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帥的撤離,讓剩余蒙軍軍士的士氣瞬間崩潰,他們終於放棄了抵抗,開始四散而逃,不管蒙軍軍官如何的呼喊,也無濟於事。
一邊倒的屠殺終於開始了。
杜小七和秦漢都是殺得興起,他們壓根不想有什麽俘虜,畢竟是在淮北作戰,這裡悉數都被蒙軍佔領,帶著俘虜是很麻煩的事情,而且還要消耗糧食,所以他們拚命的展現出來殺氣,阻止蒙軍軍士想要跪地投降的念頭。
其實逃跑也是絕望的,畢竟蒙軍軍士面對的是宋軍騎兵,逃不了多遠就是被斬殺的下場。
終於有蒙軍軍士跪地投降,就如同傳染病一樣,更多的蒙軍軍士選擇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杜小七和秦漢氣的滿臉通紅,他們不能夠殺死已經投降的俘虜,不過對於那些蒙軍的軍官,不管是不是投降,都是毫不留情予以斬殺的。
戰場上終於慢慢的沉寂下來了。
投降的蒙軍,被集中到了一起,總人數大概在四千人左右。
天黑的時候,打掃戰場的事宜開始。
繳獲的軍馬,被直接分配給了侍衛馬軍司的軍士,受傷的軍士,醫官正在忙碌的包扎傷口,是不是能夠挺過去,就看這些軍士的身體情況如何了,畢竟接下來還有大量的行軍與征伐,陣亡將士的屍首,被集中到一起,按照吳邵剛的要求,是全部火葬,包括蒙軍軍士的屍首,說起來大家都是漢人,只不過投靠了不同的陣線,相互捉對廝殺。
蘄縣城內,縣衙,廂房。
“滄凌,想不到你麾下的軍士,如此的驍勇,這一戰真的是太痛快了。”
“滄凌來遲,讓嶽父大人受驚了,準備接受嶽父大人的責罰。”
“什麽責罰,不說那些話,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只是你的安排部署,讓我感覺到吃驚,你居然如此沉得住氣,我都有了絕望的感覺了,還不止一次罵你。”
“嶽父大人說的是,城內駐守的軍士絕望,則城外進攻的蒙軍更加專注和瘋狂,一心想著攻破城池,滄凌率領的大軍這個時候發起進攻,必定令蒙軍猝不及防。”
“不錯不錯,年輕沉穩,部署到位,抓住了最好的時機,你是大大超過我了,對了,我聽聞你在潼川府大敗蒙軍,讓蒙古驍將劉黑馬氣急而亡,可有此事。”
“也不能夠算是大敗,只是殲滅了蒙古前軍的五千人罷了。”
“少說這些謙遜的話語,我朝哪個統帥能夠一次戰鬥剿滅五千蒙軍的騎兵,真的想不到你到潼川府路這麽短的時間,就能夠有如此的戰績。”
說到這裡,李庭芝皺了皺眉。
“今後這些事情,還是要告知我,你不上奏朝廷,這個決定是正確的,我也知道你畏懼什麽,看來當初讓你到潼川府路去,是最為正確的決定了,若是在兩淮,早有人眼紅,此刻你恐怕和我一樣,不要想著看見明日的太陽了。”
“嶽父大人,可曾想過怎麽會被圍困在蘄縣這個地方。”
“早就想過了,朝中有人要算計我,我在兩淮的時間不短了,兩淮製置使這個職位,不知道多少人眼紅,也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都想著掀翻我,他們就能夠爭奪這個職位了。”
吳邵剛看著李庭芝,有些吃驚,看樣子前面他的有些想法,是錯誤的,其實李庭芝是明白很多事情的,可為什麽不反擊,難道眼睜睜看著朝中之人算計。
吳邵剛沒有馬上開口,他知道李庭芝還有話說。
“滄凌,讓我最為氣惱的是,有人不僅想著算計我,還要算計你,這是想著讓我家族徹底失去希望、永無出頭之日,那些算計之人就高枕無憂了,我給你寫信,那時候尚在建康府,沒有出發,那個時候我是想著,讓你到淮北來征伐,也奪取到一些戰功,樞密院要求我率領部分忠勇軍的軍士,進入到淮北,協助夏貴作戰,我就感覺到不好,於是給朝廷寫去了奏折,阻止你前往淮北作戰,建康府明明駐扎有禦前諸軍,卻要求我率領忠勇軍出征,這豈不是明明白白的算計嗎,忠勇軍的軍士沒有多少戰鬥力,怎麽可能是蒙古韃子的對手。”
吳邵剛看著李庭芝,還是沒有開口說話,赤裸裸的真相擺在眼前的時候,他反而安靜了很多,內心也是出奇的平靜,這官場上的算計比比皆是,你死我活更是稀松平常。
“後來的事宜,就不多說了,等到我想著自救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機會。”
“嶽父大人,還有一件事情,您可能不知曉,滄凌領兵進入到淮北之後,一切的行蹤蒙軍都是知曉的,而知曉滄凌行蹤之人,僅有夏貴。”
李庭芝瞪大了眼睛,看著吳邵剛。
“滄凌,你這話可有確鑿的證據。”
“明面上的證據是不可能有的,不過我們沿途遭遇到的事宜,以及蒙軍的部署,全部都說明了這一點。。。”
吳邵剛開始詳細敘述了進入淮北之後遭遇到的一切事宜,說到西固鎮的事宜,李庭芝有些著急,但還是忍住了,沒有插話。
吳邵剛說完之後,李庭芝已經是滿臉的陰雲。
