是公開的造反。
謝太后很是安靜,可文天祥不安靜了,還在漣水縣城之內的時候,他就開始了破口大罵,大罵吳邵剛狼子野心,大罵吳邵剛不幫助大宋復國等等。
文天祥的表現,迅速被稟報給了吳邵剛。
吳邵剛一直都是沉默的,否決了郝經等人提議懲戒文天祥的建議,以至於郝經等人也著急了,認為放任文天祥如此做,對於吳邵剛的影響是很大的,對於天下的穩定也是很不利的。
如此情況之下,吳邵剛終於做出了決定,在離開漣水縣城之前,見一見文天祥。
吳邵剛與文天祥已經是老熟人了,對於文天祥這樣的人,他也是有一定認識的,這樣的人在亂世之中,是能夠表現出來錚錚鐵骨的,寧死不屈,可這樣的人,在和平年代,很難立足,而且在朝廷之中,也難以有什麽真正的作為,這樣的人性格頗為偏激,不懂得轉圜,很難與同僚和平相處,事業上也不可能有很大的建樹。
文天祥二十歲中狀元,可惜十多年的時間都是碌碌無為,要麽就是被他人算計,要麽就是鬱鬱不得志,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一直到大宋將要滅亡的時候,才被謝太后任命為丞相,負責與大元朝廷談判的事宜。
決定見一見文天祥,這也是吳邵剛仔細思索之後的結果,既然吳邵剛連大宋皇室之人都能夠容忍,一個文天祥憑什麽不能夠容忍。
漣水縣縣衙,大堂。
文天祥昂首闊步走進去,根本沒有看大堂上面的眾人,他看到的就是在大堂上首的吳邵剛,這一次文天祥也是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條命,沒有多大的了不起,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吳邵剛的決定,畢竟誰都想著能夠做皇帝的。
吳邵剛看著走進來的文天祥,神色很是平靜,平靜之中甚至帶有輕蔑的味道。
文天祥看著吳邵剛,沒有開口說話,吳邵剛看著文天祥,也沒有馬上開口說話。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的時間。
“文天祥,你不是在努力的罵我嗎,到這裡來了,為何不開口罵了。”
文天祥看了看吳邵剛,語氣急促的開口了。
“我已經罵好了,看見你都不想開口了。”
大堂之上的郝經、張文謙等人的臉色都變化了,蔡思偉更是想著衝上去教訓文天祥。
吳邵剛的臉上卻顯露出來笑容。
“文天祥,你罵的那些話語,我都清楚,或許我不能夠說你是錯誤的,我也不想幫著你轉變什麽看法,你願意怎麽想,那是你的事情,可惜的是,你這個殿試的狀元,名不副實,至少對於歷史大勢是不清楚的,居然想著抵禦歷史之洪流,這可笑至極,好了,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我也不想多說什麽,既然你不想開口再罵了,那就請回吧。”
文天祥被激怒了,伸手指著吳邵剛開口了。
“我就是要罵你,狼子野心,與忽必烈有什麽區別,你早就想著造反,現在又想著做皇帝了,你以為天下人會服你嗎,你這是癡心妄想。。。”
文天祥大聲怒罵的時候,吳邵剛沒有開口,也製止了其他準備開口之人。
終於,文天祥罵完了,暫時安靜下來了。
文天祥既然抱著必死的信念,就什麽都不畏懼,不要說當面罵吳邵剛,有可能的情況之下,他還會拿起鋼刀奪取吳邵剛的性命。
吳邵剛輕輕歎了一口氣。
“文天祥,你讓我很是失望,依照你這等的認識與固執,你怎麽可能成為大宋朝廷的使者,前往蒙軍軍營去談判,據我所知,那一次的談判,大宋朝廷稱呼忽必烈為父皇,自願稱呼為兒皇帝,而且願意割據大片的土地,僅僅維持南方一小塊地盤就足夠了,按說你應該是拍案而起,率領大軍與蒙軍廝殺,保住大宋江山的啊。”
吳邵剛諷刺的意味,文天祥當然能夠聽出來,不過他一時間找不到好的話語反駁,只是氣勢洶洶的看著吳邵剛。
“文天祥,你的學識或許不錯,可你不該為官,你在官場上無法立足,其中最為主要的原因,就是你不會反省自身,過於的執著乃至於迂腐,我可以告訴你,很多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包括大宋的滅亡,就好比你在朝中的表現一樣。”
“中狀元之後,你成為賈似道的門生,可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開始彈劾賈似道,這讓你失去了接下來施展能力的機會,之後你好不容易到朝中做官了,卻被賈似道利用,出任四川安撫使,與我抗衡,後來更是被賈似道當槍使,彈劾吏部尚書李庭芝,導致其辭去吏部尚書之職務。”
“你不懂得思考,不懂得分析,任何的事情都是以自身的想法出發判斷,故而你做出的很多判斷,做出的很多事情,後面看悉數都是錯誤的。”
“至於說你對我的評價,我會牢記,今後時時刻刻提醒自身,千萬不要做錯什麽事情,不能得罪天下的老百姓,百姓乃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他們豐衣足食,我們才能夠真正安寧。”
“文天祥,我不會殺你,你不用想著為滅亡的大宋殉情,我更是不會懲戒你,在我看來,你沒有做錯什麽事情,我就不會懲戒你,至於說你開口罵我的事宜,這不算什麽事情,正如你所說,天下罵我之人,絕不止你一人,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我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
說完之後,吳邵剛揮揮手,示意軍士將文天祥帶出去,對於這樣的人,他是不會用的,就算是有能力也不會用,能夠在官場上做事情的人,可不僅僅是有學識就足夠了。
文天祥被帶下去之後,大堂之上很是安靜。
吳邵剛看著眾人, 語氣頗為凝重的開口了。
“剛剛文天祥罵我的話語,你們聽著怕是有些不舒服,認為我為什麽不加以懲戒,這樣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今後還會有人罵我,你們都記住了,面對這些人,切不可舉起手中的鋼刀,不要成全他們的美名,你們若是動手了,這些本來籍籍無名之人,立刻就會名垂千古,而我這個一心想做事情之人,也就要遺臭萬年了。”
“我們需要的是自信,是真正的自信,需要的是氣度,是真正的氣度,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些事情我們不必在意,諸位都記得家中的小孩子吧,小孩子摔倒之後,周遭若是沒有大人,一般都會爬起來的,拍拍屁股什麽事情沒有,可若是有大人憐惜了,小孩子立刻會大聲的哭鬧,攪得很多人不安寧,要說我,文天祥和這樣的小孩子差不多,我們對他不理不睬,時間長了,他自然覺得無趣,也就會主動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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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著吳邵剛,目瞪口呆,這樣的理論,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見,要知道咒罵皇上之人,一般都是死罪,沒有想到殿下壓根不在乎,這需要多大的氣度,恐怕這才是真正的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