“看來我想的一切,都是現實,滄凌,你能夠有如此獨到的分析,我很欣慰,就憑著夏貴,根本不敢算計我,還有吏部尚書呂文德,也不敢明目張膽這樣做,他們的背後肯定還有人,至於說是誰,我無法判定,不過他們這一次的算計,注定是失敗的,因為他們徹底低估了你的能力。”
“嶽父大人,還是小心一些的好,滄凌認為,淮北是守不住的,此番遭遇重創之後,蒙軍可能會調集更多的大軍前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危險了。”
“你說的是,其實好些日子之前,我就知道淮北是守不住的,淮南注定要承受巨大的壓力,從你剛剛說的情況來看,西固鎮必須派遣大軍前去馳援,不能夠耽誤時間,一旦徹底打敗了泗州馳援的蒙軍,我們就朝著淮南撤離,讓朝廷收拾這個亂攤子。”
“嶽父大人計劃從什麽地方撤離,回到淮南。”
“當然是從蒙城的方向,其他地方沒有什麽出路,也不可能撤離,哼,蒙城不是還駐扎有一路蒙軍嗎,我倒是要看看,這一路蒙軍敢不敢阻攔我大軍的去路。”
“滄凌也是如此想的。”
吳邵剛準備站起身,部署西固鎮事宜的時候,李庭芝揮揮手,示意不著急。
“滄凌,你剛剛提出的問題,我沒有回答,那就是在朝中需要小心的事宜,其實這裡面的事宜,我早就想著和你說,當時是考慮你過於的年輕,等一段時間,想不到你的老成和睿智,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所以我還是要告訴你,這朝中的事宜,的確是很複雜的,你爭我奪,忙的不亦樂乎,今日你登台,明日我歡笑,有人高興,有人憂傷,有人為此飛黃騰達,有人家破人亡,其實爭來爭去,落到最後,都成為了他人的棋子。”
“滄凌,說的更加直接一些,你我都是棋子,被他人揮來舞去的,有些時候看似成功,不過是我們所作所為,符合棋手的要求罷了,一旦我們違背了朝廷的意願,就很有可能被棄之一邊,成為廢子,所以很多的事情,不要過於的較真。”
吳邵剛眨了眨眼睛,稍稍猶豫了一下,斬釘截鐵的開口。
“嶽父大人,滄凌有些不同之看法,其一,這棋手下棋,該舍棄的棋子肯定是需要舍棄的,為了全盤的勝利,這是預料之中的事宜,不過棋手心機若是過重,導致棋子皆失落,那他就輸定了,還有什麽資格與對手博弈,故而棋手也不能夠隨心所欲。”
“其二,棋手與棋子本就是互相牽製的,盡管棋手掌控有絕對的主動,可相互之間是依靠關系的,不過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棋手壓根就不想獲取勝利。”
李庭芝的眼神變得深邃,看著吳邵剛好一會,才慢慢開口。
“滄凌,你到底想說什麽,你該不是想著要做棋手吧。”
“嶽父大人,這有什麽不可以的,若是那棋手全無取勝的信念,想到的就是苟且偷安,不顧棋子的死活,難不成棋子就硬生生的等死嗎。”
李庭芝的臉色變幻了好幾下,看著吳邵剛,神色凝重的開口了。
“滄凌,其實你當初選擇到潼川府路去,我就有些懷疑的,放著京城如此繁華富庶的地方不願意停留,卻要到偏遠的潼川府路去,不過我努力讓自身平靜,想著你是為了建功立業,為了能夠有顯赫的戰功,我讓你去,也就是想著讓你遭受到磨礪,最終乖乖回到京城。”
“想不到劉整的叛亂,居然被徹底撲滅,劉整本人也被生擒,最終被朝廷斬首示眾,那個時候,我還是想著你之能力不錯,將來必定是朝中的棟梁。”
“若是沒有今日的戰鬥,我會毫不客氣的訓斥你狂妄,擔心你將兩邊的家族都帶入到滅亡的深淵之中,可今日的廝殺,包括淮北的局勢,讓我看清楚了很多的事情,更是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你如此之耀眼,遲早都是要遭遇到算計的,有些算計你可以抵禦,有些算計卻是莫可奈何。”
“樹大招風, 若是官家注意到你了,那恐怕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你有這等的想法,絕不要有絲毫的泄漏,想我大宋王朝,當初創建之時,也是經歷不少事宜的,不過你要記住,你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失足後就是萬劫不複。”
“我不想你走這條道路,可我知道不能夠完全左右你之想法,你要好自為之。”
。。。
李庭芝說完之後,吳邵剛面帶微笑開口回答了。
“嶽父大人不必如此謹慎,滄凌不過是說說,萬一遭遇到無法抵禦的事宜,滄凌至少能夠護衛家族和家人,不至於被他人白白的算計。”
“滄凌,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既然決定做棋手了,那就要長時間的籌謀,其實朝中不少的大人都看出來了,終歸有一日,蒙軍會大踏步的渡過淮河,到了那個時候,朝廷如何的應對,難不成搬遷到大海上去嗎,若是不想屈服在蒙古人的鐵蹄之下,那就需要有常人所不敢有的想法,就要做好一切的準備。”: